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钟的治疗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章初意一边扶着面罩一边神游，很快就听到咔哒一声，雾化器定时结束，停止工作了。

放下面罩，章初意揉了揉宝宝的小方脑壳，夸了句真乖。宝宝兴奋地摇晃着小尾巴，脑袋向上拱了拱，带着留置针的小前腿也抬了起来，毛绒绒的爪子搭在他的手上，虚向下勾，仿佛在邀请他多摸一会。

章初意本想把宝宝抱进怀里撸一会，但看看身上的毛呢风衣，还是按捺住了，在见到施大夫前，衣服不能粘毛。

眼看着宝宝的豆豆眼里流露出对他怀抱的渴望，章初意怕自己把持不住，只得起身去开笼门，想把它先放回去。

一转身，看到倚在门边的人，章初意吓得差点蹦起来，施嘉淳不是在做手术？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手术那么快？他是什么时候来的？章初意满脑子问号几乎要具现化出来了。

“抱歉，吓到你了。我来收雾化器的。”施嘉淳笑了笑，暗道：没想到丹凤眼也能瞪这么圆啊，章先生一脸卧槽的样子，也一样好玩呢。

章初意尴尬地挠挠耳垂，呐呐道：“没事，是我刚才走神了，没听到你过来。你们手术做的好快呀。”

“嗯，公猫绝育比较好做。”施嘉淳点点头，走过去，拿着酒精棉给宠物面罩消毒。

见状，章初意忙掏出手机说道：“我打算先把宝宝以后要用的东西买了，但狗粮品牌太多，评论也看不出什么来，就想问问你们，看哪个牌子的比较好。”边说边在手机QQ上戳了戳方磊。

方磊果然够义气，电话很快打了过来。

章初意的计划是假装被铃声吓到，然后不小心在接通电话时按成了免提，等方磊叫了他的名字，他再做出手忙脚乱的样子，把电话挂断。

为了效果更逼真，章初意还换了手机铃声。

咚咚咚！极具穿透力的三声电音响起，不但把章初意吓到变形，连施嘉淳也吓得手一哆嗦。

卧槽！章初意拍了拍胸口，差点玩脱了表演当场去世……按计划接通电话，方磊的大嗓门传了出来，“章初意！你那个效果图啊……”

挂断电话，章初意用酒精棉擦了擦手，表示要出门回个电话，施嘉淳见他脚步发飘，显然被刚才那一下吓的不轻，不由噗嗤一下笑出来，这个章先生果然是憨的可爱啊，他叫“初意”？不忘初心吗？倒是挺符合如今的主旋律。

出了诊所大门，章初意给方磊回了电话道谢，见他声音有气无力，方磊有点纳闷：“你咋啦，怎么那么蔫，早上不还好好的？”

“别提了，刚刚手机一响，差点把我吓死。”章初意抹了把脸，觉得自己可能是和动漫音乐犯冲，上大学时，舍友喜欢开着音箱看动漫，有一首片尾曲也曾吓到过他。

闻言，方磊笑了半天，表现的十分没有同情心、十分欠揍，笑过了，又严肃地说道：“哥也只能帮你到这了，你小子悠点着，施大夫这人是挺好，也没见他谈过对象，但他到底是不是你那边的，也不好说。哥最多能再保证一点，要是你失恋了，哥一定陪你喝酒，往死了喝都行。”

“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章初意翻了个白眼。

想到刚刚路过接诊室时，王晨曦他们一脸悠闲的样子，章初意心里不由对自己又多了丝信心，那么多人都在闲着，施嘉淳根本没必要亲自去收雾化器的嘛，所以他是不是……至少是对自己有点感兴趣的吧。

方磊听了章初意的分析，呵呵一声挂了电话，不一会，发来一张动态图。一只可爱的小花猫，戴着眼镜，手里拿着教鞭，一脸严肃地敲着黑板，黑板上写着：人生的三大错觉——手机在震动、有人敲门、他喜欢我。

对此，章初意只能回敬“[刀][刀][刀]”。

回到诊所，施嘉淳竟还在住院区内间，章初意的信心又加深了一丝丝，等在这里，是想和他独处吗？至于已经消失了的雾化器，咳，这种细节就暂时忽略吧。

在施嘉淳的指点下收藏了几款狗粮的链接，章初意矜持地道谢：“谢谢，麻烦你了。”

转身欲走时，却又被施嘉淳拦下了：“等等，衣服粘上狗毛了。”

说着，施嘉淳直接上手，把粘在章初意衣后襟的几根狗毛摘了下来，手指不经意间隔着层层衣物碰到了他的大腿。

第七章

章初意在休闲裤里还穿了条保暖裤，再加上毛呢风衣的厚度，施嘉淳摘毛的动作又很轻，明明是不该有感觉的，可他却觉得大腿有点痒，心也有点痒痒。

“谢谢啊……我自己来就行了。”章初意涨红了脸，低着头不敢看施嘉淳。

施嘉淳有点稀奇地看着章初意泛红的耳朵，笑道：“顺手而已，以后可不要穿毛呢之类的衣服过来了，诊所里到处都有毛，这边扫那边掉，总也扫不净。”

章初意应了一声，道了声再见便离开了诊所，一出诊所大门，马上掏出手机联系方磊。

小时候，因为章初意和冯初启占用了福利院的大部分预算，降低了院里本就不高的生活质量，院里的大孩子们都不喜欢他们，同学们知道他们是福利院的孩子，也不喜欢和他们玩。到了大学，他又天天泡在图书馆，和舍友的关系也一般，如今比较说的上话的直男，除了初启就只有方磊了。

“你好，知心哥哥为您服务。”电话一接通，方磊捏着嗓子的声音传出来，成功把章初意的话堵在了嗓子眼儿。

章初意抽了抽嘴角，万千卧槽汇成一句话：“你好骚啊……”

方磊不以为忤，继续捏着嗓子问道：“是有什么恋爱烦恼吗，说说看，知心哥哥帮你解答哟。”

尼玛，还没完了……

章初意叹了口气：“知心哥哥，你这些年是只长了年龄和体重，忘了长脑子吗。说正经的，如果你的男客户衣服上粘了东西，还是一摘就有可能碰到大腿的位置，你会帮他摘吗？”

“不一定，聊的好的，可能顺手帮一下。不过要是他自己开口让我摘，我肯定不搭理他，又不欠他的。”方磊想了想，问道：“咋突然问我这事，诊所有谁碰你腿了？”

章初意把诊所里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给方磊，被方磊啧啧了半天，挂断电话后，这货又把人生三大错觉的动态图给他发了一遍。

看着戴眼镜的小花猫敲黑板的动态图，章初意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大写的沙雕，竟然找方磊研究对策。

毛孩子诊所里，施嘉淳回想着章初意面色爆红，说话支支吾吾的样子，好笑之余又有点纳闷。难道刚刚不小心碰到他痒痒肉了？可自己动作很轻，又隔着那么厚的衣服，不至于会痒吧。

想到这里，施嘉淳伸手在自己身上试了一下，以同样的力道触碰大腿，并没有什么感觉，比起章初意，他还少了一件毛呢外衣的厚度。

难道是自己碰自己不那么敏感？还是说，章先生是豌豆公主体质？放嘉淳一时陷入沉思。

“哥，你干啥呢！”被王晨曦的喊声惊的回神时，施嘉淳发现自己在给边宁摘裤子上粘的毛毛，而边宁正在清点吊柜里的口服药品，看起来无知无觉的样子。

“摘他衣服上粘的毛。”施嘉淳没有一点被抓包的尴尬，若无其事地把捏在手里的几根毛亮给王晨曦看。

一寸多长的毛发，一根就有三种颜色变化，根红中间黑，到了毛尖又变成了棕色，可能是哪只花猫身上掉的。

王晨曦一双小眼睛瞪得溜圆：“我明明看到你在摸边宁屁股！”

“啊？什么呀？”边宁听到自己的名字，一脸无辜地转过头。

“施哥摸你！”“帮你摘了下猫毛。”王晨曦和施嘉淳同时出声，边宁眨了眨眼睛，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表情更加无辜了。

施嘉淳看了王晨曦一眼，示意他别乱说，接着又伸手碰了碰边宁的腿，问道：“能感觉到我碰你吗？”

边宁低头看一眼，摇摇头：“没感觉。”

王晨曦忍不住在一边小声BB，说施嘉淳终于把自己憋出毛病，对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师弟出手了，然后，就被边宁用抹布砸脸了。

一旁的谭雪以为施嘉淳在做什么有趣的测试，伙同师妹秦立颖按住王晨曦，招呼道：“老师，你来试试王哥，他痒痒肉多。”

在王晨曦身上试过后，同样得到没感觉的反馈，就着这个活宝嘤嘤嘤哀嚎自己不干净了的声音，施嘉淳再次陷入沉思：“那他到底在脸红什么？”

见状，好奇心旺盛的谭雪凑过来，戳了戳施嘉淳，问道：“谁脸红啦。老师，你在说谁呢？”

“就是那个要收养约克夏的章先生。”施嘉淳回过神来，把自己发现章初意衣服上粘了几根浅色的狗毛，顺手帮他摘下来，却把人弄得脸色爆红的事说给谭雪听。

谭雪闻言，露出了最近看小说时常露出的笑容，却没开口。倒是一向安静的边宁，歪着头说道：“章先生暂且不论，师兄，我觉得你刚才的表现，是强迫症犯了。”

毛孩子诊所是由施嘉淳爷爷的中医诊所改建而来的。刚开业时，习惯了中医诊所整洁的他，一遍遍地打扫病猫病犬落下的毛发，力求做到纤尘不染，衣服上粘到的毛发，也要用粘毛器随时清理。

一来二去，便形成了强迫症，最严重的时候，在施嘉淳那里，能找到市面上所有规格的粘毛器。这些年虽多有克制，但时不时的，他还是会下意识去清理动物毛发。

“是啊！”王晨曦煞有介事地点头，“刚刚我就是看到你一边走神一边摘边宁衣服上的毛，面无表情的，可渗人呢。我看章先生肯定是被你吓到了。”

这时，围观直男讨论的谭雪终于出声了：“老师，你是不是忘了，这个世上可不只有异性恋哟。”

施嘉淳无语地看了谭雪一眼，这姑娘自打两个月前和劈腿的前男友分手后，就迷恋上了边缘文学，专门挑评价高的男人虐男人的小说看。付费下载后，就把被虐者改成渣男的名字，一有空就掏出手机，看得津津有味，还颇有成就感地分享，说这种精神胜利法，治疗情伤效果拔群。

“哎呀，你别不信啊，你看他今天那身打扮，虽说我头两天没看着他，但我能肯定，他今天绝对是精心打扮了，才过来的。”见施嘉淳不信，谭雪继续帮他分析。

一向喜欢和谭雪唱反调的王晨曦，凑上来反驳道：“万一人家今天是要去相亲呢。”

谭雪翻了个白眼：“你相亲前先把衣服滚一层狗毛啊，有点常识好不好！而且，都是受过大澡堂子洗礼的人，搓澡师傅可是直接摸到肉的呢，直男被碰下大腿，至于脸红吗。”

同性恋？施嘉淳有点被谭雪说服了，她分析的的确有那么点道理……不对，她只是小说中毒了！

施嘉淳摇了摇头，提醒自己不要被谭雪带跑偏，对于章先生来说，自己只是个刚认识了三天的陌生人，刚刚那种行为，对陌生人来说是很唐突的。

所以，章先生应该只是因为被冒犯，而尴尬的脸红吧。施嘉淳自觉想通了，便将这件事翻篇了，只是暗暗告诫自己，章先生不喜欢和陌生人有什么肢体接触，以后要小心，以免再次冒犯到他。

而此时，章初意仍陷在“他喜欢我”这一人生错觉中。

因有施嘉淳的劝告在前，再穿呢子大衣过去，就显得太刻意了，接下来几天，章初意又换回了羽绒服。

这几天里，网购的东西陆续到货了。各个容易藏灰的死角，也已经用吸尘器过了一遍。如今万事俱备，只等宝宝康复出院了。

距离接到那个乌龙催费电话，已经有一周时间了，宝宝的血液检测终于达到了出院标准，可以回家了。

章初意背上精心挑选的，强调保暖效果的宠物包，迈着轻快的步子向毛孩子诊所走去，眼中带着藏不住的喜悦，从今天起，他也是有狗的人了！

到了诊所，结算了费用，又开了口服药，章初意难得心无旁骛地听施嘉淳讲解如何用药。

“这个清肺止咳宁，它咳嗽的话，就每天早晚各一粒，如果不咳，一天一粒就可以，记住不要停药。这个是扩张气管的，喘咳的厉害时给它吃一粒，不能连续喂，不然会产生依赖和耐药。”

清肺止咳宁是一种浅绿色的片剂，有点青苹果糖的感觉，不知道气味是不是也会像青苹果一样好闻。

扩张气管的药，药盒上全是细小的英文，章初意眯起眼睛看了看，除了用量，其它都有看没有懂。

宝宝似乎也知道自己可以离开逼仄的笼子了，一早醒来就一直在摇尾巴，见章初意带着宠物包进来，更是开心地在笼子里转起了圈，喉咙里发出呜噜噜的声音，仿佛在笑。

“之前在它旁边那只，就是让主人用宠物包装走的，它这是认出包了。”谭雪拎着消毒液在一旁笑道，宝宝能有人收养，她也很高兴。

“宝宝，咱们回家吧。”章初意拉开宠物包招手道，宝宝见他招手，立刻像一枚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不等新任主人伸手去抱，就自己跳进了宠物包，动作十分轻盈利落。

“走喽。”拎起轻飘飘，几乎没增加多少重量的宠物包，章初意摆了摆手，他迫不及待想要让宝宝感受新家的温暖了。施嘉淳？以后再说吧，反正人又跑不了。

一路上有宠物包保温防风，宝宝一声没咳，安安稳稳地回到了家。倒是出背包时，被包外层的凉意激了一下，咳了两下。章初意有点懊恼，应该稍等两分钟再开包的。

章初意租住的房子是地热，宝宝显然有点不适应地热的环境，走一步蹦一下，像烫脚似的，章初意忙把它抱起来，放到给它买的宠物小屋里。

带防水设计的小屋，主体离地五厘米，既方便出入又不会太热。

对着趴在小屋门口的宝宝拍了几张，章初意打开微博，上传照片并附言：向着人生赢家之尊位，迈出了第一步。

章初意以前在游戏公司工作，作为一个偶尔会被游戏官博@的优秀建模师，微博上也是有一些活粉的。之前他发微博透露过，说家里要迎来小生命了，还引起了一些粉丝的关注和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