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师父，他的队友。

他的朋友。

应该在赛事转播的屏幕上。

去实现那个被他们所有人亲手埋进坟里，只属于夏天的梦想。

127.

他还要赢。他还想赢。

他知道他想要什么。

所以就咬着牙，发了疯似的打到了最后。

拿奖杯的时候，小混球眼圈红了。

不知是因为奖杯、因为林逾、因为他这些朋友，还是因为狗链儿断裂的声响。

麻杆儿抱着奖杯一个劲儿地哭。

“要是我能……要是我能……”

他说了好几遍，也没有把最后那句话说全。

那个让人不甘的，年少的，躺在坟墓里的白日梦。

奖杯在这儿，一切都结束了。

他的梦结束了。

可他的梦也开始了。

就像当初，他迷上了一个游戏，喜爱上了一个战队，一往无前地进了青训营，接过了一点儿灿烂的星火，珍而重之地捧在了自己的手心儿。

爱与梦的故事，从未死去过。

第41章 翻车

128.

小混球他们抱着奖杯，欢天喜地的往外头走。

迎面正撞上了一个工作人员，就是昨天那个说自己跟林迹同班的。

小混球还记得他，赶紧把人拉住：“林迹今天在学校吗？”

男生愣了愣：“今天他好像没来，你找他有事儿吗？”

小混球迟疑了片刻，倒是队友大大咧咧地开口：“找他庆功去啊，毕竟是小师——”

被麻杆儿踩了一脚。

“——小师父的朋友。”队友急忙转了个弯。

小混球咳嗽了一声，竟然有点不大好意思：“他昨天手机落在我这儿了，你有没有别的法子联系他？”

男生想了想：“要不你找他女朋友试试？”

众人皆惊。

小混球愣了。

被五双眼睛如狼似虎地瞪着，连男生都觉出不对劲儿来了：“……怎、怎么了？”

“女朋友？”麻杆儿反而比小混球更先开口。

“对啊，”男生不解，“隔壁的系花，怎么……你们见过？”

“不是，”麻杆儿皱着眉，“计算机专业，16级3班，林迹，昨天过来那个，你没搞错吧？”

“没啊，”男生也有些晕了，“怎么回事？”

麻杆儿也急了：“这小子什么时候谈的对象？”

“早就谈了啊，人俩都商量好留学了，忙着刷GPA呢……”男生看他的表情不对，也皱起眉了，“你们到底跟他什么关系啊？”

麻杆儿这下真有点炸了：“我是他爷爷——”

“行了，”小混球打断了麻杆儿的话，连声音都冻僵了似的。“别问了。”

“这他妈不问清楚吗？”麻杆儿上了头，“他这算是怎么回事？我操了，连女朋友都——”

“我让你别问了！”小混球低吼了一声。

周围工作人员都愣了愣，不知道这个刚刚拿了奖的冠军队发生了什么。

小混球愣了愣，艰难地扯了扯嘴角。

“先回去吧。”

129.

他们原本是计划要去庆功的，可谁也没去，就在网吧呆着。

小混球没说话，队友也没说，抽烟的抽烟，敲手机的敲手机，麻杆儿时不时抬头看看他。

小混球回过神儿来的时候，队友都眼巴巴地看着他，就挥着手把人往回哄：“没事儿了，都回吧，今儿心情不好，明天再去庆功。”

麻杆儿皱着眉：“小师父，都是自己人，别来这套了成吗？”

“真没事，”小混球眨了眨眼睛，笑着说，“我等他回来，再听听他怎么说。”

麻杆儿问：“他要是承认了呢？”

麻杆儿对这事儿一点都不乐观，除非是那个同班同学撒了谎——但这事儿没有必要撒谎。

他不喜欢男人，也明白眼前这事儿有多恶心。

有了女朋友，还来招惹池燃，无非是看他不出网吧、生活圈子没交集，骗炮方便。

——这他妈叫什么狗比事儿？

小混球的胸口窒了片刻，睫毛颤了颤，嘴角却还是笑：“那就……分了呗。”

麻杆儿没说话。

队友也没说话。

小混球倒放开了，懒洋洋地笑：“我名声你们也听过，也不是什么痴情种子，就算是让人糊弄了，也是……遭报应了。”

他最后四个字，说得轻飘飘。

“再……”

他本想说，再找别人谈。

似乎又没有那个愿望。

只笑了笑：“再说吧。”

麻杆儿想劝，可看他无所谓的样子，又无从劝起，最后狠踹了一觉垃圾桶：“妈的，这叫什么事儿。”

130.

小混球把队友都劝走了，才自己回的楼上。

自己坐在椅子上发呆。

女朋友是系花，约好了要出国。

多漂亮的人生。

那个一口一个喊哥哥的，给他做游戏的，拉着他的手，红着脸说暗恋他的。

又是谁呢？

他越想越恶毒。

难怪怕被拍到，被人发现了，还怎么哄他的女朋友呢？

他做爱时像个疯子，是他对着女人硬不起来，还是不舍得糟践娇贵的女孩儿？只来作践他吗？

是了，他本就是配不上他的。

自律，冷静，温柔，又是大学生，到处参加活动和比赛。

至少面儿上的功夫一点不差的，放在哪儿都是招人喜欢的。

要不是为了磕一炮的事儿，林逾那样优秀的人，凭什么看上他呢？

他猛地抓起笔筒，向墙上砸去。

掀翻了桌椅，水杯摔得粉碎，几页草纸慢悠悠地飘落。

连带着衣服枕头也扔了一地。

小混球才停了下来。

他想找一支糖出来，错把糖罐子碰倒了，哗啦啦撒了一地。

他想去捡，又不小心踩在了醉瓷片上，钻心似的疼。

房间乱的可怕，他不知道创可贴在哪。

胡乱扯了两张纸巾来擦，再想去抽，纸巾盒已经空了。

小混球看着周围的一片狼藉，茫然又无措。

最后爬上了床，一点点缩回到被子里去。

只不过是想做爱而已。

你情我愿的事儿。

他何必骗得那么真呢？

怎么就……让他信了呢？

131.

醒来的时候，好像已经是半夜了。

他心里烦躁，从回来起粒米未进，连带着胃也在抽疼。

他看到自己的手机在闪。

他猛地抓起来看，却是池晚舟的电话。

他愣了愣，原本想挂断，却还是接了起来。

“池燃，你爸……”

他的脑子嗡嗡响，仿佛出现了短暂的耳鸣，连空间都扭曲了。

他听见有人在楼下喊他的名字。

他站起来，脚还是很疼。

他记得墙角有一根撬棍。

撬棍拖在楼梯上，发出铛啷啷的声响。

他一瘸一拐地走了下去。

操他妈的，这个狗屎一样的世界。

作者有话说：

留着林逾小哥不翻车。

就是为了翻个大的。

我好爽。

第42章 别联系了吧

132.

池晚舟是去警察局把人领回来的。

他到局子的时候，警察正劝父子两个人和解。

池燃他爸就在那。

池弘表面看上去是个很平凡的中年人，甚至带着几分稳重老成的气质，在外面总是装得人模人样。

只是此时被打得有些凄惨，手臂上有很多淤青，头上也流了血，絮絮地说，自己被亲生儿子殴打有多么难过，说到激动时，竟然落下了两滴鳄鱼泪来。

小混球看也不看他一眼，盯着自己的手发呆。

池弘头是被烟灰缸砸的，如果不是当时网吧其他人拦着，他可能直接就一棍子砸过去，直接把人打死了才好。

民警不知真相，只能调解，一句一句劝，父子哪有隔夜仇，你们要沟通，要讲孝道。

有什么事儿你说出来，我们替你调解。

小混球就笑了：“那你让他别出现在我面前。”

“否则我俩之间，早晚要死一个。”

民警见他实在态度离谱，口气也冷了下来：“你要是不和解，按照规定，你俩都得处理。”

小混球更倔：“处理吧，别给我跟他关一起。”

池晚舟一看情况，就暗道不好，赶紧冲上前去调节：“警察同志，这我弟弟，不懂事儿不会说话。您别往心里去，我给您道个歉。”

池晚舟是做过生意的人，极会斟旋不说，还把民警拉到一边，替小混球卖惨。

池弘几次要打断他说话，被池晚舟给驳回去了。

既然池弘已经找上门儿来了，他就连最后的脸面也不打算留了。

把小混球跟这人彻底隔离才是正经。

出来的时候，池弘的眼神儿阴毒：“我没想到，我大侄子还有这一手呢？”

池晚舟就看着他，笑了：“我不止有这一手，后头还有好几手，我就是修炼成千手观音，也得把池燃从你这儿给救出来。”

“这不是你儿子，却是我弟弟。”

“叔，池燃十八岁了，你也该做个人了。”

133.

池晚舟上车的时候，本来想骂小混球一顿。

他想问，怎么就不跟他事先商量一声，明明都打电话了，怎么就不能忍一忍，怎么还敢跟警察顶嘴。

他想说，老臭虫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可你要真进拘留所了，还哪有战队敢要你，你他妈还打个屁电竞，回家打你的超级玛丽去吧。

可小混球看着他，声音沙哑又茫然：“哥，我是不是不能回网吧了？”

池晚舟一下就什么话都没了。

好像当初，他问他是不是没家了一样。

“回去拿点东西，”池晚舟拧钥匙，发动了汽车，强迫自己用轻快地语气回答，“住什么网吧，咱们住公寓，住贵的。”

小混球就点了点头：“好。”

乖得让人心疼。

池晚舟那家网吧，是从他爸那接手的，收支堪堪平衡，主要是留个念想，住的狭窄，环境也差。

他这些年早就想给小混球换个地儿了，可小混球好容易呆惯一个地方，又有个网管的活儿能让他做，自己也不大乐意。

眼下他正好有一套出租公寓空出来，干脆让小混球住进去。

小混球回网吧，上楼收拾东西，池晚舟看着一地的狼藉，才觉得不对：“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小混球有点儿心虚：“……没什么。”

池晚舟看着地上的碎瓷片，又看他一瘸一拐的样子，皱起眉：“算了，别拿了，你把你外设拿上，其他的重新买吧。”

他倒是了解小混球最贵的是什么。

“等会。”小混球从一片废墟里，把林逾的手机给扒了出来。

又咬了咬牙，把自己手链儿也解了，下楼一并交给了兼职网管儿。

“等林迹来了，你把东西给他。”小混球似乎平静了很多，就平平淡淡地叙述，“他要是有什么落下了，就让他去楼上找。”

兼职店员点了点头。

“你跟他说，我都知道了，如果……”

小混球又说不下去。

如果什么呢？

如果他跟女朋友分手？

如果他还愿意跟他做炮友？

他也是贱得够可以了。

小混球垂下眼睑：“就跟他说，别联系了吧。”

134.

池晚舟听出不对劲来了。

路上跟小混球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才把事情的全貌都给套了出来，肺险些气炸了：“……你就这么忍了？”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窝囊？”

小混球看着他笑：“不然呢？”

小混球恨不起来，要是没有这么个人，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从网吧里爬出去。

那个未曾谋面的女生更是无辜，人家郎情妾意谈着恋爱，猛然男朋友被一个男人勾去了，应当比他还恨。

算来算去，他也只有砸一砸屋子的本事。

没准儿，他更恨的是自己。

池晚舟抽了两根烟，又皱着眉：“……能不能是搞错了？”

小混球的睫毛颤了颤：“我也想是。”

可麻杆儿托哥们打听了消息，林迹和他系花女友，竟然是极出名的一对，A大一半儿人都知道，还能详细给他讲出过程来。

学校晚会认识的，林迹是主持人，女朋友是表演大提琴的系花，同校同级、家世相当，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大二两个人就决定了留学的院校，刷绩点，参加各种科研项目、演讲比赛，刷足了存在感。

小混球原模原样地描述，竟然觉得有些好笑。

都到了这个份儿上，难道要对方亲自牵着女朋友的手，到他面前来，他才肯认命吗？

池晚舟只能恨铁不成钢：“让你瞎几把搞，玩了一辈子鹰，还让鹰给啄了眼。“

小混球在人前是不哭的，只笑，笑得脸都有点发酸。

“要么怎么叫活该呢。”他说。

第43章 你他妈谁啊

135.

林逾看着手里的东西发愣。

手链在那。

两天前还系在那人的手腕上。

手机也在那。

他刚才给池燃打了电话，关机。

“池燃哥说，别联系了。”兼职店员老老实实地转述，“你要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就上楼去拿。”

林逾声音有些发哑：“他这是什么意思？”

兼职店员没敢吱声。

林逾抬高了音量：“——我问你，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声音都是抖的。

兼职店员被他吓得狠了：“这……我哪知道啊。”

林逾仿佛脑子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回不过劲儿来。

为了能确认相互保守秘密，兄弟两个商量僵持到晚上，甚至续了两份儿外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