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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太医的不满,景帝是看得出来的,如若他想整治丁一,那自然是放眼看着这太医表演,但现在他想治病救人,自然不可能放任着这太医如此折腾的。不过很明显,这太医是大明的另类,此人被景帝叫过去训斥了一顿之后,倒是表情恭顺,但景帝一走开,对着丁一,却又是用下巴看人,一脸的不屑。
直到兴安带着其他的太医过来,这位脏兮兮的太医,依然是这么一副表情。
待到跟着兴安过来的三个太医向丁一行完了礼后,称呼这位张狂的太医为“谢院判”时。丁一才醒觉过来,太医院基本就是大明最顶尖的医师所在了,御医十人。正六品院判二人,正五品院使一人。原来这位脏兮兮的家伙,是属于后世院士一类的角色,大约是感觉到自己的专业水平被质疑,所以才会这么怪声怪气。
“不知丁总宪的医术是学自谁家望闻问切,又不是女眷,总要见得小爷才好诊病。教我等在这走廊里聚着,如何切脉又能说出什么来”这位谢院判说着冷笑道,“难不成丁总宪还精通孙医圣的悬丝切脉么若真如此。请总宪明言,恕在下不敢奉陪了”
悬丝诊脉是个典故,说的是由唐代孙思邈为长孙皇后诊脉而始的。后来因着宫廷之中,尊卑有序、男女有别。御医为娘娘、公主们看病。不能直接望、闻、问、切,便用丝线一端固定于病人脉搏,医者通过把持丝线另一端,通过脉搏的跳动而引起丝线的震动,来判断脉象,诊治病情,俗称“悬丝诊脉”。而在这理论上也许成立,但对于医界来说。说孙思邈有这本事大家是没异议,神化古人华夏惯例;若要说活着的医生能这么整那绝对就是个笑话。
不是傻子。必就是装神弄鬼的骗子,能在太医院的,都是名医,亲手切着脉都还有诊不准的可能,弄条绳子就扯吧,谁也不是傻子所以谢院判是直接就挑明了,要是丁某人想装神弄鬼,那他就走了,不陪着在这里演戏。
边上那些御医,吓得都发颤,他们当然也跟谢院判一样,不认为他们都看不好的病,丁某人能看好;但问题是大伙现时不只是医生,还是官啊御医是正八品,院判是正六品,人家丁容城呢谢院判都知道叫人总宪了,那可是正二品的都察院首领官左都御史啊
也不知道这谢院判犯了什么邪,非得来和丁容城过不去他要看让看就好了,何必跟他争但丁一看着这谢院判,倒是有几分欣赏之色,对于这几个御医,却也笑着教他们就在宦官们搬来的椅子上坐下。
谢院判却不肯入坐,站在那里开始正式喷丁一:“自古但是道不为良相,便为良医,似乎读书不成,行医便是一条退路,只是读书人仕途无望,便能行医一般下官对此深恶痛绝,敢问丁总宪,伤寒杂病论可读过”这算是古代医科里,很经典的教材了,他这么问,就是要考究丁一的水平。
“不曾。”丁一接过宦官递来的茶杯,揭盖喝了一口,笑着对这谢院判说道,“真的不曾读过,学生知道是张仲景的著作,还有一部叫做金匮要略方论,也知道这两部书都是医家名著,但真的没有读过。”
这倒把谢院判呛得哑火,他没想到丁一这么坦然地回应他,原本想要提出来考较丁一的话题,都不了而了之丁某都说没读过,再提出来问,那不是胡搅么谢院判至少愣了七八息才回过神,开口道:“总宪连这两部都没读过,凭何诊病不论是金枝玉叶,还是贩夫走卒,总归是一条性命不曾学医便来诊病,岂不是草菅人命”
原来他对丁一的不爽,便是来自于此。这么一说,丁一倒是对他有了几分敬重,于是开口问道:“不知谢院判台甫”台甫就是表字了,自称已名,尊称人字,丁一身为二品大员,来问一个六品院判的表字,那是很客气的了,正常来说,应该是这御医报具手本上来才对。
谁知这厮却是属牛的,倔得不行,听着丁一这么问,就这么歪着脖子说道:“下官谢当归,家世行医,便是看不得庸医误人哼,更别说伤寒论都没读过的表字总宪就不必问了,家中父母已逝,老妻前几年鞑子围京,误中流矢也撒手西去,两个女儿都早嫁人了,总宪要杀头抄家只管来,反正谢某人现时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丁一听着这货还真是一头倔牛,不过这样的人,却真是值得敬重,他不是为了显摆自个的医术多强,也不是丁一抢了他的风头,之所以不待见丁一,是觉得丁一年少得意之后,以为自己能者无所不能,草菅人命,所以才站出来冒着杀头抄家的风险来劝阻。
“老谢,你可知道,世上什么人是最可气的”丁一苦笑着摇了摇头,站起来,强行把这谢当归按坐了下去,他可是天天出早操的,这谢医生那里能在力气上跟他扛上一下就被丁一按坐下去了,却听丁一对他说道,“最可气的,无非就是好人办坏事若是坏人办坏事,倒是好办,杀了便是;只是在好人本着好心,却来办出坏事,不惩又似乎纵容别人也学着干坏事,要治他嘛却明明是好人出于好心,你说怎么办没错,学生说的就是你谢院判”
丁一抖起袍裾坐了下来,端起茶杯,便是朱见济的咳嗽声里,向一脸不服气的谢当归问道:“丁某自出仕以来,可曾有过什么大言欺人的事或是丁某为官期间可有什么劣迹你老谢连杀头都不怕,若是想出有来,无论是对国家,对百姓,你只管说。”
“这倒是无。”谢当归也很光棍,不过他紧接着又说道,“往日下官也敬总宪是为国为民的良臣,只是今日,便如总宪所言好人好心办坏事,总宪说下官如是,您何尝也不是如此”他倒是活学活学,立时就把丁一套上了。
边上御医看不下去,两三人冲丁一拱了拱手,却凑到谢当归身边说道:“院判,丁总宪都还没有开方子出来,您这么说,终究是无凭无据,如何使得”、“您就让丁总宪看看小爷,又有什么不好”、“院判你要不在这中间作梗,只怕方才丁总宪已看完了小爷出来,和咱们商量怎么处方了”
谢当归只觉极为荒谬,一个伤寒论都没读过的人,要来给人看病,这病人还是他们四大御医看不好的,不过三个同僚所说的也有道理,毕竟,丁一还没有开方子,这时不论如何,是很难指摘出丁一的错来,也难有凭据,于是谢当归冷哼一声开口道:“好,下官便要看看丁总宪的手段,只是话在前头,方子末经下官等人同意,不得煎服;未经下官等人同意,不得下针这一桩,总宪你若不依我,先在这里教人把下官杀了便是,一日活着,我谢家十世行医,决不能看着你胡来”
丁一苦笑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