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1 / 2)

余污 肉包不吃肉 5836 字 2019-08-30

天啊主上最喜欢那只花瓶了,他该有多生气

他是挺生气的,你们知道他跟我说了什么吗?

众小厮齐齐摇头宛如拨浪鼓。

那仆人模仿墨熄的严肃语气:为什么要把花瓶放在那种地方?砸到人了怎么办?他受伤了吗?

几许静默后,有个小厮发出了一声令人极度尴尬地感叹:哇哦。

没谁知道墨熄和顾茫之间具体究竟是发生了些什么,不过墨熄对顾茫的态度转变却是每一个不瞎的人都能看出来的。所幸羲和府人员清简,对墨熄也算忠心,加上李微管束得当,所以府外之人暂时也并不知情。

李管家,您说主上这是怎么了,顾茫再怎么说也是个叛臣,他现在待他这样,君上该怎么想,旁人又该怎么想啊

李微笼着衣袖站在风雨连廊下面,望着院中池水粼粼,说道:主上的为人你信得过吗?

这是当然了,重华有谁比他更正气?

那咱们就信任他,旁的就别再过问了,他行事一定有他的道理,而我们作为他身边的人,要做的只有一个。

什么?

李微道:守口如瓶。

在悉心调养下,顾茫的伤口很快就结痂了。由于淬了妖狼之血的缘故,他的体质比从前好了很多,但令人难受的是,姜拂黎虽然能治得好顾茫身体上的伤,却无法阻止时光镜效用的减退。那些被山膏闪回的记忆,慢慢地都开始从顾茫的意识中流沙般消散。

顾茫大概也知道自己有些话若是现在不讲,以后或许就没有机会。他拥有的清醒,到底也只是一场上天垂怜,赐予的镜花水月而已。

于是他问墨熄讨来了纸笔,墨熄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与墨熄说话,墨熄不在的时候,他便独自在房中,将一些他回想起来的事情写在纸上,每天醒来,他都会看看头一天写下的内容,如果有淡忘的,他就会再去记一遍。

他在努力尝试着延长自己的清醒。

墨熄曾在他睡着的时候,看过他放在枕边的浣花纸,纸上最显眼处就写着他们在学宫的初见,信纸上顾茫写道他坐在树下吃粽子,虽然是抬头看了我一眼,但可惜此人面无表情,唉,应该对我毫无印象。

刚想再仔细看下去,顾茫就睁开眼睛醒了。他见墨熄在翻看他写的纸页,一下子坐起来,连忙将纸张从墨熄手中抢过去。

哎哎哎!不许瞧不许瞧。

墨熄怔了一下,你介意?

你看了我多不好意思啊。顾茫护住他的纸,你要看也等我彻底把闪回的记忆都忘了再说,反正那时候我痴痴傻傻的,脸不红心也不跳,不知尴尬为何物。

墨熄的眼神黯了一下。

顾茫又忙道:哎呀,好了好了,我也不一定那么快就忘光了不是?你看我每天都在加深自己的记忆,没准过个一年半载,哦不,是十年二十年,我都还能记得呢?

墨熄没说话,也没揭穿顾茫的谎言,他只是抬起手,把顾茫的后脑揽过来,彼此额头相贴。过了一会儿,他捉住顾茫的右手,结着细茧的指腹摩挲着顾茫的食指。

明明有那么多情深意切可诉,山盟海誓可谈,可羲和君却只是抚摸着顾茫的手指,低声道了一句:怎么手上都沾着墨了,也不知道去洗一洗。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你啊

顾茫笑了:你是师兄还是我是师兄?你厉害还是我厉害?你怎么教训起我来了?

自然是你厉害。墨熄苦笑道,我至今也无法想象你是怎么做到的,明明都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却还是什么话也没有说,跟着周鹤去做了黑魔试炼。

那有什么办法,我有我的无奈。你也有你的,君上也有君上的。其实君上做的那些事情,你不要太怨恨他。人在高处,身不由己,说句实话,他若真的心中不存任何善念公正,他完全可以找机会杀了我,但他到底没有那么做。

墨熄没有吭声。

过了一会儿,他垂下睫毛,而后重新裹住了顾茫的手。

宽厚的指掌碰到了顾茫戴着的蓝宝石扳指。这枚扳指他之前就已经问过顾茫,得知是慕容怜给他的之后,墨熄实在有些不明所以,但当时顾茫的身子骨还很虚弱,他也没有再多询探,现在再一次注意到它,墨熄不禁微微皱起眉头。

顾茫觉察到了他在看那指环,睫毛不易觉察地颤动了一下。他的这种微妙的神情被墨熄尽收眼底,但是墨熄没有点破。顾茫曾是慕容怜家里的人,和慕容怜之间的纠葛长达近二十载,有些事情经过了漫长时光的盘扭,确实是难以一言蔽之的。墨熄也不勉强他,只道:这枚扳指,要我替你去还给他吗?还是你想亲自去见他。

顾茫没有立刻回答,他展开五指,看着那枚溢彩流光的蓝宝石戒指,考虑了一会儿,说道:我还是想自己去趟望舒府。

墨熄沉默须臾,道:好。

顾茫听他声音闷闷的,忍不住抬眼笑了:你不高兴啦?

没。墨熄顿了一下,但是要记得戴覆面,披上斗篷。说到这里,他的神情有些黯淡,你知道的,重华许多人都想要为难与你。

顾茫道:我会注意的。

屋内的水滴漏慢慢流淌着,时辰已经不早。

墨熄道:那我先回书房了,你早些休息。我还有些卷宗要看。要是有什么事情,你就直接来找我,没人会拦你。

顾茫笑道:你也别给我太多照顾啦,千万别忘了我是罪臣身份,在外人面前要收敛一些。

墨熄因这一句外人而怦然心跳,陡然心酸,心跳是因为他等了那么多年,从少年到而立,等到了三十余岁,才等来一句顾茫真真切切的认可。

心酸则是因为他们经历了太多,许多崭新美好的东西都已经磨破,他们两个人都像打了补丁的布匹,虽然还完整,却终究是面目全非了。

顾茫看出他心情不好,于是逗他:墨熄。

嗯?

顾茫趴在枕头上,抬头笑道:批完卷宗回来我这里睡吧,别回你自己房间啦。你让我睡主卧,自己睡厢房,一连那么多天,传出去又说我欺负你。

墨熄低着头,抿着唇,不吭声。

月光洒下来,照在他的耳缘,透出些薄薄的绯红。

墨熄最后低声说了句:你还是好好休息。

顾茫的笑意便愈发浓深了,他垂着眼睫,从被褥里伸出手,摸了摸小师弟的脸:你好乖啊。

可惜师兄没有糖可以赏给你吃。

墨熄抬眸看了他一眼,忽然俯身,在他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他自然是不敢吻得太深的,他心中有埋得那么深的火,而顾茫的气息会让火星成为火海。所以墨熄只是亲了一下,就坐直了:我回去了。

顾茫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甜吗?

见墨熄不答话,继续颇不要脸地追问:嘿嘿,糖甜还是我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