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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明帮助他引卫孤辰入局,但以卫孤辰的身手,就算天下最险恶的陷阱也很难困住他。
为了杀卫孤辰,他筹划过无数岁月;为了杀卫孤辰,他手下的所有高手们,也暗中筹谋过无数计划,然后又一一推翻。最后唯一想到的,有极大把握的,一定能让卫孤辰重伤,甚至身死的,就只有那一招。
为了那一计,就必须毁掉纳兰玉。
没有人想过,纳兰玉还能活,身处爆炸中心的纳兰玉,被卫孤辰发现陷阱真相的纳兰玉,他不可能活下来。
那个夜晚,他和纳兰明彼此沉默地坐了很久,很久,然后,纳兰明长叹一声,一语不发地离去了。
那个清晨,纳兰玉在他最孤单,最悲凉的时候,来到他的身边。
他向他唯一的朋友伸出乞求的手,然而,纳兰玉平静地后退。
这是最后一次,他们为彼此留下的机会;这是最后一次,他们平静地放弃了这个机会。
然后,他轻轻说,对不起,然后,在他的示意下,纳兰玉的神智,永远沉沦在了黑暗中。然后,纳兰玉伴驾往皇陵的消息传往相府,然后,纳兰明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
许多许多年之前,纳兰明以欢喜感恩的神态,让唯一的儿子成为深深宫禁中的人质;许多许多年之后,纳兰明以漠然冰冷的姿态,看着他仅有的独忆,走向死亡的深渊。
许多许多年之前,宁昭喜欢一个有着澄澈眼睛,叫他哥哥的孩子,但他从没阻止过,让这孩子成为人质,成为自己的一个筹码;许多许多年之后,宁昭依然喜欢那个白衣俊秀,不管受了多少委屈,依然漫不经心地微笑,为他担尽恶名尽心尽力的少年,然而,他终究一次一次,把他推向灾厄。
纳兰玉何其有幸,他有一个父亲,是一国之相,而且非常爱护他,他有一个朋友,是一国之君,而且非常喜爱他。
纳兰玉又何其不幸,他的父亲,更爱自己的前程、地位、财势,也更爱这个在他的参与下,渐渐强盛起来的国家。他的朋友,更爱自己的国土、帝位、百姓、野心,以及太多太多的一切。
这个世界,有太多太多比纳兰玉更重要的人与事,于是,他所能做的,只是用他自己为筹码,炸死天下第一的高手,然后在身体灰飞烟灭,连碎片都找不回来之后,被国家追封为忠臣烈士。
宁昭唇角徐徐掠起一个笑容,淡漠的,不带丝毫欢娱的笑。
为了除掉那个人,为了把秦国最大的隐患就此清除,无论多么惨痛的牺牲都该是值得的吧
他漠然低头,凝视那案前的画卷。
那样的雪衣风华,那样的一剑纵横。
这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此人不除,他旦夕难安。然而,布下千万重毒计,他却只能遥隔百里,静静等候消息。纵然整件事已然十拿九稳,他却连亲眼看到自己的布局获得成功的勇气都没有。
那是怎样的一把剑,那是怎样的一个人。
令他身为一国之君,食不安,寝不宁,叫他手握天下重权,却连略略靠近那人的勇气都没有。
他沉默地把画卷举到眼前,与自己相比,那个人不善筹谋,不知决断,除勇武主力外,似是别无所长。然而,为什么无法鄙视他的无能,却在心深处暗暗羡慕那一剑纵横间,无对无匹的锋芒。
他慢慢把画卷放下,眼神再次望向极遥远极遥远的方向,在楚国京城的大猎仪式上,那个与他同样手掌一国权柄的楚国摄政王,到底是怎样才能做到,在邵可怕的寒剑威慑下,从容批阅国事奏章的
心间略略浮起的悲凉黯淡,让他又是哑然一笑,没有那个人,也许他永远不会察觉自己身为一国之君的软弱、畏怯,以及残忍无情闭上眼眸,隐痛的心头,时时在喊着两个名字,纳兰玉安乐
安乐回宫之事,他自是知晓,只是他要隐藏行踪,不肯泄露风声,所以假做不知,没有露面,任由皇太后与皇后处理。却哪里料得到,一夜之间,安乐竟能从太皇太后的宫中密道逃离出去。
至此已是追之莫及,虽然他已经及时采取了补救行动,但心中仍自忐忑,毕竟人算不如天算巧。安乐的回归,已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若再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似乎也并不是不可能的。
他徐徐睁眸,低声问:「安乐,还没有消息吗」
「陛下,已经飞鸽传书皇陵附近的守军赶去公主必经之地拦截。按时间算,此时应该已经护送公主,踏上回京之路了。」
宁昭沉默不语,这些他又何尝不知,只是心头牵挂,便忍不住再三询问罢了。此时闻言只默默摇摇头,再不发一语,唯有遥望长天的寂寂眼眸才显露出他这一刻复杂无奈的心绪。
安乐,回来,你一定要安全地回来。
这一场关系整个秦国未来的围杀,禁不得任何意外,你也不能受任何伤害。
他徐徐伸手,抚在心口,感觉着那里的隐隐痛楚。
祖母的逝去再不能挽回,纳兰玉又被他亲手送向死地。
安乐,安乐你绝不能有任何差池意外
安乐没有听到遥遥皇宫里,兄长心底的祈求,她只是纵马飞驰,漠漠前路,皇陵遥遥,她只想尽快赶到自己至亲骨肉的身旁。
耳旁听得苏良的低喝:「出了什么事」
她心头一惊,努力勒马,强撑着奔驰了一日一夜的疲惫身体,抬目向前望去。
前方宫道上一片狼籍,地上掉落的头盔护甲,上面斑斑点点全是血迹淋漓,散落的刀枪箭簇亦是不少。四周的大树上、碎石上,都有明显搏斗的痕迹,但却不见半个人影。
安乐心头也是一凉,喃喃重复道:「出了什么事」
性德目光淡淡四下一扫:「这里前不久应该发生了一场战斗,战斗的一方是秦军,而且他们应该是战败方。」
苏良问:「这附近有秦军吗」
安乐颤声道:「这里已经靠近皇陵了,按律普通百姓是不能出入居住的,只有皇陵外围的护军,或附近两三处关隘的守卫兵会出入,如果有人在这里攻击官兵,那」她抬眼望向皇陵方向,俏脸已是煞白,猛的一鞭狠狠抽下,马儿吃痛,长嘶一声,放蹄奔跑。
性德与苏良都是一语不发,紧跟在她的身后。
皇陵是不是出事了
这个念头让安乐快马加鞭,竭力赶路。眼看着皇陵遥遥在望,远方邵映亮整个暗夜的火把长龙,以及震天响的喊杀声,使得安乐一颗心直如火焚油煎一般。远处虽是凶险莫测,吉凶未卜,她却没有丝毫迟疑地继续催马。
但一旁性德忽的一探手,死死抓住她的马缰,止住她的马势,而苏良则催马上前几步,朗声大喝:「大秦安乐公主驾到,秦国将士不得无礼。」
所有的精锐队伍都在围杀卫孤辰,但为了防止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