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她一心出家[重生]》TXT全集下载_22(1 / 2)

宁景拧眉,将丝线断了。

阮宁:“他身体还好么?”

千金老人眼巴巴盯着宁景,摆了摆手,不耐烦:“百毒之体,每隔一段时日便要毒发,用内力压制即可,要不了命;他碰巧损耗大量内力,这才导致发作严重了点,死不了。不过,他这内伤可比毒严重多了。”

小童忙奉上纸笔,老人挥笔而就:“按这个方子抓药,不要妄动内力,好生调养生息,待内伤痊愈即可。”

阮宁将药方接了。

按理说诊断结束,大夫该离开了。

可这老人屁股踏踏实实坐着,丝毫没有走的意思。

管家笑眯眯道:“老先生可还有事?”

“诊金呢?”

“老先生的规矩当然清楚,稍后自会奉上奇珍。”

老人摇了摇头,鬼鬼祟祟看着宁景:“小伙子,你想不想修为更上一层?想不想学老夫天下无双的医术?想不想再也不受毒发困扰?想不想——”

宁景满头黑线:“不想,送客。”

千金老人最后是被架出去的。

“跟着我吃香喝辣走遍天下都不怕啊——”

九幽脸沉得吓人。

阮宁亦是一脸无语。这千金老人怎地如此奇怪。

不过,此人医术并非虚言,他既然说宁景没事,那便是没事。

她将药方收好,准备告辞。

只是还不待开口,密室内突然出现一人,靠近九幽,向他汇报了什么。

九幽脸色当场就变了。

阮宁脚步顿住。

“阮姑娘。”九幽面有急色,“皇上出事了。”

阮宁算算时间,小皇帝确实没剩多少日子。

她看了眼宁景,宁景脸色似乎更白了些,惨白的唇给更白的脸色衬着,竟显得有些血色。

“宁景,你暂且待在宁国公府如何?”

宁景不能动武,她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回去,宁国公府至少是安全的。

她担心皇帝,分了心,没注意到宁景身上不对劲。

管家和九幽都注意到了。

宁景点了点头,眉目一片静默。

动作有些僵硬。

阮宁疾步而出,跟九幽商讨:“宁国公在何处?皇上的药呢?”

二人施展轻功,九幽带她去宫里。

“都在宫中,皇上已经昏迷,如今在宫里。”

九幽拿着宁国公府腰牌,一路畅通无阻入了宫。

幽兰殿一片死气沉沉,太医急得满头大汗,个个脸色发白,如丧考妣。

宫人急急忙忙进进出出,每个人身上都被汗水浸湿了。

*

宁国公府。

阮宁跟九幽离开,管家立刻看向谢九玄,眼睛里一片担忧:“国公,可要入宫?”

谢九玄将脸上易容面具揭下,露出原本面目,脸色很白,眸子里一片黑暗:“备马。”

管家抹了把汗,心里七上八下,他没想到,一天之中出了这么多事。

“走。”

*

谢九玄到时,阮宁只来得及扫一眼。

但只是这一眼,她就发现宁国公脸色惨白,看上去不对劲。

明明是大热夏天,此人于白袍外裹了披风,嘴唇紧紧抿着,一双眼睛仿佛深渊,对视一眼,好像能将人吞噬,浑身冷气让整个大殿凉了一凉。

太医院院首正一身冷汗替皇帝扎针。

司马徽已是奄奄一息。

阮宁来时,司马徽已经这样了。

一段时日没见,小孩好不容易圆起来的脸迅速瘪了下去,仿佛被吸干了血肉,瘦骨嶙峋,看上去丝毫不像七岁幼童。

反倒像四五岁,瘦小得可怕。

那双乌黑灵动的眼睛紧紧闭上,眼睑不安地颤动。

阮宁没空多想,将全部心神放在药炉中,再次确认药材后,将内力凝聚指尖。

炉中火焰炙烤着药材,体内丰盈的内力浩如烟海,源源不断从指尖渗出,浸入药炉之中,内力与火焰融合,缓缓作用在药材之中,药庐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变化。

九幽面色严肃,在一旁替她护法。

看见这一幕,他心里一惊。

谢九玄不知何时站在阮宁对面,垂眸静静看着药炉中发生的一切。

他摆了摆手,管家领悟,命人将此处隔开。看见这一幕的,也只有宁国公府之人。

小皇帝的喘息愈加痛苦艰难,听得人心头压抑难受。

大殿内沉穆肃重,所有人屏气凝神,脸色难看得快要哭出来。

皇上若出事,这一殿之人性命难安!

一滴汗从阮宁额头滑下,她面无表情,一眨不眨盯着药炉,控制着内力,浑身肌肉紧绷。

她该相信自己,这颗药在她能力之内,不会出问题的。

但是,万一呢?

第53章 053

053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便被阮宁摒弃到角落。

没有万一。

不会有万一。

她抿紧了唇,火焰映在脸上,跳动在眼睛里, 清冷的眸子好像有了温度。

阮宁调动全身力气,将内力细细划分,留一小股从丹田处流出,顺着天泉、曲泽、劳宫穴汇聚指尖。

那只手平稳, 冷静,没有一丝颤动。

她的心跳都浅了。

一切离她而去, 唯有眼前药炉。

谢九玄负手立着,眉眼冷静, 脊背挺拔。

看上去坚不可摧。

所有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宁国公尊贵斐然,权掌天下,司马徽去了, 他仍是宁国公, 不过是重新扶持个皇帝登基, 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小皇帝先天不足, 众人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清楚的, 这样的小孩, 若不是养在皇家,又有宁国公倾尽全力救治,早就夭折了。

这一切,他们心中早有预料, 当它发生时,除了担心牵连,众人都有种终于到了这一天的叹息。

小皇帝很小,他们当然惋惜可怜。

除了惋惜,也没有更多情绪了。

照顾小皇帝的每一天,他们都以为这小孩活不过今天,没想到一日日下来,活到了现在。

但也到尽头了。

人果然还是斗不过命,皇帝又怎么样呢。

众人叹了口气,没有命也无用啊。

管叔和九幽比谁都难过,比谁都担心。

他们看着小皇帝长大,看着他从瘦瘦弱弱的小婴儿长成如今的模样,有着乌黑的眼睛,白嫩的小脸,笑起来露出小白牙,性子不知为何随了宁国公,想要的从来不说。

喜欢板着脸学宁国公,喜欢偷偷靠近宁国公,屡教不改,每次都要喊舅舅,宁国公罚了几次才勉强改过来。

他们将担忧的目光放在宁国公身上。

所有人都以为宁国公看中小皇帝,不过是方便把持朝政。要说宁国公对一个七岁稚儿能有多看深感情,他们是不信的。

感情或许有,不会有多深。

比起自身,世家大族更看重家族利益,一个小儿,有用便用之,无用便弃之,这才是权谋之道。

但是管叔和九幽都知道,小皇帝对谢九玄来说绝非一个工具。

这些年看着宁国公走过来,他们心底都有个可怕的猜测:当年谢芷兰将小皇帝托付给谢九玄,是否早就看穿了一切,一个无牵无挂之人,大仇得报之后,他活着的目的是什么?

七年来,宁国公打理朝政,替小皇帝治病,倾尽全力,尽其所能,看似强大,无坚不摧,实则只是在履行对谢芷兰的承诺,认真扶持司马徽。

他没有一天是为自己而活的。

……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想到这里,两人浑身发冷。

*

谢九玄十五岁时武功臻至化境,从此五感敏锐异于常人。

大殿内外,所有声音在他耳中全都放大数倍,宫人们紧张颤抖的心跳、冷汗滴落的声音。

这些声音中,司马徽痛苦的呼吸声令他浑身僵住,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有些缓慢地走到司马徽身边,手轻轻搭上去。

脉象是他日日都听的脉象,如今疲乏无力,纵使他阅遍医籍、汗牛充栋又如何?他救不了。

小孩的肌肤温热,被汗水浸湿,他的心上好像敷了麻沸,密密麻麻的酸麻泛滥开来,以致于忽略了与人肌肤接触带来的不适。

“舅舅——”司马徽喃喃呓语。

声音很低,谢九玄却听得一清二楚。

他垂眸淡淡看着司马徽,才发现自己没有认真看过他。

小巧的鼻子,因难受而撅起的嘴巴,不安地晃动的眼睑。

眼睛睁开的时候最像谢芷兰。

像乌黑的葡萄,浸了夜的清凉,能看进人心底,笑起来彷如泛了涟漪,让人安心。

谢九玄拧着眉,认真想了想,可能那双眼睛太像谢芷兰,他便很少看了。

七年前那一幕好似近在眼前,襁褓中瘦小的婴儿,一眨眼长成了小孩模样。

当时的心情他记不太清,那一夜太乱了。

这些年其实很多事他已记不太清。

但有些东西,早已烙印在骨子里,不是一句记不清可以拂过的。

比如……谢芷兰的死。

谢芷兰倒在血泊里那一幕,想起来便让他脑子里一阵一阵抽疼。

谢九玄眼睑颤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司马徽的额头。

他的脸色并不比小皇帝好到哪里去。

感受着指腹人体的温度,他心里一阵一阵不适,腐烂的记忆翻开,映得他眼睛发红。

*

红墙绿瓦的宅子里,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爬在树上摘柿子,碧绿衣衫的姑娘在下面仰着头着急。

“宁思,你小心点呀!”

小男孩调皮一笑,轻轻松松从树上溜下来。

阿姐细声细气替他梳头发,一边点着他鼻子,说他淘气。

谢宁思攀着她的背撒娇,稚声稚气。

小孩脸上汗珠在日光下亮晶晶的。

没一会儿,谢宁思躺在阿姐腿上睡着了。

阿姐拍着他的背,轻轻哼着歌。

谢九玄站在一棵树后看了很久。

腿都麻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去。

心里发软,他鼻子有些酸,难过来得毫无预兆。

直到阿姐看见了他,漂亮的眸子弯下,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向他招手:“宁远,过来。”

他不知不觉走过去,那里好像有种格外吸引他的力量。

阿姐将他抱到另一边,让他躺下,细瘦的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哼着刚才的歌。

她握住他的手腕,发现他不自觉瑟缩了下,眸子垂下,看着他手腕上伤口怔了怔,眼睛湿了,随即笑了笑,温柔地注视他的眼睛:“宁远最乖啦,是不是累了?睡吧,阿姐在。”

他闻着阿姐身上温暖的气息,浑身都暖洋洋的,脸忍不住蹭了蹭阿姐,抿唇软软地笑:“嗯。阿姐好香。”

画面一转,方才温软的怀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望不见头的尸山血海。

谢九玄打了个寒颤,冷意钻进骨骼之中,冻得四肢百骸发麻。

“宁远。”

听见这道声音,谢九玄扭头,眸色一寸寸凝结成冰,煞气卷起漫天风沙,天地为之变色。

两个人站在那里。

小孩一袭黑衣,脸色发白,浑身在抖。

旁边大人将一把匕首塞到他手中。

“宁远,握紧了。”他指着地上妇人,“你可知她犯了何罪?”

小孩牙关打颤:“不,不知。”

小孩认得妇人。在甲子巷卖糖糕。

他还记得巷里的桂花香,妇人脸上总是带着柔柔的笑。

摊位前总是围着一群仰着脑袋不肯离去的小孩。

小孩路过,被这奇异景象吸引,歪着脖子,睁大眼睛站在那里看了半天。

妇人看见他,怔了下,似水的眼睛弯下来,走到他跟前蹲下:“你叫什么呀?”

一只柔软的手摸了摸他的头,糖糕甜甜的香气袭来,他吸了吸鼻子:“我叫宁远,好香。”

妇人扑哧一笑,白皙的手打开,露出白白嫩嫩的糕点:“桂花糕。”

小孩眨巴了下眼睛。

“吃吧,给你的。”

小孩喜滋滋吃了下去,白嫩的脸上沾满糕点屑。

可能妇人跟阿姐身上气息太像,很暖很软,他一看见就想靠近。

妇人柔软指腹轻轻替他拂去,眸子里闪过一抹忧伤:“日后不可一个人乱跑呀,要是被坏人抓去了,你爹娘会难过的。”

“不会的。”小孩羞涩地看了眼妇人,“要是我娘像你一样就好了。”

妇人眼眶发红,声音颤抖:“为什么呀?娘亲是独一无二的。”

“我娘从来不抱我,阿爹也是,我好羡慕弟弟呀,”小孩皱着鼻子,有些难过,“不过,我阿姐很疼我!我最爱阿姐了!”

小孩的情绪变化很快,妇人哭笑不得。

“没有爹娘不喜欢自己的孩子,他们只是不说而已。”

“真的么?可是阿娘很喜欢弟弟。”

“真的,宁远乖乖听爹娘的话,爱护弟弟,他们怎么会舍得你难过。”

她泣不成声,将小孩揽在怀里,馨香柔软,小孩忍不住蹭了蹭,弯着眼睛偷偷笑了。

“嗯,宁远最乖了。”他摸着手腕上的刀疤,挺了挺胸脯,宁远连放血都不怕呢。

小孩被糕点铺那股香甜的味道吸引,一有空便迈着小腿跑来这里。

妇人每次都将他抱在膝头,任他吃得满脸渣屑,温温柔柔地替他擦去。

小孩不止一次想,要是阿娘也这样对他笑就好了。

有次看见妇人哭了,他伸出小手沾了泪水,皱了眉头:“为什么哭呀?是不是宁远吃太多了?”

妇人破涕为笑:“不是,我想起自己的孩子啦,他应该跟你一样大了。”

“他人呢?”

“他……被坏人抓走了。”

“啊!”

“所以宁远千万不要乱跑,被坏人抓走就见不到爹娘了。”

……

谢宁远手抖得厉害,匕首跌在地上。

男人声音沉了下去:“宁远不乖。”

小孩煞白着脸将匕首抓起来,蹲得太猛,差点一头栽在血泊之中。

妇人哀伤地看着他,一把剑插在她胸口,鲜血汩汩流出。是方才宁国公插进去的。

“宁远,她是坏人,你若是连坏人都杀不了,日后如何保护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