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1 / 2)

余污 肉包不吃肉 6080 字 2019-08-30

沉棠门下,没有你这样的弟子。

花破暗目光若血,眼中蛛丝猩红,咬牙切齿地低吼:师尊!

姜拂黎木然道:我受之不起。

花破暗手指捏得咯咯作响,沉棠!你当真要逼我到这个地步?!

姜拂黎道:我不是沉棠,我只是你从地府拖回来的一个活死人。你也不是花破暗,你只是当年他在学宫,误信的一条他顿了顿,白齿细微颤抖着,却字句清晰地道出这两个字恶狗。

他这句话说完之后,花破暗蓦地一顿,仿佛被无形的鞣鞭狠抽了一下。那张素来只有恶毒能生长的脸庞上,竟闪过一丝痛的神色。

半晌后,他骤然仰头长笑,笑甚痴疯,连声狠厉道:好好好!

三声好罢,陡地狂怒,正欲再击,墨熄那边角楼上空搅动风云的巨鲸,忽然俯仰升入九霄,继而在众人的惊呼之中,爆发出璀璨耀目的阜盛华光,鲸啸吞天,浩尾触日,紧接着它猛地扑向了那洪流涛涛的血魔池之中!

圣仙兽!真的是圣仙兽!

墨帅能召唤圣仙兽!!

花破暗此时已近狂暴,一招一式凌厉至极,取向姜拂黎。听众人这般呼喊,他不以为意,森然道:能召唤圣仙兽那又怎样?召来了也只不过能保重华王城偏安一隅,这后生也不至于会

不至于会为了这个已经没有了他恋人的国家牺牲。

不至于会为了这个存在着尔虞我诈明争暗斗的九州赴死。

不至于,会为了这个曾指责他的爱人是叛贼逆子的国度,捐身殒命,同归于尽。

可这番话还未说出,那边墨熄已引爆了圣仙兽的耀目穹光,朝着茫茫血海投去!

轰地一声,势如卷席,天地震动!

北境军的士卒们不由地恸呼出声:羲和君!!!

墨帅!!

花破暗一时大震,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疯了?!

这人是疯了吗?!凭什么历经了那么多苦难,失去了所有亲眷所爱,受到了如此多的命运苛待,却还会走这一条成全旁人的路?!!

能得到什么?为了什么?!!

这个人难道没有恨,没有私,没有欲吗?!

为什么竟会做出如此抉择!?!!

怔愣之间,姜拂黎已看准时机,一剑斩来!花破暗惊愕之间闪避慢了一拍,被刷地划破了肩膀,血花飞溅!花破暗闷哼一声,向后疾退,低头一看,只见得一道深狠狰狞的血痕纵于肩头,可见血肉下的白骨。

姜拂黎执剑,在这决战的腥风中,望向花破暗这个百年未死的恶魔。

他沙哑地,淌血的嘴唇启合着,低声道:想不明白,是不是?你永远也不会明白的。但是

他顿了顿,抬手一寸寸擦亮剑芒,罡风扬起,将与花破暗最后一决。姜拂黎一字一句道:百年前,你是怎么在重华城外败北的,今天也仍旧一样。世上并不止沉棠会阻止你的野心,愿意以血肉之躯保护的邦国黎民的人,也从来都不止沉棠一个!!

海沸山崩,挥斥八极他猛地向花破暗袭去!

而与此同时,角楼那边铺天盖地的血水溅起,墨熄在吞天的护体之下,扎入了红河血海深处。

姜药师!!

墨帅!

战场一片惊呼。

然而墨熄却不再听得到了,他已投身进了血海之中。而说来奇妙,明明是人生中最后的时刻了,他却觉得一切忽然都变得那么安宁与祥和。

福至心灵般地,他在血海里,满目的猩红中,很快就看到了底部沉降的那一颗血魔兽心脏。

他知道,只要自己毁去这颗心脏,一切就都结束了。

血海会变成清澈的湖泊,花破暗会失去力量,堕为可以被斩杀的凡人。

只是他自己

逆转石守护神明的话仿佛就在耳边:九州得保,不过你会与血魔兽同归于尽,从此永脱轮回之外,不得转世投胎。

墨熄淡笑,没有再犹豫。他伸出手,触及那一颗跃动的血魔兽之心。

顾茫融入魔兽,而他为仙灵。

但他们终究还是殊途同归了。

墨熄缓然落在在血池之底,他低声对那心脏说:这是我最终选择的路,顾茫。等我陪你。

双掌覆上,光辉涌动。

吞天的灵力与净尘的灵力在这一刻碰撞着,却并不是预想中那般厮杀凶狠的。或许正因为两位与灵兽连结的宿主曾是如此的缠绵,尽管血海深处波涛汹涌,怒海腾风,但墨熄却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

他只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身体也越来越轻,像是迟来的解脱。

在他周围,血水逐渐淡作了清澈的河水,随着血魔兽之心的覆灭,澄澈的河水像是纸上墨渍一般扩涌。

慢慢地,血海不再是血海。

吞噬九州的猩红,成了滋润沃土的流水。

他蓦地呛出淤血,灵力流散,河水倒灌,渐渐地呼吸不过来。他仰起头,知道这就是命运的最后了。逆转石给了他两条路,一生一死,他选择了后者。

顾茫与血魔兽融魂,尚能燃尽一生光明。

他既是与圣仙兽融合的人,又又怎能输给他的顾茫哥哥呢

他有些释然地笑了起来,这时候,天光透过水面洒下,仿佛无数金色的雨丝飘落在墨熄周围,那光芒越来越灿烂,好像天地之间落了一场瓢泼金辉的雨。

甘霖轻落,细雨迷蒙,一切竟都在此刻变得那样安宁。

而在这温柔的雨幕深处,墨熄忽然看到一个人影慢慢地出现。

墨熄怔住了。

那个人,屐履风流,蓝金色英烈巾飘飞,走近了,能瞧见英挺年轻的容颜,灿烂耀目的微笑,一双眼睛黑黑的,身上无伤,从湖河的最深处,向他灿笑着走来。

顾茫

原以为自己不会再痛再难受,再有所留恋的墨熄,在这一刻蓦地哽咽了。

是顾茫

可这顾茫又好像并不是从湖底走来的,而是像十多年前他们第一次在战场重逢时,顾师兄从篝火边向他走近,向孤独的他伸出了手。

墨熄红着眼眶,喑哑道:师兄

是你吗?

是你的幻影,你的魂灵,还是我将死时的错觉?

没有人回答他。这个顾茫只是像多年前一样,像他们都还年少时做的那样,一路走到他面前,把手摊开,递给他,向沉没在水底的恋人温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