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攀式婚姻 第10节(2 / 2)

高攀式婚姻 楠阿珠 5510 字 2020-05-25

一学期很快过去,厉兵秣马多日,终于要上战场。

程安好没想到,全国化学竞赛她自我感觉发挥不差,结果,连三等奖都没够着。

同期竞赛班,化学组有许箴言和胡海两个一等奖,拿二三等奖的人有十几个,而她,一无所获。

她唯一一次主动去办公室找老师,再次确认一遍成绩。

老师直接甩给她上面发下来的奖状,她翻到最后,也没她的名字。

她忘了自己那天是怎么走回教室的,又是怎样在周围人看戏惊讶的眼神中,无力地埋在课桌上。

来四中借读的其他同学,可能也是不适应环境,拿到几张不痛不痒的奖状,总体成绩不太好。

最让人意外的是她,毕竟是在进度完全不同的情况下用半学期挤进四中前五十的人,被视作拿奖的种子选手,结果扑空了。

她在竞赛班的最后一天,岑英子回头看她,发现她第一次没有立着脑袋分秒必争地听课,她蜡黄的小脸,呆滞地望着窗外,思绪好像被抽空了,惹得她莫名心酸。

下课时,她发给每一个同学明信片,趁她去厕所,在讲台上鼓动大家给即将回去的她写几句话留作纪念。

大多数人没有理睬,明信片被夹进不常用的书里,或者直接扔到垃圾桶。

但最后,还是要回几张,程安好收到时,紧紧抱住岑英子,红着眼道谢,她很高兴。

离开的前一晚,她仔细翻看仅有的五张明信片,发现了她最眼熟的字迹,来自他的。

苍劲利落的笔道,他写的简单明了:同学,长路漫漫,祝前程似锦。

她盯了许久,最后,笑了,又哭了。

你瞧,他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

但这一句话和这一个人,她刻在心里,记了很多年。

离开那天,老校长特意从h市赶过来,在四中校门口,亲自接他们回去。

她跟一群一中同学站在一起,看到老校长弓着背,赔着笑意跟四中校长握手,一句句道着感谢。他很瘦,身形单薄得像能被风吹走,鬓角的白发不知不觉爬满一侧。他笑起来颧骨高、皱纹深,一中同学常说他有不怒自威的凶相,但就是这么一个不苟言笑的人,现在站在寒风中一直弯着腰,面容苍老卑微。

而对面身宽体胖的四中校长,敷衍地笑笑,很快把手抽走了。

他们想起他们离开一中那天,老校长疲累地站在讲台,眼神却是明亮的,满是期盼。

他说:“校长能为你们创造的条件只有这么多,你们的未来,要靠你们自己去努力。”

他不说他们也懂,为拿到这个借读的机会,老校长辗转多处。他清正一生,临近退休时丢了傲骨,为了他们几个学生,一定低三下四求过不少人。

比赛前一天,老校长特意打来电话,他有严重的老慢支,在电话那头咳得断断续续,却还是乐呵呵笑着,跟每个人都说了一遍竞赛的注意事项,还有温柔沉吟的一句:放平心态,不管结果,一中欢迎你们回家啊。

结果出来后,程安好表面一直都很平静,但见到老校长那一刻,喉头艰涩,眼泪喷泄而出,她怎么擦也擦不掉。

老校长第一个拍了拍她肩膀,笑起来皱纹依旧和蔼亲切,他对她说了一句:“还有高考呢,没关系。”

但回一中后,她退了竞赛队,再也不碰任何有关竞赛的东西,校长和老师都觉得可惜,但也没有强迫她。

她回去不久,岑英子把她拉进她们竞赛班的q群,程安好没改备注,也没说过任何一句话,那个群就静静躺在她的列表里。

四月份,岑英子跟她发消息:“许箴言保送b大,我以为他会选择q大的,可能是想跟苏温尔同校吧,苏温尔喜欢b大。”

她回了一句:知道。

群里面铺天盖地的恭喜,她每一句都认真看了,却没勇气同样跟他道一句—恭喜。

那年六月,凤凰花开正艳的时候,她收到了来自岑英子的快递,一本有机化学课本,翻开扉页,看到名字时,她的手颤了一下。

“我要出国读书了,这是我们毕业撕书时捡到的许箴言还算完整的课本,本来想高价卖给学妹,犹豫很久,还是想寄给你。”

“你心里的想的我都明白,也知道那次竞赛对你打击很大,但人总得朝前看不是?”

“如果你现在把他忘了,那这本书就卖了废品吧。”

“如果没有,那就别傻傻地天天盯着竞赛群连好友都不敢加,那里看不到他的消息。”

“试一试,一年后去b大找他,没有人是一成不变的,说不定,当你程安好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你不比任何人差。”

岑英子的几条信息,她看了很久,删删改改,最后只回了一句:“谢谢你英子,一路顺风。”

但那本书,她一直没扔,宝贝地把它夹在自己书架上。

高二下半学期,她过得浑浑噩噩,成绩不上不下。

从高三开始,她像吃了兴奋剂一样不要命地学,稳坐年级前三名。

但高考本来就是变数很大的东西。考理综的上午她生理期突然到了,忍着痛考完,时间本来紧张,物理压轴题和化学工业流程题,来不及仔细去想就交卷了。

她心态受到影响,连带下午的英语,也发挥平平。

最后结果出来,她比预期少了三十分,但全国c9高校,有几所她依旧能上,还能选到不错的专业。

普通考生拿到她这个分数做梦都能笑醒,但她心情格外低迷,最后是她卖了大半生馒头的爸爸,戴着老花镜天天看那本高考志愿填报指南,替她敲定了h大,离家近,分数也不亏。

回学校拿毕业证书和团员档案的时候,听到老师说老校长住院了,肺癌晚期,应该活不了多久了。

那天下午,她拿自己所有零花钱买了水果,去医院看他。

看到病床上她曾经最尊敬的老师形容枯槁的样子,程安好说不出自己什么心情,好像自己绷着背脊强行抗拒阻拦的挫败,一下子把她压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