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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独记得全身湿淋淋的她扑进他怀里,抓着他的襟口:那个赌,陛下早就赢了
她缓缓阖上他的眼睛,一层又一层漫出的泪珠里,她突然绽开笑靥,低头抵着他的面颊。喃喃轻语:“儇,我们有孩子了。”
李晔站在我前边,我看不到他的神色,但能看到身旁的朱温脸上露出明显的怜惜和痛色。他按上佩刀一副要将李晔大卸八块的模样,被墨白及时拦下,无声地对他摇了摇头,朱温不甘心地又看了一眼月蓝,僵持了半盏茶的工夫才把手从佩刀上松开,退回原地。
大唐从开国到如今有近三百年。通过篡位当上皇帝的着实不算少,但像他这样把篡位做的如此明目张胆的却是天下独一份。
我想了许久为什么李晔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篡位,想来想去觉得自己思考的角度不对,李晔不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篡位,而是即使在大庭广众之下篡位也无所谓,因为兵权全握在他手里。
自古篡位能否成功的根本取决于双方的兵力差距。之前造反篡位者之所以不敢大张旗鼓是因为他们所掌握的兵力和皇帝相差无几,甚至处于劣势,而李晔则完全没有这样的忧虑,大唐长达四年的复辟之路,他早已是帝国政治军事的实际操控者。
当年那个当了十五天君王就下诏退位的唐昭宗又重新站在历史的最高峰,而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已不是当年那个不经世事的孩童,而是一个仪表堂堂年轻有为的政治家。
值得欣慰的是李晔确实是个比李儇更称职的皇帝。
大唐经历了四年空前浩劫,满目疮痍,李晔刚一上任就着手大力进行军事政治改革,一改僖宗儇治下大唐颓圮面貌。随着大唐的迅速复苏,篡位的昭宗很快就得到了天下人的原谅,人们很快淡忘了他当日是如何残忍决绝地杀死先皇,只记得他是如何雷厉风行地改革吏治,容百姓休养生息,只记得他的功德,他的好。
唯有两个人的原谅他得不到,一个是月蓝,一个是朱温。
李晔登基的头一个月就下诏封蓝妃为皇后,但月蓝坚持在为丈夫守丧期间绝不改嫁。
朱温因功被封为梁王,赐名全忠。
朝廷彪炳他忠于大唐,世人说他只不过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良禽择木而栖,其实都不是,他只是忠于自己认定的女人。
听说就在李晔受封月蓝为皇后而遭到拒绝的那天夜里,朱温闯进紫宸殿与李晔拔刀相向。
当夜具体是何情景我不得而知,因那时候我和墨白已经回到栖凤山重新过上隐居的日子。
只听流言说那夜朱温把刀架在李晔脖子上逼问:“你明知月蓝不想要李儇死,为何要故意让她难过”
李晔淡淡瞥了一眼架在脖子上的刀,声音也淡淡:“儇不配为王,也不配月蓝常伴身侧。”
朱温的刀在李晔脖子上蹭出一线血痕:“我会守护她,绝不会让她落泪。”
李晔不躲避反倒迎上他的刀:“月蓝是朕的女人,不许你守护,朕自会守护她。”
s:终究是把李儇写死了好难过觉得对李儇好不公哇哇哇可是一来是要和历史吻合,二来也觉得,他虽然那么爱月蓝,可终究不是一个好皇帝,如果一个昏庸无道搅得天下大乱的君王还能获得圆满,或许才是真正的不公平吧大大们觉得呢
、第一百六十章 请君入梦
李儇下葬的那一天晚上,长安城大雨滂沱,按大唐礼数,我和墨白都赴皇陵为李儇守灵一夜,而在帝王陵内,最该出现的月蓝却不见踪影。
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全身,不顾周围王亲大臣的阻拦,我拼命冲回大明宫,直觉驱使着,我直奔长生殿。
长生殿外大树被狂风吹的左右摇晃,张牙舞爪如同地狱魅影,倾盆大雨狂躁地敲击着房檐上的琉璃瓦,宛如万马奔腾,金碧辉煌的宫殿在漆黑长夜失了颜色,庞大的影子黑黢黢地矗立在风雨之中,叫人脊背发凉。
长生殿内静悄悄的,我撞着胆推开一条门缝,狂风则顺势呼啦一声将房门全部吹开,十三重帷帐瞬间剧烈翻卷,一道接地的闪电恰到好处劈裂,刺眼的白光中,漆黑的长生殿内所见到的一幕吓得我纸伞不由自主落在地上。
我从皇陵跑回来的时候,亲眼看见李晔跪在帝王陵前,而此时此刻,他却坐在长生殿内的大堂中,手中捧着一碗热茶,悠然蹭着茶盖,热气丝丝从缝隙中冒出来。
月蓝站在他面前,身体摇摇晃晃,双眼深深凹陷,眼中布满血色,长发散乱,脸上黯淡无光。
“你告诉我,当年为什么要让位给我夫君,我夫君为什么会到信州把我带走”她的声音嘶哑不堪。
李晔却像全然看不见月蓝一样,继续自顾自喝茶。
“你说话啊”她喊得破了声:“我不相信夫君会狠心给我下毒,夫君分明知道我会杀他,为什么还要把我带进皇宫,李晔,你到底瞒着我什么”
李晔仍旧不语。
这时候我恍然发现,坐在大堂里喝茶的李晔长得年轻稚嫩,分明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
这是
正当我一脸不能置信的时候,敞开的殿门外,一袭白衣的李儇负手走进来,停在月蓝身边。
躺在帝王陵里长眠的李儇。怎么会大摇大摆出现在大明宫
月蓝更是一脸惊愕,但比起惊愕,更有惊喜,她根本顾不得这一切出现的原因。张开双臂扑向李儇,可她的身体却凭空穿过他的身体,重重摔倒在地。
“月蓝”我惊慌跑去。
她仍不甘心,爬起来继续拥抱她已经死去的夫君,可她无论如何也捞不到他。
“儇儇”她失去理智地笑着。对着一个根本看不到她的幻影,泪流满面。
我拼命抱住她,迫使她安静下来:“月蓝,这不是真的,这只是忆景”
亡魂的执念最深的感情,至死未能说出的心愿,在那片滋生记忆的地方,生根,生长。
月蓝终于不再挣扎。
她凹陷的双眼晦暗无光,蓄满泪水。一眨不眨地望着忆景中的李儇,生怕眨一下眼睛他就消失不见。
忆景之中,李晔放下茶盏,嘴唇一张一合,和李儇谈论着什么,可我听不到声音,也无从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