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1 / 2)

余污 肉包不吃肉 5639 字 2019-08-30

墨熄几乎是渴望地,同时又是悲伤,又是祈求地问:那最后呢?

最后,你与我一直在一起。

顾茫清瘦的脸上流露着和煦的笑。

他抬起手,与墨熄十指交扣:只要不到终点,什么都是有希望的。在我牺牲之后,你不也一样怎么也想不到,我还能这样和你说话,握着你的手吗?

墨熄,无论结果怎样,你是从来都不服输的,我也一样。我知道你心中同样是悲悯众生,家国为重。我们从来都是一路人。所以,按着逆转石的指示做吧。

他说着,踮起脚尖,轻轻吻过墨熄的嘴唇。

是生是死,我永远爱你,以你为傲。

第193章 日契

分裂魂魂, 制成钥匙。

就像一场噩梦,犹在炼狱浮沉。

墨熄甚至不知道这一切是如何一步一步进行下去的。

他像是已经死了。

他仿佛看到自己的魂灵浮至了帐篷之顶, 飘飘摆摆地俯瞰着帐篷里的两个人。他看到自己所做的这一切, 看着顾茫的鲜血在夺魂的时候从胸膛的创伤里源源不断地流出来, 而被剖魂的那个青年,却一直在对他说,没关系,没关系。

多年前顾师兄在篝火面前笑嘻嘻跟他说,希望九州升平,人人得而公允,他愿为之赴汤蹈火,粉身碎骨。

如今想来, 就和诅咒一般。

钥匙最终凝成了, 是蓝宝石扳指的模样,被墨熄握着,颤抖地交托到顾茫的掌心里。然后他用他会的所有疗愈术法愈合着顾茫的伤疤, 擦拭着斑驳的血迹。眼泪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地滚落下来, 最终和鲜血混浸在一起。

顾茫不住咳嗽着, 如此剖魂之痛, 他理应昏死过去了, 可是他一直竭力地大睁着那双清澈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墨熄的脸。

他知道自己失去了两魄,最后的记忆与理智很快也将随之土崩瓦解, 而痛对他而言,是他早已习惯的滋味,是在他背负着密探的使命赴燎的那一刻,就一直在体会的东西。

他能忍耐着,再多清醒地看他的墨师弟一会儿他知道自己这一生,说来无私,那是对自己。可他对墨熄,却一直都是自私的。他把他所有的热血、生命、乃至魂灵都献给了他所渴慕的清平世道,留给墨熄的始终都是伤别离。

或许只有这一刻,六年前行将失去记忆的他,和六年后行将离开这里的墨熄,他们才拥有了一生都求而不得的真挚与安宁。

墨熄还在竭力愈合着他胸口剖开的疤,顾茫握住他的手,苍白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笑痕,他说:不用再废力啦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你知道吗墨熄,我是轻易死不了的你以为燎君没有尝试着杀过我吗?你以为君上没有尝试着暗杀过我?

他们不杀我,不是因为像他们说的那样,说我异变太甚,不知道死了之后会导致什么后果。他们早就尝试过,只是都咳咳都失败了。他们心里很清楚,我与血魔兽融合,只有它死了,我才会随之死去,所以他顿了顿,费力地喘息着,师弟,你不用再替我疗伤了

陪我说一会儿话吧我只想再和你说会儿话好好不好?

墨熄握住他伸出来的沾血的手,贴在自己脸颊边,半晌,哽咽道:好。

顾茫就笑起来,他笑起来的时候总有一种朝气和野性,哪怕在这个时候也一样。

墨熄沙哑地:想聊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

顾茫仰望着帐篷的顶,那里透出一片小小的星空。

就是就是很想跟你说对不起。墨熄,我是不是是不是太自私了?我对你没有说过太多的真话,而你

而你,一直都是掏心掏肺地对我

墨熄摇头道:我知道你的迫不得已。

我知道身为一个密探,在真假之间浮沉,你有多不容易。

顾茫侧过头来,墨熄看到他的眼尾有清亮的泪痕淌过:师弟

他伸出手,想去触碰墨熄的脸,但是他没有太多的力气。于是墨熄握住了他的手,亲吻着,带到了自己的脸颊边。

顾茫痴痴地望了他一会儿,眼眶一直是红着的。

他们彼此很久都没说话,但什么都已明白。

顾茫蓦地闭上眼,泪水潸然滚落。

我对你,终究是太残忍了

墨熄哽咽道:你是迫不得已,而我我心甘情愿。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梦,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墨熄轻声道,你已经尽力做的很好了是我们争不过天

顾茫没有吭声。

他又呆呆地看了一会儿那一处小小的星空。

片刻,他问:但我一直在争的与天争

我知道

我们没有争过的,他们争过了吗?

墨熄怔了一下:什么?

凤鸣山枉死的那些兄弟争过了吗?顾茫睁着湿润的眼睛,忐忑地转看着他,他们最后都都得到了平反吗

声音更轻:展星他,他也得到了平反吗

墨熄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了,可这并不会令他好受,他紧紧攥着他的手,侧过脸亲吻着,不住地点头。

是,你带他们回家了他们没有叫错你顾帅,陆展星也从来没有墨熄缓了一下,极度的悲痛让他喉头阻鲠,竟一时说不出更多的话,从来没有拜错你这个兄弟

你知道我们结拜啦?

墨熄垂着沾着泪的睫毛,低低应了。

对不起,我一直没有好好对待他。

顾茫忽然笑了,他的笑容很真切,他看上去除了憔悴和脸上毫无血色,其他和往日里竟无太多的不同。

没关系,展星其实很喜欢你他不讨厌你,我知道的。顿了顿,那慕容怜慕容怜呢?他有没有再糟践自己?

没有

顾茫就好像又松了口气。

最后他那双澄澈的眼睛专注地望向墨熄,带着些小心翼翼,几乎是不安地打探着:墨熄,这几年,我失去记忆的时候是不是让你很痛苦?

我让你难受了,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