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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躲到柴房煮药,神思游离忘记了时间。直到药壶里突然冒出咕嘟咕嘟的声音,沸腾的气泡顶的壶盖当当响。我急忙从火炉上把药壶端起来,突然的疼痛从指尖传来,我猛地将壶搁到旁边桌子上,摊开手掌,手指已被烫的通红。
我成为一只墨灵已经很久,可有时候,我真的很不理解墨灵这种活死人的存在。
为什么它没有冷热的感知却依然有痛觉,为什么它一边把感情停留在死去的那个瞬间,一边又让复活之后的人产生新的感情
“一大早听说墨白醒了,真是太好了,我就说墨白不会丢下你的。”柴房的门吱呀一声推开,晁凰由两个小丫鬟伴着跨进房间,老去的脸庞笑盈盈地:“估摸着你肯定会来亲自煮药,你果然在这。”
我扯来一块搌布垫着,将药壶端给她身边一个侍女:“来的正好,帮我把这个拿给墨白服了。”
“怎的不自己送去”晁凰笑着发问,随即改了口:“也好,我正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她向身旁侍女点头示意,侍女心领神会,接过我手中的药壶,转身出了柴房。
赴死虽是李温自己拿的主意,晁凰虽然默许了他的选择,但毕竟是亲生儿子,心里自然不好受。前两天之所以强忍着没在我面前表现出来,是看在墨白昏迷,我自顾不暇。而今日她容光焕发,一派喜气,果真是得了什么天大的喜事。
我忧郁的心情也被她影响的亮堂了些许,好奇道:“什么好事值得你开心成这样”
她上前一步握住我的双手:“我为你开心,阿源。”
我被她弄得不知所云。她腾出一只手往袖子里摸,似要拿出什么东西,却在没来得及拿出来之时,方才被派去给墨白送药的小丫鬟慌里慌张冲进柴房,不由分说地扑通一声跪在晁凰面前。
“慌张成这样,是把药壶摔了”晁凰微微皱了皱眉,抽出手将小丫鬟扶起来:“不打紧,既然人醒了,想必伤势好转很多,再去太医署抓一副药来煮就是了。”
小丫鬟浑身颤抖,低着眼睛使劲摇头:“回太皇太后,房间里并不见墨公子”
耳朵里突然嗡响,小丫鬟之后说的话全都被嗡响声掩盖,我拎起裙子冲去墨白的房间。
房间里静悄悄地,一切物什都摆放整齐,连同被褥都已叠好,规整的就像从未住过人一样。床头搭的那件染了血我一直没来得及清洗的白衣消失不见,铺的一个褶都没有的床榻上,安静地躺着一枚蓝玉扇坠。
我颤颤巍巍摸起那枚蓝玉,把扇坠攥在手心,却像举着千斤重物,压得我直不起腰。“即是阿源送的,我自当好好保管。”他曾亲口说过这样的话,如今,他把扇坠还给我了。
“墨白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晁凰话说到一半。觉得不妥,将后半句咽回了肚子里。
我凄然笑笑:“没错,他走了。”
“他还有伤,怎么走了”
晁凰见我不回答。眼中有一瞬间我看不懂的神色,对我说:“毕竟他伤势还重,一定还没出大明宫,我派人找他。”说着,转头招手唤来婢女。
“罢了。让他走吧,”我勉强摇摇头,抓住晁凰的衣袖:“太皇太后,求你降旨打开北宫门,他身上有伤,硬闯出去伤势会加重的。”
“这是为何”她把我的手从衣袖上拿下来,握进她手中。
这是为何我也不知道。我不想让他离开我,可我无法回应他的情义,我想永远把墨白留在身边,又想用尽余生追念李湛。这样的我太自私了。走了也好,对他好,对我也好。
我勉强打起精神来,陪给她一个笑脸:“你方才说,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
晁凰双手徒然一抖,避开我的目光:“没什么。”
她是个一直学不会如何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谎的人,每一次说违心话都能轻易被拆穿。
我定定望着她的眼睛,她眼神依旧躲避。
“到底怎么了”不好的预感迅速笼罩上来:“难道这消息和墨白有关”
“怎么会跟墨白有关系,再者说,整天陪着墨白的人是你。我去哪知道墨白的消息”晁凰摇头否认。
“真的没有”我仍旧半信半疑。
“真的没什么,”晁凰看我仍是怀疑,叹了一口气,解释道:“只是最近李怡的祭日又要到了。儇儿那孩子有孝心,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稀世的鸢尾花,有许多品种,长得都很是好看,儇儿想着李怡生前最爱鸢尾花,想要选一些种到皇陵里头。我觉得儇儿这主意不错,这不是就来让你帮我看看,选那些品种比较好”
李儇李儇李儇我脑海中无数次浮现这个名字和玉璋殿前疯狂的笑声,染血的长剑,染血的衣襟,染血的天和地仍旧历历在目。
“不要跟我提李儇”我破口打断晁凰:“要不是李儇不论青红皂白就大开杀戒,墨白岂会受伤,现在又怎么会离开我”
晁凰见我怒不可遏,立刻扶着我的胳膊安慰我,可一想到李儇我就怒气难平,一挥手将她推开,因一时气愤失了分寸,用力大了些,早已年迈的晁凰禁不住我这一推,趔趄一下跌倒在地。
我登时发懵,又很快回过神来,立刻扑上去扶起晁凰,她闭着眼,脸色十分苍白,我惊慌失措,如果因为我晁凰再有个三长两短,我一辈子都要活在自责中了。
“对不起晁凰,我,我不是故意的”
晁凰微微喘息,浑浊的眼睛缓缓睁开,回给我一个慈祥的笑容:“你看,我就知道告诉你了你一定置气,可我不说你又不相信。”她苍老的双手不再光滑,却更有力量,她抓紧我的手:“你也不要怪儇儿,儇儿做事一向是有分寸的,当时情形很乱,他不了解温儿,不相信温儿一心求死也是正常的,他恐怕也是为温儿报仇心切,才会出手那么重。”
我也明白,发生这样的事不是任何人的责任,站在李儇角度上讲,我理解他,我并没有真的怪罪他,我只是一想到墨白就丧失了理智,说出一时气话。
“阿源啊,我知道墨白离开对你打击很大,可他从来不会轻易离开你的,他不告而别,一定是出了要紧的事。”
我苦涩地笑笑,晁凰有心安慰我,可哪有什么要紧的事,是我逼走了他。
“你当真要放他走现在封锁宫门还来得及。”
我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