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1 / 2)

破云2吞海 淮上 5859 字 2020-01-13

你忘了证据链上最关键的那个人了吗?步重华沉沉道。

廖刚下意识:谁?

高宝康。

步重华推开刑侦支队大办公室门,所有人纷纷起身:队长!

通知内河搜救中心和110报警平台,征调五月二号案发至今四里河流域的所有溺水警情,同时配合水上派出所扩大搜索区域,四里河往下直到环城河、南运河、津海港,中途能调的所有监控录像都征集过来广泛筛查。另外,为防止嫌疑人高宝康逃出津海,立刻将协查通报发给各地铁、机场、码头、火车站、汽车站、高速公路监控站,二十四个小时内再没有结果,联系市局向全社会签发通缉令!

是!

步重华疾步穿过大办公室,所到之处人仰马翻,所有人迅速起来收拾东西,几乎立刻就在各自探组编制下开始了行动。廖刚叫住队里几名老刑警叮嘱好各项细节,突然步重华过来一拍他肩:廖刚。

是!

带人去市局法医所,步重华低声吩咐:排查五月二号以来河里打捞出的所有无名尸体包括零碎尸块,如果有无法分辨面目的腐尸,就去找咱们上次请吃饭的那个耿主任,立刻插队进行DNA对比。

廖刚心头一凉:难道

是,高宝康活着逃出津海的可能性非常小 。

步重华的声音轻而阴郁,他扭头望向玻璃窗,越过楼下熙熙攘攘的马路和远处繁华巨大的都市,只见阴灰天穹之下,四里河水滔滔,向着远方浩瀚的渤海奔流而去。

我们必须要准备面对最坏的情况,就是他和郜灵年小萍一样,都死在了五月二号那一天。

步重华不祥的预感一语成谶。

水文局、交管局、打捞队、法医所、水上派出所能调动的所有资源都调动起来了,从分局支队到各派出所刑侦治安大队,无数警力在这茫茫天幕下辛苦奔波,然而高宝康却如泥牛入海,踪迹全无。

天色从微曦到黄昏,从暮霭到黑沉,几百通电话接进打出,十多批警车呼啸来去,然而雪片般纷沓而至的消息中,没有一个是好消息。

五月二号至今报到市局的十四起溺亡中十二具尸体已被认领,还剩两具不符合嫌疑人年龄特征,已被排除!

打捞队再次确认没发现任何可疑物体,110报警平台的溺水警情也被彻底清查,没有符合嫌疑人特征的案例!

市局已签发面向全社会的通缉令,目前接到各种线索上百条,但大部分都跟五零二案扯不上关系,剩下的暂时还在排查!

高宝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看这个案子现在谁敢结?!步重华站在窗台边,背对着敞开的支队长办公室门,一手拿手机贴着耳朵,另一手扶在后腰上,冷静强势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焦躁:刁建发等人落网只代表郜琳琳沉冤得雪,年小萍的被害原因却根本没头绪,人骨头盔怎么可能就这样人间蒸发了?李洪曦在保护刁建发,刁建发在保护陈元量,这帮人背后的一连串犯罪事实刚浮出水面,我不可能再眼睁睁看着它们沉下去!

最后几句话响得近乎呵斥,吴雩皱着眉头从自己座位上起身,走到他办公室门口,又迟疑着站住了。

你听着,只要48个小时拘传期没到,就轮不到我以外的人说话!手机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步重华一字一句道:我不管年小萍是什么人,家里还有没有半个亲戚为她奔走,只要她死在我的辖区里!我就要一查到底!

嘭一声闷响,他把手机重重摔在沙发里,结束了通话。

步重华还穿着两天没换的白衬衣,隐约可见肌肉轮廓和肋骨上的束缚带。因为动气牵扯到伤口,他咬牙抻了抻结实颀长的后背,刚从窗前一转身,就猝然瞥见了门外的吴雩。

你杵在那干什么?

步支队长直直站着,眼神生冷,黑发凌乱,薄唇抿紧,看上去有点狼狈,语气也不是太好,似乎还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原因而微妙地有点生气。

吴雩试探问:你不回去休息休息啊?

我回去干嘛?

精英阶级脾气还挺大。吴雩想了想又问:那你是不是还没吃饭啊?

步重华挪开目光硬邦邦地:不用管,我忍一两顿就行。

吴雩:

吴雩嘴角微微抽搐,似乎想转身离开,犹豫了下又没动。步重华冷冰冰瞅着他,就等着看他是走还是不走,少顷终于听他犹豫着咳了一声,说:那我给你订的黑鱼蒸蛋,你要不要勉强吃两口?

刹那间步重华的表情似乎有点空白。

吴雩从自己座位上拎来一个外卖袋,里面是两盒一模一样的黑鱼蒸蛋配白饭。碧绿葱花洒在嫩黄蒸蛋上,剔刺后雪白肥嫩的黑鱼柳浸在蒸蛋中,刚打开就热汽扑鼻,在灯光下反射出颤颤巍巍的光泽。

吃吗?吴雩试探问。

步重华喉结滑动了一下,坐下来淡淡道:吃点也行。

一冰箱全是有机食品、大脑里有个区域专门计算每口食物热量、家里健身房配备体脂称的精英阶级竟然还挺随和。

吴雩放下心来,拆开筷子递给他,步重华嘴里随意似的唔了声,说:你别走了,跟这一起吃吧。

你吃香菜吗?

不吃。

吴雩刚打开店家附赠的一小盒香菜碎:你这个拿香菜汁洗澡的人竟然不吃香菜?

我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才会拿香菜洗澡,就是遇到高腐的时候。久而久之养成了条件反射,香菜的味道意味着要出现场,意味着会遇到高腐。步重华说:所以我建议你也不要吃,兆头实在不吉利算了。

吴雩已经把香菜碎洒在了自己的蒸蛋上,闻言揶揄地瞅了他一眼:你这当领导的竟然还挺迷信。

支队加班到夜已经深了,他们两人隔着办公桌,一人面前一盒热气腾腾的晚饭,雾气让视线变得不太清晰。蒸蛋鲜美软嫩,鱼柳肥白爽滑,连拌着的米饭都一粒粒鲜明适口;吴雩斜签身体坐在对面,屋内安静得只能听见彼此呼吸和咀嚼时细碎的声响。

难以明言的焦躁和抑郁都像被一张洁白软布轻轻擦去,淡化成不明显的痕迹。

刚才你跟谁打电话发那么大火啊,吴雩吃着饭随口问。

市局。

催结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