啦啦小说网
会员书架
首页 > >寒门状元 > 《寒门状元》TXT全集下载_91

《寒门状元》TXT全集下载_91(1 / 2)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页

众人坐了不长时间,就一同到府城北门迎接。

午时刚过,由三辆马车组成的车队出现在官道尽头,等到了北门前,马车停下,人相继下来,其中中间那辆马车下来的一名儒雅的文士,最惹人瞩目,不用说,此人便是恭迎的对象伦文叙。

伦文叙如今是举人身份,虽然没做官,却因名声大,自有人鞍前马后服侍。

一行人赶忙上前见礼,沈溪透过人群一瞧,只见这传说中的名人身着玉色宽袖皂缘、皂条软巾垂带的生员衫,有着一张清瘦的脸,眉毛又粗又浓,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唯一稍显不足的是鼻梁有些塌。虽刚过而立之年,但却好似饱经风霜,不怒自威。

因远赴京师求学,伦文叙身边并无携带亲眷。

这年头,只要娶了妻妾,无论是经商在外,还是远行求学,通常都不带妻子在身边,就算经年不回,也不用担心妻妾红杏出墙,因为那要冒着被浸猪笼的巨大风险。伦文叙做学问为大,妻妾就得在家乡独守空闺,照顾公婆子女,跟守活寡没什么两样。

伦文叙跟沈溪一样,同为寒门出身,少时因家贫不得不以种菜卖菜维持生计,连午饭都不得食。好在中举后生活有了巨大改变,如今年过而立,已有一妻一妾。

沈溪知道,此人子女不少,将来长子会乡试得解元,次子会试取会元及后殿试榜眼,三子也是进士出身。而伦文叙本身又是会元、状元,可以说是“父子四元”,引为佳话,甚至正德皇帝御赐玉旨建立牌坊,上书“中原第一家”。

伦文叙一路上习惯了官府或者是地方才俊的接待,礼数上并无怠慢,虽然眼前来迎接他的只是一群后生。但只要是有秀才功名在身,在伦文叙看来就没有尊卑的区别,可以用治学的态度认真对待。

伦文叙带着书童,与苏通等人簇拥下,抵达城中驿馆,等安顿下来,这才与地方学子相见。

“见过伦先生。”

在场的学子中,除了沈溪之外,其余人等跟伦文叙岁数差距不大,但每个人对伦文叙都执礼甚恭,以师长之礼对待。

伦文叙回礼:“同读圣贤书,在下并无教授诸位学问,这先生之名可当不起。”

苏通恭敬地道:“伦先生乃饱学鸿儒,我等能与先生一同探讨学问,实乃我等之幸,或者将来还能拜到先生名下。”

科举之途,若学子为主考官所点,得以进学,是要以恩师之礼来对待的。苏通的意思是,您将来肯定要入朝为官,可能还会主考地方乡试或者是会试,我等就可能成为您的学生。

伦文叙笑了笑,未置可否,请在场之人就坐。

汀州府驿馆有些狭窄,桌椅不多,而苏通一行已经闻讯而来的秀才如今已经有四五十号人,根本就无法同时落座。

苏通想了个办法,让知客搬来许多草席,让众人在草席上就坐,与伦文叙坐而论道。

伦文叙也不摆架子,脱下鞋子坐在草席上,面对小方桌,开始与众人交流学问。

能与大儒坐而论道,在这个年代可是很光荣的事情,一个个都抢着坐到前面。沈溪个头小,被挤到一边,只好坐在最后的位置,有样学样地盘膝坐下,可惜即便他把脖子伸直了都见不到伦文叙的模样,但伦文叙一些治学的观点他倒是听得一清二楚。

在伦文叙看来,要宽以治学,学以致用,这才是正确的治学态度,不能空作学问,要把学问用到实处。

论点很陈旧,但毕竟是大儒说出的话,在场的秀才听得极为认真。

苏通好像个仔细听讲的乖学生,不懂便问:“伦先生,这学问之事,甚少能用到实处。就说这《四书》《五经》,我等当如何学以善用?”

伦文叙笑道:“以学修身,方能齐家、治国、平天下,谈何无用……”

伦文叙侃侃而谈,虽是略显空泛的大道理,但有些道理很实在。

沈溪听这观点倒好像跟理学理念有些相悖,学习就是用来修齐治平,那跟心学崇尚的最高标准“致良知”也没太大区别。

伦文叙说完之后,在场学子一片思索琢磨的模样,就好像听到至理名言一般。

沈溪心想:“连太学的大儒,在经过长期熏陶之后,也会产生一些心学的理念,这也算是学界对理学的一种检讨反省。可为何我作一篇文章,就遭来那么多抨击?伦文叙说这一通,却得到这些儒生的推崇?”

伦文叙所作的,已经不再是坐而论道,而是讲学。他一个人讲,别人来听,众人都是欣然听之,但其实没几个能真正听得懂,因为伦文叙说到后面,许多都直接用文言文,加上引经据典都很高深,很多人并无涉猎,只能听个大概,不过每个人还是装出一副欣然虚心受教的模样。

待一场讲学结束,众人起身告辞,此时伦文叙才发现人群中稚气未脱的沈溪。

“这位是?”

伦文叙惊讶地打量沈溪,刚才那么多人坐而论道,他竟然没察觉还有沈溪这个小孩子混杂在里面。

苏通笑道:“忘了给伦先生引介,这位乃是本届汀州府院试第二名,祖籍汀州宁化县的沈溪。”

沈溪恭敬行礼:“学生有礼了。”

伦文叙瞪大眼睛,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苏通又笑着解释:“沈公子他如今年方十一,去年府试更是得案首,在我汀州府内甚有名气。他曾在试场上作‘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的诗句,为地方士子所传诵。”

“哦。倒是上佳的诗句。”

伦文叙点点头,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虽然他在京师没听到过这半句诗,但却直观以为这么富有哲理的诗句,绝对不可能出自稚子之手,定有人代劳。他勉强一笑,嘉勉道,“此子成年后必有所为。”

本来不过一句客气的话,但沈溪却恭谨行礼:“伦先生,学生要有所为,为何要等到成年?学生明年就要参加乡试,若一切顺利的话,后年会试,学生便可与先生同场竞技。”

沈溪说出这番“大言不惭”的话,让在场的秀才颇为恼怒,一个个相继骂了起来,什么“不自量力”“蚍蜉撼树”之类的言论不绝于耳。倒是伦文叙显得很有风度:“那倒是在下之幸。”

虽然伦文叙显得大度,但心底依然有些介怀,只是当着这么多后生的面,他不好发作。

沈溪正是之前看到伦文叙对自己的轻视,才会有之后一番豪言壮语。他料想伦文叙一介名儒,犯不着跟他一个小孩子计较。

因为沈溪的话,使得这次的拜访名儒,潦草收尾,最后伦文叙只是让书童送众人出来,到了外面,仍旧有人骂骂咧咧,认为沈溪唐突无礼,才招来伦文叙冷遇。连苏通都提醒沈溪:“沈老弟,下次遇到这种场合,还是尽量少说话为宜。”

沈溪故作不解:“伦先生乃是有名望的大儒,难道不许我有志气吗?”

苏通被问得哑口无言。

沈溪不过是在伦文叙面前说出他的志向,期待跟伦文叙同场考试,这其实并非无的放矢。

虽然要中举人比中秀才难得多,可沈溪毕竟有很大的机会参加明年的乡试,若沈溪来年真中了举人,他这番话就不再是妄言,而是完全可期的现实。

谁叫你伦文叙有才学,被称颂为大儒,年过而立也没中进士?

旁边一直不做声的江栎唯拍拍手笑道:“沈公子的话实在是替我等士子解气,他伦文叙充其量也只是个举人,若我等来年有为,还不许我等与他同考会试不成?”

第二八七章 大有来头

江栎唯就好像是在转移仇恨一样,刚才别人还在说沈溪狂妄,现在却觉得江栎唯更加傲慢。

先前执礼甚恭,尊称伦文叙为“先生”,现在转过头就加以讥讽,这江栎唯似乎在说伦文叙是小肚鸡肠之人。

有人立即出言冷笑嘲讽:“就算尔等中了举人又如何?难道你们去考会试,就能名列伦先生之上?也不掂量一下自己肚子里的墨水,到底是一瓶不满半瓶咣当,还是根本只有一个瓶底!?”

沈溪知道,这次自己又把汀州府的士子给得罪了。

不过,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连续得罪几次早就习惯了,他这年岁出来考科举,本来就是给人当靶子。但沈溪没想到刚认识的江栎唯会站在他一边,同时树立起两个靶子,自己身上挨的箭便少了一些。

本来按照计划,天黑之前众士子还要返回茶楼探讨一下自伦文叙讲学中得到的心得体会,但因沈溪和江栎唯狂悖无礼,众人相继散了,反倒让苏通这个发起者难做。最后跟着苏通回到茶楼的只有沈溪和江栎唯,还有与苏通关系不错的同届生员司马路。

这司马路肥头大耳,大腹便便,一看就是心宽体胖之人。

“苏兄,在下刚才多言,让你难做了。”回到茶楼后,沈溪一脸歉意地赔罪。

苏通大度一笑:“倒也不是沈老弟你的错,我等士子,本来就要为考取功名倾尽一切,而且沈老弟说得不错,伦先生如今仍未第进士……不过应该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今日观其学问,这一届应该八九不离十,若我等有机会与他同场考试,倒是应该向他多讨教些经验才是……”

江栎唯有些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好像对伦文叙中进士之事不以为然:“真有本事,何至于连续两届不第?若同场而试,安说他一定在你我之上?”

这话像是一句玩笑,但其实算是江栎唯道出他的雄心壮志。

江栎唯有两次乡试的积淀,这次势在必得,所以江栎唯的志向应该是在后面的会试。沈溪心里却想:“若让我跟伦文叙同场考会试,还真不一定谁胜谁负……嘿嘿,谁让我早就知道考题了呢?”

沈溪虽然肚子里经典八股文多不胜数,但对于明朝历年乡试、会试的考题却有些模糊不清,很难说就碰到熟悉的题目。可对于弘治十二年唐伯虎落榜的这届会试、殿试考题,曾经做过专题研究的沈溪却知道得一清二楚,这也算是他难得的优势。

但沈溪要把握好优势,必须要先过乡试这一关……就算他自问学问尚可,但也没法确保自己的文章能得到帘官的赏识。

吃了几杯茶水,苏通道:“今日天色不早,本该作别,但难得顾育兄远道而来,今日就由在下做东,邀请三位到春苑阁一叙如何?”

春苑阁算是汀州府城最著名的私营青楼,虽然里面的排场跟汀州府教坊司相仿,但姑娘的架子可比不得教坊司的姑娘,只要苏通出得起银子,姑娘都是予取予求。

江栎唯却笑着婉拒:“听闻汀州府的官所内有两位才女,此番难得造访,倒想见识一番。”

听这意思,他不想去私营的秦楼楚馆,因为就算当了入幕之宾也不会有什么成就感,江栎唯反倒是想靠个人魅力征服“汀州府官所两位才女”,就是外间所传的熙儿和云柳二女。

苏通摇头叹息:“这几年来,我在官所内也花了不少银子,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得到。反倒是沈老弟他……可以随意进出姑娘家的闺房,你说气人不气人?”

说到风月之事,不但江栎唯和苏通兴致高涨,连不太爱说话的司马路也跟着掺和两句,大致是说之前沈溪光顾教坊司,并且跟里面的姑娘有所渊源的经过。

这司马路曾跟与沈溪和苏通同行去过教坊司,因而得知。

江栎唯笑道:“那在下倒要好好见识一下了,不为两位貌美如花的女子,也要见识一下沈公子的画功。”

……

……

还没到华灯初上时分,教坊司就已经开始营业。

在没有宵禁的情况下,大明的夜禁制度可谓名存实亡,对于进学的士子来说更无约束力,这从《金瓶梅》中西门庆和应伯爵等人深夜看烟火便可窥一斑。这教坊司内的酒宴一般会持续到三更半夜,更有得到女子邀请的男子有幸得探香闺,共赴巫山,到第二天早晨才心满意足离开。

苏通这次邀请的只有三位,排场上小了些,江栎唯作为主宾,沈溪和司马路算是陪客。

等小厮提前安排好,三人才抵达教坊司,玉娘亲自出迎,虽然一年不见,但沈溪觉得这女人仍旧不减风采,看上去反倒更年轻了些。

“玉娘,熙儿和云柳姑娘她们……”苏通最关心的还是熙儿和云柳是否能出来陪酒,这涉及到面子问题。

玉娘赔笑道:“熙儿近几日身子偶感小恙,不能出来作陪,不过云柳倒是可以陪几位公子喝杯水酒。”

苏通本听说熙儿不能出来,略感失望,但继而听到云柳能出来陪酒,马上愉悦道:“那就劳烦玉娘安排。”

上楼时,沈溪特地往熙儿的房间看了眼,却见熙儿的闺房屋门紧闭,里面有些微灯光传出,恍惚有人影,但眼明心细的沈溪却觉得这人不像是熙儿。沈溪心中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但他说不上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真是巧啊,十次来有九次身体不适,这他娘的不是诚心消遣老子吧?”

还没等进宴客厅,就见天井对面的楼道上有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正跟裹着绿头巾的知客发火,看样子也是为见不到熙儿而恼怒。

苏通摆摆手:“不关我们的事。”

说完请江栎唯、沈溪和司马路三人到了雅厅里面。

刚坐下来,香茗茶点奉上,过来两名倒酒的姑娘,姿色不俗,在沈溪看来至少是后世班花的程度,应该是玉娘不敢得罪苏通这个大主顾,就算教坊司内生意繁忙,也留着些姑娘随时出来作陪。

江栎唯突然在苏通耳边说了一句,苏通点点头,把一名为他敬酒的姑娘往身边揽了揽,那女子不敢抗拒,身体僵直,显得极为拘谨。苏通把一两的小银锞塞到那女子怀里:“熙儿姑娘这几天得的什么病?”

女子垂首娇声回答:“奴家不甚清楚。”

苏通笑着对江栎唯解释:“熙儿那小浪蹄子,最会勾引人,但本身却是个清倌,有时候真想把她按倒胡作非为一番,可惜始终不得。”

江栎唯笑道:“以苏兄的人品和家世,还有得不到的女人?”

苏通叹道:“这里毕竟不是春苑阁啊。”

一句话就道尽了教坊司和私营青楼的区别,这里光有钱没用,这些女子名义上都是官府所有,她们出来不过是以声色娱人,是否卖身全看人家姑娘自己的意愿和选择。

很快,玉娘就带着云柳进到厅堂来,嘴上说着抱歉的话语:“让四位公子久等了。”

点击切换 [繁体版]    [简体版]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