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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弟被港大开除了,都是家姐平日里给惯坏了。不求上进,成天花天酒地,金玉
其外。”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明先生也不要太动肝火。”
“混账东西”明楼恨恨地扔下这么一句便挂断了电话。
梁仲春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时,电话里只剩下一阵忙音,无辜道:“骂谁
呢活该被开除”
“谁被开除了”汪曼春不知什么时候已走了进来,梁仲春回头看着她:“汪处长,
你不知道进门的时候要先敲门吗”
汪曼春冷笑一声,把门关上:“我过来拿行动处有关梧桐路枪击事件的现场报
告。”
梁仲春拿出一叠卷宗,“啪”地一声扔在桌面上。汪曼春拿起卷宗有点生气地翻
着,梁仲春稳稳地坐在椅子上。
阿香端着一碗腊梅粥走出厨房,看见明台被打,不能做什么,只好站在一边哭了
起来,而桂姨则不动声色地站在一边观望着。
明楼愤愤道:“外面的刺客排着队来杀我,家里的孩子们一个一个,明里暗里地跟
我作对。都以为我瞎了小的吃花酒,泡女人,在学校打架斗殴,居然还敢去开大姐
的保险箱,吃了熊心豹胆了还有买卖劳工的,生意都要做到日本军部去了,是不是
都想看我怎么死啊我警告你们,再有人在我眼皮底下胡作非为,我整死他”
这话说得全无风度大失水准,偏偏让在场的人都感到明楼的愤怒,听懂了明楼的
暗示和威胁。
原本已经停止的“家法”,偏偏又添了两杖,阿诚的态度似乎在对抗明楼不点名的
指责。
“有人想看我怎么死,我偏就越活越滋润,我不做苟且偷生的人别打错了算盘,
吃着我明家的饭,替特高课做看门狗我就纳闷了,我前脚要去开会,后脚就有人袭
击我的车,别让我查出来是谁在吃里爬外。”明楼目光对着受罚的明台,可话却是说给
别人听的,“我为汪主席鞠躬尽瘁,还轮不到特高课来指手画脚。”
桂姨在一边看着阿诚,阿诚黑着一张脸不发一言。
明台知道这顿打是打给人听、打给人看的,甚至是指桑骂槐。看着明楼和阿诚,
明台愈想愈委屈,也不敢犟,只一味讨饶罢了。
“家法”终于停止。
明楼对桂姨、阿香冷着脸说:“不准给小少爷送餐,饿他一日,让他记住是吃谁家
饭长大的听见了吗”
桂姨拉着阿香一起应着,看着明台挨打,阿香很是难过,咬着嘴唇不说话。桂姨
望了望明楼又看了看阿诚,打个圆场:“先生,大小姐要喝腊梅粥,我和阿香先上去
了。”
明楼点点头,桂姨赶紧拉着阿香上了楼。
明楼、阿诚看着桂姨离开了,两人对视一眼,各自了然。
汪曼春端坐在办公桌前,专注看着对面的梁仲春说:“梧桐路的搜捕,没有成效
啊。”
梁仲春不紧不慢:“日本人不仅仅让我们在梧桐路察访,而是让我们在武康路、余
庆路、衡山路、淮海路全面撒网,我们人手有限,像这种无头苍蝇似的乱碰乱撞,有
成效才怪。”
“为什么这么做”
“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吗”
梁仲春神秘道:“我以为你知道。”
“知道什么”
“南云课长被刺的同时,日本陆军医院高级病区遭到刺客袭击,据说目标明确,大
开杀戒,血流成河,日本人的血,日本军人的血。”
看着汪曼春脸色骤变,梁仲春明白了:“看来你是真不知道,南云课长一死,特高
课好像不太重视汪处长了。我可不是故意刺激你,日本人看咱们还不像看条狗似的,
咱们自己以后要团结。”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道,“别再狗咬狗了。”
梁仲春从抽屉里拿出一份秘密文件放到汪曼春面前,她认得这份文件,那是自己
交给南云造子的一封信。她伸手要抢,梁仲春用手一挡:“同事之间也要有点风度,给
点退路。我知道这是你写给南云课长的揭发信,揭发我走私烟土,公器私用,信是特
高课的朋友卖给我的,我就不再拆看了。”说着掏出打火机,当着汪曼春的面把信烧
了。
“南云造子的死,我们尽力就行了,别太尽心了。”
“你想告诉我,南云造子死了,我的靠山倒了,76号你说了算。”
“你可以这样理解。”
“我要抓住了杀死南云造子的刺客,或许一切又不一样了。”
“可笑的想法。”
“并不都可笑。”
“我担心你一意孤行,到最后变成一个笑话。”
汪曼春一把将桌面上所有卷宗抓在手里,扬起卷宗说:“笑到最后才算赢。”转身
头也不回地疾步走出了梁仲春的办公室。这里,她一刻也待不下去。
阿诚把明台送回房间,安顿好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阿诚打开衣柜,从各式西服、中山装、燕尾服、各式衬衣里挑了一套灰色的西
服,拎出来比了比,还是觉得新潮,又挂了回去。拿出一套灰色中山装,穿在身上,
站在镜子前照了照,用手一摸毛料呢子,自言自语道:“料子太贵了”摇摇头脱下
来挂回柜里,又挑了一套小西服,穿上对着镜子打理自己的仪容。
一阵敲门声,阿诚以为是阿香,说了一声“进”之后,继续道:“阿香,你替我看
看,哪套朴素点”转过身,看到是桂姨不禁一愣,面色立刻冷了下来,又转回去背对
着桂姨说道:“你不知道尊重别人的隐私吗”
桂姨平静道:“我敲了门了。”
“我以为是”
“阿香就可以靠近你,而我不行”
这话让阿诚一震:“我不是这个意思。”语气有些弱了。
“你不知道背对着人讲话很不尊重人吗何况,我还是你的长辈。”
阿诚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桂姨,把身子转过来,正对她道:“你想说什么”
“你不觉得今天先生的一顿邪火是冲你发的吗”
“知道。”
“你一点也不惭愧吗”
“惭愧”阿诚不以为然,“我为什么要觉得惭愧这个世界原本就是知欺愚,强欺
弱,你的世界不也是实利主义的世界吗我没说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