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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就是李湛的祭日,我已不是皇族,皇陵对我而言已是禁地,但我想,至少应该离他近一些。
阿央昨日下山至今还未回来,再等下去怕耽误了王祭的时辰,只好孤身前往。
皇陵建在令佛山上,令佛山山形酷似一尊弥勒佛,故当地人也称之为弥勒山。这座山也因形似佛像而被赋予灵气,大唐最大的佛寺之一浮生寺就建在它的绿树环绕间,我想到寺中为他上一炷香。
山间风雨变幻不定,前一刻还晴空万里,下一刻就山雨袭来。我立在蜿蜒青石阶上无处躲避,春来时候,乍暖还寒,冷雨沁入肌肤,我虽然感觉不到冷暖,但受冷后也会感冒,摩梭被淋湿的衣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雨水敲打沿途桃树,将叶子洗刷的青翠欲滴。
我站在半山腰上进退两难,想是该冲上去到山顶的浮生寺避雨呢,还是该转身冲下去到山脚的酒楼避雨呢
正在徘徊,头顶撑起一把纸伞,伞面上冷梅初绽,徒然令人想象冷香萦绕。熟悉的感觉包裹全身,回过头,一步台阶之隔,玄色的锦袍上花纹繁复,修长手指撑着纸伞,长袖顺着微扬的手臂微微滑落,露出袖口里的金边。墨发无风自舞,银箔面具下遮挡的脸庞,是我想忘也忘不掉的好看模样。
没想到会在这里偶遇墨白,我张了张口,有千言万语想要说,还没出口就一个喷嚏把话挡了回去。
尴尬地埋下头,好不容易重新遇到,结果刚一遇到就打喷嚏破坏气氛,我羞得脸红,身上被裹上玄色的锦袍,我抓住锦袍偷偷抬头看他一眼,他薄凉的唇勾起笑意:“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我将锦袍裹得更紧,吞吞吐吐:“来来摘山桃”
他偏头看了看路边桃树,认真道:“好像桃花还没开。”
“”
半年间阿央坚持不懈地开导我,我已不再从他身上寻找李湛的影子,主要是我没想过还能再遇见他。盘问之后得知他自宝泉会友之后,友人不幸染疾,十日后一命呜呼。友人一生在外漂泊,无妻无子,临终想要落叶归根,嘱托墨白在他死后将骨灰送回岭南老家。岭南与宝泉相隔千山万水,为让友人死而瞑目,他往返一趟花了半年,如今从岭南归来,正打算取道令佛山回凤翔看望我。
听到这里我很开心。
墨白说雨一时半会停不了,山上清寒,而我已经感冒,不宜上山,于是打算下山到酒楼喝一碗热汤。
同走在一把伞下,我与他离得这么近,漫长蜿蜒的一路我却只嫌太短,湿漉漉的青石阶上,雨水倒映出伞面的红梅,想起多年前三冬大雪,我走在李湛身边,也是这样近,就像一对恋人雪中漫步,身后留下一串清晰足迹,路的尽头是盛开的红梅。
回头望崎岖山路,尽头消失在朦胧山雨中,山的另一边,就是李湛的陵寝。
恍惚间觉得自己眼花了,晃晃脑袋再回头细看,朦胧山路中央一抹血色长裙,手中一把油伞也是嫣红,雨滴凝成水柱滚落青石阶,在裙裾前溅起细小的水珠,被嫣红油伞映成透明的红色。
那抹血红与我隔着长长山道,却能清晰感受到一股凄凉却又炙热的诡异气息,如同地狱冥火般燃烧在淅淅沥沥的落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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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难掩真相
我停下脚步,扯住墨白的衣袖,虽然在光天化日之下也觉得毛骨悚然。
他的手臂被我拽的轻晃,手中纸伞倾斜,伞面不再遮挡视线,他也看到那一抹向我们袭来的嫣红血色,举过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我紧握衣袖的双手。
血色长裙穿过蚕丝般细雨,裙底已被沾湿,红伞轻轻抬起,伞下女子抬起手臂指向我身后,脸上一半戴着金色面具,另一半美丽如妖:“敢问姑娘,那个方向可是长安”
我愣愣地点了点头。
红衣女子错开一小步擦身而过,我不能置信地回头望女子的背影,红伞下长发如瀑,女子走下几步石阶,突然停住,缓缓转过头,在我的惊讶神色中弯起唇角,笑容像宣纸上一滴红墨渐渐散开,声音融进模糊冷雨:“凡尘偌大,可怜人却总能遇到可怜人。我变成了家破族灭的亡命徒,而你,清源,变成了死而复生的活死人。”
我一时不敢相信。虽然墨灵的意识游丝是强行嵌入画中,不同于活人的意识融于血肉,但此番差异没有常人能看得出,而她只一个擦肩就识破我是个死人。
若不是招魂秘术修习已达到高深境界,绝无法一眼窥探到我的灵与常人迥异。我定了定神,回给她一笑:“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夙沙炎。”
回纥内乱中,夙沙一族被灭,唯一下落不明的公主正是夙沙炎。内盍在荒漠中撒下大网搜捕夙沙炎,却怎么也不会想到蛮族的公主已跨过回唐边境,进了大唐国界。
同为下山,夙沙炎并未与我和墨白同行,她问我长安的方向,看她形色匆忙,像是迫不及待到长安去。
雨直到深夜才停。下山的一路我一直谨慎观察墨白的反应,我原本想瞒着他,毕竟没听说过哪个死人为自己已经死了感到骄傲自豪。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被夙沙炎一语说破,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原以为墨白会大为震惊,甚至吓得两股战战,可他平静的一点反应也没有,撑着竹伞,偶尔低头看我时唇角笑容万年不变,寻了客栈还嘱咐店小二为我熬了一大碗姜汤。
我百思不得其解,他怎么可能不惊讶,心想该不会是惊讶的太厉害反被吓傻了,但观墨白为人,也不似胆小成这样。
大雨将天上地下透透彻彻浇了个痛快,空气变得格外清凉明净,月光透过格子窗,一缕一缕射到铺了绒被的寝榻上,我枕着手臂望了床帏良久,起身踏月出门。
墨白也觉得今夜月华如霜,空灵澄澈,不仔细欣赏太过可惜,我漫无目的在院子里闲逛时发现他正坐在月色下自斟自饮。
“怎么一个人喝酒”我蹭过去在他对面坐下,他身后迎春花环绕,黄色叶子吞吐月华流霜,蒙上一层淡淡白光。
听闻声音,他抬头打量了我一眼,递过一只酒杯,示意我自己斟满。
我毫不客气地自干一杯。
干坐着喝了一会酒,他和半年前看我的神色没什么不一样,表现的就像令佛山上他压根儿什么都没有听到,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