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色 金推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3(1 / 2)

姝色 山间人 11383 字 2020-07-10

阿姝眨着眼点头,渐渐止住了泪。

刘徇将她掰过身来面对自己,不再望铜镜,搂着她道:“你也是一样的,只是怀着身子,还是一般的好模样,待生出来,又能恢复从前模样。”

阿姝柔顺靠在他怀中,将信将疑道:“可我瞧也有许多妇人难恢复从前,若我再回不去,岂不是一点也不美了?”

刘徇失笑,搂着她的手紧了紧,道:“莫急,回不去从前,也是我家小儿。”说罢,他仰头长叹一声,“本也都是要老去的,我本也比你大了十多岁,定是我比你更快老去。”

他将她脑袋摁在胸口,说话时,胸腔一阵震颤:“我这般不修边幅模样,你可会嫌弃我?”

阿姝方要开口,鼻间却忽然嗅到一阵略有酸臭的异味,一时腹中翻涌不适,眼看要呕,忙稍将他推开,面色难看的摇头,勉强道了声“不嫌弃”。

刘徇见她有异,尚不知情况,忙过去要询问,却又被她伸手推开。

眼见她奔至一旁吐在备好的铜盂间,令婢子清走后,又漱了漱口,方坐下稍歇,便又跟去,道:“怎突然吐了?”

阿姝脸庞有些泛白,连饮了两口热茶,方有些羞赧的望他一眼,低声道:“我近来害口,时常要呕。夫君……不如先去沐浴……”

刘徇还担心她,靠近两步,忽然反应过来,低头一嗅,顿感异味,不由止步,沾染风霜的俊容难得有些红。

他本因赶路,衣物脏污,不甚洁净。炎炎夏日里,方才又将她抱入屋中,这般稍稍一动,已是汗流浃背,难怪她方才要呕,那样的异味,他自己也羞赧。

他轻咳一声,肃然点头道:“的确该沐浴了。”说罢,沉着脸转身入浴房去。

到夜里,屋中方稍凉快些。然阿姝仍是体热,又命婢子在屋中四处摆了冰,才觉舒爽。

刘徇数月未沾她身,不由心意微动。幸而谨记分寸,自入浴房消解一二。

阿姝望在眼里,竟觉有些可怜,遂体谅他,不敢妄动。

刘徇却仿佛自己同自己过不去似的,仍要伸手去抱她,一下一下轻抚她腹部,柔声道:“长安那边,耿允已蓄势待发了,明日我便要命人于天下发《讨耿允檄》,大约三两日就要挥兵西去,怕不能伴你回信都了。”

阿姝还觉热,胸口香汗直冒,却未推他,只伏他怀中,柔顺点头:“好,夫君只管去吧。”

刘徇低头亲她鼻尖,仔细观她神情,见未有不满,方松一口气,可转而又稍惆怅。成婚近三载,她仍是不懂,对他未曾有半点不舍之心。

然如今她怀着身子,他绝不能因心中不愉便要发作,只得忍下。

可阿姝到底还是瞧出了,又想起先前邓婉的劝,犹豫半晌,方忐忑凑近他耳畔,低低道:“只盼夫君早日归来,我……我在家中时,也常想念夫君……”

她语调越来越轻,越来越低,面色也愈红,却教刘徇浑身一震。

他又是心颤又是恼怒,克制住翻涌心绪,细细亲吻她一番,方不舍地放开,自入浴房中去。

第87章 忽至

第二日, 赵祐听闻刘徇不日便要离去,也不多留, 只于傍晚邀他畅饮, 仍是开先前珍藏十余年的越地美酒。

此番二人再无芥蒂,畅谈甚欢, 不但相偕高歌,更拂衣顿足而舞,至于夜半方歇。

阿姝早已歇下了, 刘徇行至寝房门外,昏沉的脑中才猛然清醒,忙在蹑手蹑脚入外间,饮了醒酒汤,又灌了几口清茶, 才进内室小心脱鞋上床。

饶是如此, 阿姝浅眠, 仍是被惊醒,眨着惺忪睡眼,迷糊道:“几时了?夫君可饮了醒酒汤?”

刘徇轻笑一声, 俯身去亲她,伸手将人抱近些, 抚两下肚皮, 柔声道:“夜半了,饮过了,你好生睡吧, 莫再替我操心。”

阿姝翻了个身,竟忽然不困了,遂半眯着眼道:“好似不困了。”

她伸手推开他些,摸了床头巾帕擦擦额角薄汗。

刘徇又贴近,抽过巾帕替她擦,从额角到脖颈,连胸口也一并擦了,引来她咬唇娇嗔。

他道:“今日我又问了女医与另外两位医工,你怀着身子,还是莫回信都了。这一路虽不远,到底也需几日奔波,便留在邯郸安心待产吧。白日我已写了信回去,旁的事你不必操心。”

实则除了怕她路上遇事,他亦担心妹妹刘昭的反应。刘昭素与阿姝不合,即便因冯媪的教导已然温驯许多,他到底不放心。自己既不再,索性便由她二人异地而处,待日后孩子生下不迟。

阿姝迟钝片刻,连连点头道:“也好,我留家中,便仍请阿嫂先前生产时的女医来。”

刘徇如哄小儿般轻拍她后背,道:“若战事顺利,我当于你生产时,入得长安了。”

阿姝“唔”了声,阖眼欲再睡,却忽然想起,因嫁了他,此番他再入长安,复仇之际,竟无她在旁。

如此也好,免得到时又一番痛苦。

……

因先前长安之变故,已于近几月渐传至各地,因此刘徇檄文堪堪发出,便得数人声援。

他本早已定好出征之将卒,然檄文甫送至兖、豫二州,便有数郡守、诸侯等主动归附,更有豫州刺史杨瑞,亲自遣使,以表跟从之意。

如此情形,可见先前天下诸人对耿允之专权不满已久,只欠一共同声讨之机。

数日后,待诸事皆备,刘徇再度披甲,领兵西去。

临行前,他又在屋中寻那香囊。这回阿姝知他意图,便令他坐下,自去取了在针线匣中,早已做好的香囊来递给他。

刘徇手中还握着那没褪了色的旧物,此刻两相对比,不由笑了。

只瞧旧的那只,只是堪堪缝了个圆润的形来,一应的纹样,乃以笔墨描之,早已模糊不清,而垂下的络子,亦能瞧出是随意打的,如今已长短参差,卷曲不已。

而新的那枚,虽称不上多精巧,却能见边角处细密整齐的针脚,中间纹样也不再是随手描画,而是真真切切以针线绣出的兰草云纹。样式简朴,却令他心满意足。

他将那枚旧的好好存入盒中,又亲自去拣了些香片与香草放入新的那枚,系在腰间仔细看了看,方餍足的取下,直接塞入明日要穿的里衣中。

……

第二日,刘徇照例天未亮便已穿衣起身,用两口朝食,将要起身来将他送出屋的阿姝重新压回床上,举扇替她扇出些凉风,俯身去亲她额角与面颊,哑声道:“小儿,待我得胜,迎你去长安。”

阿姝面庞因睡意未消,在晨光熹微间浮现出娇憨的粉嫩,闻言眨了眨眼中水意,笑着冲他点头道:“我等着夫君。”

刘徇又亲了亲她,便起身离去。

阿姝又再睡了片刻,却觉睡意全无,索性起身,趁着清晨日光不大时,照女医与邓婉的嘱咐,在院中来来回回的走了两圈,舒展筋骨。

这一日本与往日一般,除了心中有些莫名寂寥外,皆无异样。岂知午后,忽有仆妇入内,道:“外头有位年轻的女公子,说是自信都来的王妹,来寻王后。”

阿姝正夹着几枚腌渍酸梅含入口中,闻言一愣,与雀儿二个对视一眼,俱是惊讶。

她忙起身至前厅,果见榻上坐着个熟悉的身影,一身烟红色曲裾,长发在背后梳垂髻,正是刘昭。

“叔妹?”

阿姝步上前去,惊讶的唤了声。

刘昭一下抬眸,还未出声,与刘徇有几分相似的一双眼已先悄悄将她从头至尾打量一遍,最后将目光落在那微隆起的小腹上。

只听她轻咳一声,略有局促道:“我听闻二嫂怀了身子,便过来瞧一眼……”

她面皮薄,说了一半,后边的声音越来越低。实则她当日接了兄长的信,得知长安城中诸事,又知阿姝怀妊,心中竟还有些别扭的期盼,早早便在信宫中与冯媪一道,忙着去请医工等,可左右等了三月余,总不见人回来,再得信,又道暂不回了。

她一时没忍住,疑心是兄嫂怕她不懂事,不愿教阿姝回信都与她在一处,冲动之下,便自领了人赶来邯郸。

阿姝眼波一转,便稍明白了她的心思,遂一面命人去收拾屋子,一面亲自替她倒了冰镇的酸浆,笑道:“多谢叔妹这样关怀,我一切都好,只是害口有些厉害,女医说不便跋涉,便暂留在家中,倒烦劳你亲自来了。”

刘昭不由自主红了脸,低头讷讷道:“不麻烦,横竖我一人留在信都也无事。”

从前阿姝在时,即便没有刘徇,她日常也要过去问安,偶尔也能出信宫,寻樊霄一同玩乐。可近来,他们皆不在信都,实在令她烦闷不已,这才求了冯媪许久,再三保证,方得允许带人过来。

阿姝想是因怀了身子,越觉心中慈软起来,虽大不了刘昭几岁,却瞧她没了从前的拘谨,更多了几分孩子气的憨态,不由笑道:“叔妹若不嫌弃,不妨在此住下,恰能与我阿嫂作伴。”

刘昭正等这话,眼神登时一亮,飞快地瞥她一眼,故作肃然道:“不敢嫌弃,便在此逗留些时日。”

阿姝又问了两句信都二小子与冯媪近况,闻一切都好,方放下心来,略坐一坐,便领刘昭入府中去。

邓婉恰在院中命人拾掇屋子,此时也迎出来,与刘昭相见。

待将其安顿下,邓婉道:“王妹今日方至,且先歇下吧,后日恰有庙会,我与阿姝一同带你入城中一观。”

刘昭想起先前入城时,所见城中之景,与信都大不相同,自然同意。

待出屋走远,邓婉方道:“阿姝,你这叔妹,虽有些直率,到底是个心思单纯的孩子,如今这般,也算不错。”

方才观刘昭,分明也是关心阿姝的,只面皮薄,话到嘴边,总不好意思开口直言。

阿姝亦点头:“起先她再年纪小些时,气性正大,因着太后的缘故,憎恶我本也是情理之中,如今听了她兄长与冯媪的劝诫,已然好了许多。我先前有些埋怨她,如今想来,她没了父母与长兄长嫂,也是个可怜的。”

她说着,挽起邓婉一臂道:“也多亏阿嫂总是待我这样好,我都是向阿嫂学来的。”

邓婉笑着点她鼻尖,想了想,又道:“她如今多大了?”

阿姝蹙眉想了想,忽然道:“不知生辰几何,似乎在九月里,今年应当要及笄了,想来还未行笄礼。我当替她备着才是。”

女子十五及笄,一辈子只此一回,算得是除了出嫁最重要的日子,如今刘徇不在身边,刘昭又再无旁的亲长,她这个二嫂自然得替她好生筹备着。

第88章 传书

许是因未住在自己家中, 刘昭第二日出乎意料的乖顺,晨起便循礼至阿姝院中问安, 却不料正遇邓婉领着已精神百倍的昌儿过来, 三人遂一同用朝食,昌儿则被乳母带去一旁玩耍。

刘昭本有些拘束, 然不过片刻,竟同昌儿玩得十分好,后来又去拜见赵祐, 待再一同出府往集市上去时,已全然放开了心性。

阿姝也不拘着她,派了数婢跟她一同去人多之处凑热闹,自己则与邓婉二人在人少处略走一走,买些寻常难见的小玩意儿凑趣。

刘昭直在外逗留了近两个时辰, 方领着提了大小许多物件的婢子们兴冲冲回来, 望着已悠然饮了一盏茶的阿姝与邓婉, 忽然脸红了一瞬,低头道:“我都好了。”

待回车上,她方取出买来的小泥车与弹丸等物, 道:“方才我见着这些小儿喜爱的玩意儿,便想买来送与昌儿。”

邓婉笑得大方温柔, 搂着昌儿接过, 又替他道谢。

阿姝道:“昨日我略想了想,再有两三月你便要十五了,不久有及笄礼, 如今你兄长不在身边,我先替你预备下,如何?”

刘昭眨巴两下眼,慢慢地又红了脸,拘谨道:“此事不急的,我还未许人家……”

女子十五及笄,多是许嫁后再行笄礼。

阿姝笑道:“无妨,只是替你备些衣物、发簪等,届时还是要你阿兄来做定夺。一会儿你可去选些布料纹样,我教人替你裁衣,若你愿亲动手做,也不错。只我的绣工不好,皆是旁人代劳,便来问问你。簪子你若有喜爱的样式,也可告知我,我替你画下,命人去制出来。”

刘昭愣愣的抬头看她一眼,又迅速移开,望着车帘低低道了声“好”。

到傍晚,阿姝去请刘昭同来用哺食。

邓婉自留屋中与赵祐同食,阿姝屋中只她二人。

刘昭本有些心不在焉,待见桌案上摆的几样小食里,竟有好几样是她平日爱吃的,不由越发出神。好半晌,待婢子们将杯盘碗箸收拾干净,漱过口,她腹中已踏实了,却忽然不声不响红了眼眶。

阿姝起先未发现,只扶着腰慢腾腾起身舒展筋骨,谁知一转身,却瞧见她默默伸手抹了把泪,忙惊讶问道:“怎么忽然哭了?可是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