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她一心出家[重生]》TXT全集下载_7(1 / 2)

太阳快要升到正空时,她抹了把额头上的细汗,将目光移向血根草。

*

“将军,今日气色怎么这么好!”副将看他虎步熊腰的样子,跟初来京城时大不相同了,“汴梁果真是个好地方,养人!”

阮将军哈哈大笑两声,他身体之事并没有告知他人,想到宁宁给他吃的那颗药,他坚毅的目光若有所思。

宁宁说那药是用血根草炼的,可锻体,可治疗他体内常年征战留下的旧痨。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他的病,九玄亲自诊断,连他也救不了,那就是救不了了。

副将这样一说,阮将军想起这些日子一直吃宁宁给的药,他已经察觉身体越来越好,再不像大夫刚诊断时那般体虚乏力。

如今更是身体轻便,宛如新生,不由也怀疑,或许宁宁说的是真呢?

这样思索着,他又想起晚上夫人背着他哭红了眼睛,他心里一阵揪痛,脚下步子一转,换了方向:“跟我去趟医馆。”

万一呢?

他拳头隐隐有些颤抖。

医馆是老字号,大夫眉毛胡子头发全都白了,手指搭在他脉象上诊了半天,神色很不好看。

阮将军浑身僵硬,果然是妄想么。他抹了把脸,目光恢复平静。

“老大夫你说吧,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他特地将老头提溜进了内间,就他们二人。

老大夫胡子翘了起来,手指指着他颤颤巍巍:“你!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阮将军被老大夫拿扫帚打出来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没病来什么医馆!壮得像一头牛还好意思抢大夫!岂有此理!”

副将跟将军对视一眼,尴尬地笑了:“这,将军,你这身体看什么大夫啊。”

阮自年一臂扣住副将肩膀,狠狠拍了拍,声如洪钟:“没病!哈哈哈哈哈哈!”

副将苦着脸被将军一路拖到了宁国公府。

阮自年这趟回京是因为得知自己活不了多久,一者,安顿好女儿和夫人,二者,处理手中兵权交接。

如今阮宁婚事作罢,兵权这阵子也交接的差不多,今日便是向谢九玄汇报的时候。

依旧是上次的书房,只是他心情前所未有的好。鬼门关前走过一回,如今看什么都顺眼。

当然,他最想做的就是回去抱抱女儿和夫人。

宁国公府主子就谢九玄一个,偌大一座宅邸冷冷清清。

春光正好,谢九玄斜倚在树下藤椅上翻阅奏折。

他面前几案上密密麻麻摆了高高四摞,这人手里捏了一只笔,慢条斯理扫过去,批阅后扔到一旁。

那是留待咨议的。

七年前,谢九玄还只是宁国公府大少爷,不过十六岁,还未及冠。上一辈宁国公夫妇,嫁入宫中的谢家大小姐和二少爷尚在。

那时,宁国公察觉允王意图谋反,派谢九玄前来游说借兵。

金鳞岂是池中物,当年那个少年人温润如玉,一副文弱书生模样,负手立在城墙上挥斥方遒的场景却让他记忆犹新。

众人为他折服,当时宁王占领京城,四方守将多已倒戈,他和军中兄弟便是在这样凶险的赌局中选择了谢九玄。

七年过去,比起当年那个芝兰玉树的士族子弟,如今的宁国公手里握着大梁,掌控无数人生死。

同样也肩负着天下大任。

听到脚步声,谢九玄抬头,脸上笑容令人如沐春风。

“阮将军。”他随手指了指椅子,适意自在。

阮自年向来不在乎繁文缛节,大剌剌坐下。

谢九玄放下手中的笔,端起茶盏啜了一口。

“狮峰龙井,江南春茶,阮将军不妨试试。”

阮自年挪了挪屁股,目光炯炯:“述职之事不急,我今日另有要事想请教九玄。”

谢九玄手一顿,眸子里笼着一层薄雾:“可是身体之事?”

阮自年大笑:“不愧是谢九玄!我想请九玄再替我诊一诊脉。”

谢九玄将丝线搭在他手腕上,脸色有些白,鼻子在光照下近乎透明:“我看见阮将军第一面,便知你身体好了。”他声音有些低沉。

阮将军屏息等着,半晌,谢九玄看着他,仍是带笑的声音:“身体大好,恭喜。”

阮自年越发高兴,谢九玄诊的,那便是绝无可能错了。

“这位医者治好了我束手无策之症,实在令人佩服,不知是哪位?我想请教一二。”谢九玄笑道。

“不瞒九玄,我这病,是宁宁炼的药治好的!”他把谢九玄当忘年之交,来往许多年了,很多话跟别人说或许顾忌,但跟谢九玄向来无话不说。

“阮姑娘?”谢九玄诧异。

“此事我也想不通,或许瞎猫碰上死耗子,给这丫头撞上了!我家宁宁真是福星!”

他心情畅快,说起福星,又讲了阮宁出生时敌人退兵,大旱三月天将甘霖……

“这小丫头运气向来好。”最后,他带了几分骄傲总结。

谢九玄眸子望着那颗繁盛的柿子树,轻声道:“确实。”

*

翌日,阮宁在明远殿祈福,谢九玄前脚刚走,小皇帝后脚就派人来“请”她。

说是请,那些宫人看着她一个个恨不能抓了她飞奔而去。

因为要替阿爹炼药,她昨日抱恙没有入宫,小皇帝教习一事自然搁下了。

宫人抬着她一路挑捷径疾行,到习武场时,小皇帝伸长脖子望着宫道,包子脸皱成了一团,气呼呼的。

“人呢!一盏茶功夫过去了,人还没来,不会溜了吧?”

小脑袋转回去,忍了一会儿,又转过来,见宫道上仍是空的,水汪汪的眼睛里有些失望。

“若是,若是今日也不来,朕,朕明日便罚她。”

阮宁眉目清冷,抱臂环胸,看着小皇帝小身板站在那里,眼巴巴盯着宫道。

她依旧不太明白,不过一面之缘,小皇帝为何黏她。

“陛下,阮教习到了。”宫人硬着头皮道。

他们为了在皇帝定的时间内赶到,没有从宫道上走,绕到了后面。

小皇帝顺着视线转过来,小身板踉跄了一下,差点栽倒。

待到宫人手忙脚乱将他扶好,他眼睛瞅着阮宁,握了握小拳头,腮帮子鼓鼓的。

“哼,朕听说你昨日病了?”声音拉得长长的,很有威严的样子。

“是。”阮宁上前,在小皇帝黏住她之前,将一把小木剑放他手里,“今日陪陛下练剑。”

司马徽有些嫌弃地看了眼:“真丑。”

两只小手却攥得紧紧的,深怕有人抢的样子。

小嘴虽然使劲绷了,到底没绷住,眼睛出卖了开心。

阮宁瞧见他的表情,想起这是个说出口的话跟心里想的从来反着来的小孩。

这一点,她也想不通。

第18章 018

018

司马徽的身体,饮食坐卧皆要小心,不能热,不能冷,不可跑,不可跳,不可大悲大喜,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他能活到现在,是谢九玄倾尽全力要让他活着。要说这世上有什么人是谢九玄在意的,在她看来,只有一个小皇帝。

上一世,小皇帝死后,谢九玄扶持了宗室之子登基,虽仍是大权总揽,只不过更加不近人情。

阮宁伸手抓住提了剑就准备撒野的小人,声音清冷:“剑之一道,浩浩汤汤,今日从基本功学起。”

司马徽抱紧手里的剑不松手,水汪汪的眼睛警惕地看着她。

阮宁手尽可能放轻了。

这小孩软绵绵的,瘦得一阵风都能刮走,她怕一不小心就捏坏。

“先练马步。”她一甩袍摆,负手而立,“陛下跟臣女学。”

小皇帝将两条小腿分开,歪着脑袋看了看她的腿,学她做出个马步的姿势。

“臣数到三,陛下便可休息。”劳累显然不行。教习这个头衔,陪皇帝玩还差不多。小皇帝被谢九玄管得很严,她记忆中,吃块糕都不能随心。因为一块糕点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一——”

“二——”

“三——”

“可以休息了。”

阮宁将一脸兴奋的小孩提着站好。

“朕听说,你的剑气可凝为冰霜?”司马徽尽可能威严地问。

只不过太小一只,只到她大腿,站都站得不怎么稳当,这种威严也只有他自己觉得威严。

“陛下想看?”

宫人搬来皇帝专用龙椅,让他坐着。

小皇帝眼睛一亮,转而淡定道:“天下都是朕的,朕什么没见过,雕虫小技罢了。”

阮宁面无表情:“如此,臣女便不献丑了,免得污了陛下的眼睛。”

司马徽腮帮子鼓起,瞪大眼睛看着她。

白嫩嫩一张包子脸,眼睛又黑又亮,睫毛很长很密,嘴巴跟桃花瓣一样又粉又糯。

阮宁不为所动。

“罢了,朕勉为其难看看。”小孩握紧拳头,悄咪咪瞥了一眼阮宁。

阮宁不知为何,觉得有趣。

她道:“陛下身份尊贵,岂可勉强,臣惶恐。”

小皇帝急了,乌黑的眼珠子浸了水,嘴巴撅起来,控诉她:“朕命你给朕舞剑。”

阮宁手指动了动,抬起手,若无其事在小皇帝肥嘟嘟的脸上捏了一下,淡定道:“是。”

她从一旁武器架子上拿了一把木剑,小皇帝正眼巴巴盯着,见她看过来,眼睛眨巴眨巴迅速扭头。

阮宁绾了个漂亮的剑花,剑随她手腕翻转,剑气划过,留下一朵朵洁白透明的冰花,一剑挥出去,演武场旁那颗榆树结了晶莹剔透的冰霜。

一树银白。

只当还司马徽上一世维护她的恩情罢了,她这样想着,抿唇点了点头,给自己莫名其妙的行为找了个合理的理由。

上一世几次入宫,几次遭人陷害,这个小孩霸道蛮横,但是不让人伤害她,修行之人最注重因果,欠下的因缘要还清。

阮宁有些嫌弃地看了眼空中残留的冰花。

这样花拳绣腿炫耀般的技法,她绝不会舞第二次,丢人。

小皇帝张着嘴巴发出一声惊呼,眼睛发亮。

阮宁将剑投入剑壶,严肃着脸扭头,就看见谢九玄正似笑非笑看着她。

她默默转头看了眼那颗树,若无其事向小皇帝走去,一脸面无表情。

“宁国公。”她行了一礼。

半晌无声,她抬头,见谢九玄正蹙眉盯着小皇帝脸上那块红印子。

阮宁手指僵了僵,轻轻将手往袖中缩了缩,若无其事垂下眼睑。

“你教朕舞剑!”小皇帝白嫩嫩的脸上多了个指印,甚至有些红肿,非常显眼。

阮宁没有抬头:“是。”

小皇帝从龙椅上滑下来,伸手拉了她的手,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手里小木剑。

“练剑需从基本功练起,陛下若是勤奋,十年后便可有此成就。”她泼了一盆冷水。

小皇帝傻了,看着她:“十,十年?”

“还需夏练三伏,冬练三九,闻鸡起舞,废寝忘食。”

小皇帝默默扭头坐回了龙椅上。

“舅——宁国公?”

谢九玄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在他脸上红印那里比了比。

宫人们额头渗汗,个个心惊胆战。他们竟没有注意到陛下什么时候伤到的!

阮宁抬头望天。

*

小皇帝最后一脸失望被谢九玄勒令前去听太师授课。

清心殿。

阮宁有些后悔捏了小皇帝的脸,尤其当谢九玄用洞察一切的眼神盯着她时。

她叹了口气。

“陛下的身体,恕臣女无能为力。”她探查了司马徽的身体,已经脆弱得无法负担一条生命了。

一剑霜寒功法圆满之时,她或许还能一试。只是,时间来不及了,更何况,有些药,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谢九玄捏了捏眉宇,眼下青黑衬得他脸色更白。

“阮姑娘有什么难言之隐?”

阮宁暗暗警惕,这人多智近妖,她只说了一句,他就能看穿人心底一样。

她想了想,伸手拿过笔,蘸了蘸墨水,在一张纸上写下方子。

“宁国公博闻广识,饱览群书,或许知道这些药草也不一定?”

谢九玄扫了一眼:“灵砂草,柏罗根,秉夜可有画像?”

阮宁又提高一些警惕。

方子上列了数十种药名,这些均是她不曾听过的,灵砂草,柏罗根,秉夜是这个方子最重要的三味药材。

以前只是听说谢九玄十六岁为了小皇帝涉猎医术,如今七年过去,他医术之高,甚至超越了成名已久的神医千金老人,接触这么几次,她发觉此人当真天赋异禀。

“其余药材,宁国公均有办法找到?”

谢九玄看着她:“嗯。只有这三味,我也不曾听说。”

阮宁拿起笔在纸上画下这些药草的图像。

九幽传给谢九玄。

“灵砂草,观其根茎,应长于寒冷干燥之处,”谢九玄手指轻轻在叶片处点了点,“此类叶子,多生于山林,依附铃木。”

……

他说完,用能看穿人心底的目光看着阮宁:“此方可救陛下?”

“需得炼成药,只是我如今功力不够。”

“只能由阮姑娘炼?”

“是,别人不行。”

谢九玄垂眸看着纸上方子,半晌,声音低沉:“阮姑娘知道我为何任你为陛下教习?”

“不知。”阮宁淡淡道。不过,她现在有些知道了。

谢九玄笑了笑,他起身,眼底情绪分辨不清:“陛下性命关乎江山社稷,他生来体弱多病,虽身份尊贵,却不如寻常人家身体康健的孩子。我研究医术数载,找不到可以根治陛下的办法,如今眼看他身体衰败,我却束手无策。”

阮宁垂眸:“生老病死乃人生常态。”

“我若要他活呢?”谢九玄目光含笑。

阮宁抬起眼睑,撞进一道深渊般漆黑的眸子,像是一道无形的漩涡,让人忌惮。

她收回视线,表情未变。

她记得前世有次上元节入宫,皇帝带领百官上宫墙接受百姓朝见,场面很是热闹。

那时候爹娘逝去不久,她看着别人万家灯火,只觉自己孤身一人,茕茕孑立。

就在这热闹之中,一只小小的手钻进了她的手心。

很小,很软。

“舅母,别伤心。”奶声奶气的嗓音说。

她回过神,声音更加冷了:“若是宁国公能找齐配方所列药材,我会尽力。”

“阮姑娘有何条件?”谢九玄漫不经心道。

阮宁:“我若救不了,杀了我也没用。若是非要一试,我要九幽。”

九幽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死人。

“我要九幽助我修炼。”阮宁眉目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