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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就是理由吗他必须从出生那天起独自战斗,从不停止同命运抗争。
耳畔的呼吸愈渐粗重,英英看着他,微微蹙眉:
“累了吗”
“嗯”他没否认,神色惨淡。英英紧跑几步,拍掉近旁路基的雪,扶他坐下。秦岭则抿紧早已泛起青灰的嘴唇,浑身都透着不健康的气息,英英伸手,摸到他的胸口,笨拙地揉了揉:“能好受些吗”
他声音无力:“不要紧,天气的关系,待会就好”
“别急,时间够用。你需要吃药吗要我帮你拿吗千万别客气,怎么使唤我都行。”英英忧心忡忡,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岭默默摇头,喘着气不作答。
她算是下定决心,才将他揽入怀中,只觉得那瘦得只剩骨头的肩峰,隔着衣服,硌得人生疼。英英发觉,爱到至深,她根本看不得秦岭难受,甚至他受苦,就忍不住要掉泪,回过神,她急忙去压抑情绪与喉咙里的哽咽。
空气中静极了,耳畔仿佛唯有扑簌簌的雪声在低吟。他斜靠着,睫毛纤长,盛着雪花,微微煽动。英英忍不住要胡思乱想,想他是不是真有外国人血统,只是没人知道,想他长得好,怎会有人舍得遗弃那福利院的生活到底如何,他身上还有多少事,她果然一无所知
“有好点儿么”英英看雪片已经融湿秦岭的发尾,忍不住问。
“抱歉,连送你回家都没力气。”他神色挫败,英英伸手抚上他的背,强打精神微笑:“怎会啦,那你现在能走吗”
“走吧。你晚回去,家里人肯定会担心。”她望着他蹙紧眉头的侧脸,很心疼,家里人么他有谁英英内心酸楚,说到底,她永远都不可能理解他在提到家人时的心情。只是任谁都没想到,才刚刚开始的恋情,很快就要面临暴风骤雨的袭击。
齐母原打算参加完同学聚会,立刻回家,她平日行事低调,向来不喜欢高中同班几个老是互相攀比的女同学。饭后,碍于情面,她只能和几人同路回去。免不了被拐到步行街逛逛。她们将话题从衣服鞋子包包转移到老公家庭和子女,齐母一再忍受,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可当她确信不远处冰激凌店内熟悉的身影正是自己年仅十七岁的小女儿时,顿觉一桶冰水当头浇下,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她看到冰激凌店里灯火通明,英英和一个陌生的男孩儿坐在窗边谈笑,最有伤风化的是,他们举动亲密,男生咬着勺子喂英英吃东西,齐母见状,真是气得浑身发抖,与此同时,这一幕也恰好被她的同班同学们看在眼里。
“那不是你女儿吗”刚刚才软磨硬泡看过齐母手机里的家庭照,几人对英英的面孔还非常熟悉。
“哎你不是说你女儿高三吗怎么不去上自习”
“对呀喂你们快看那男孩儿胳膊好怪。”
“咦没有胳膊吗”
“是啊是个残疾”
“你们别说了”某人这才发觉齐母脸色死灰,还没想好怎么安慰,她已是头也不回,迅速跑入人流,如何喊都不回。
她咬着牙,气得发抖,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谁不知道她那几个同学,最热衷于在人后议论,兴许明天天没亮,她家的事连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知道了她还从没被什么事如此羞辱过怎么偏偏那男孩儿,那男孩儿,是个残废呢没胳膊的又还能是谁齐母知道肯定是悦然为英英请过的家教
可她是真想不到她养的女儿,健健康康,漂漂亮亮,怎么会看上个残废果然问题都出在那个家教身上
齐母想到这里,只觉天旋地转,回到家,进门就往小女儿房间闯,鞋都没顾得换。
果然,平日大大咧咧的英英,抽屉居然上锁她红着眼睛,搬来工具箱,拿起个扳手就将锁砸开来,声音惊动了正在卧室浅眠的丈夫。
当他看到妻子哭花了妆,坐在地上奋力撕碎花花绿绿的信纸时,才急忙上前劝阻。
“你在做什么咱们不是说好不再追究了吗”
“你懂什么英英在跟她那个残疾的家教谈恋爱我刚在步行街亲眼看到两人腻腻歪歪她不光是早不早恋的问题你根本不知道那男孩儿有多重的残疾”说着齐母将英英的日记摊开,“这就是证据”
齐父忙拉住她:“别急,别急。等英英回来再详细说。”
可齐母气不过,她仔仔细细把小女儿的房间搜了个遍,只要看到信,不分青红皂白,统统撕毁。
英英依依不舍地与秦岭告别后,等到目送他乘了公车,才独自上楼回家,只是她没想到父母正襟危坐,就在客厅等她,茶几上赫然摆着她熟悉的日记本,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她意识到出事了,踉踉跄跄跑回房间,抽屉的锁果然不翼而飞疯了般翻找,秦岭曾写给她的信却消失无踪,她立刻哭得泪眼婆娑嘶吼起来:
“我信呢”
齐母坐不住,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把英英从桌子边扯开:“你早恋你还有理了”
她瞪着母亲,不肯屈服:“你把我的信放哪里了”
“你知不知道廉耻那些个东西留着干嘛我扔了全都扔了”齐母发狠道,可是英英就像着了魔。
她扭头把垃圾桶翻倒过来,哭得满脸是泪,手机掉地上都没心思捡起。齐母揪住她的衣服,试图把她拉走,可她就是不依。
谁知手机此刻忽然铃声大作,齐母眼见来电显示正是秦岭,不等女儿反应,便捡起来照地上咂去。
“他是个残废齐英英你要把家里人的脸都丢尽吗”她怒吼起来。
英英满眼委屈:“你不了解他,凭什么这样说他”语气满满的都是维护之情。
可是偏偏戳中了齐母敏感的神经,她一巴掌掴在女儿脸上:“你闭嘴谁教你这么没大没小的整天和那种不三不四的混一起,你的教养呢”
“我”
“齐英英”一直没开口的齐父对女儿过分的态度和言行也忍耐不下去,“我们平时是怎么教育你的你这怎么跟你妈妈说话的是,我们是动了你的信,可是我们都是为了你好啊你说你留着那些想干什么怎么这么不懂事呢跟你妈妈道歉”
英英再也忍不住,她只想去个地方,无论哪里,能让她静静,不要那么心伤就好,她转身冲出家门,在午夜后冷冷清清的街道狂奔,她内心的委屈和悲伤,全然找不到出口,如同洪水猛兽,疯狂爆发,好像要将她撕裂。
她实在想不通,想不通爱上秦岭到底有什么错这些日子,她成绩不是已经好起来了吗不是没辜负父母的期待吗为什么都不顾她的感受,还是要不分青红皂白,说侮辱秦岭的话
英英缩成一个点,多希望有只壳,能躲在里面。然而她无处可躲,齐父愤怒又粗暴地将她揪回家,她根本毫无反击之力。
英英的手机及所有零花,全部被没收,不仅如此,父母为避免她与秦岭有进一步接触,哪怕推掉事情,也要接送她上学。英英的日子,竟过得宛如行尸走肉。她不是逆来顺受的人,父母也从没这样对待过她,她愤怒,她压抑,可是却不敢爆发,她害怕又会给秦岭造成困扰,唯一担心的,是他自那日手机摔坏后,再也联系不到,他会不会着急生病,眼看又要考试,他心脏如此脆弱不堪 ,会不会受到影响。英英“呸呸”,觉得自己乌鸦嘴。
打小,她淘气好动,却从来不会干坏事,而且父母在这方面,对她始终信任。英英当然知道母亲惯于把钱包放在鞋柜顶,她从没想过要偷,可是这次,她心头满满都是负罪感,迫不得已。因为她必须给秦岭打电话,把事情前后解释清楚,否则,她不知道等发生了严重后果,要怎样挽回。
秦岭接到英英的电话是在考试前夕,那段日子雨雪多,他的身体状况比往年冬天还要糟,然而在他和英英一起之前,他就预想过这种结果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