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敌为妻》TXT全集下载_26(1 / 2)

化敌为妻 辛豆 11788 字 2020-08-26

“西夏的六王子遭人刺杀, 如今性命危在旦夕。”沈行在神色自若,似乎并不觉得一国皇子被刺杀是什么要紧事。

他自然不觉得要紧,六王子多半是他授意动的手。

他近来将西夏如今的局势一点一点,详细地告诉了苏木,还教她分析了西夏的局势。

西夏皇帝已近暮年,但储君仍未立, 老皇帝也没有要放权的意思。几位王子对储君之位虎视眈眈,即便老皇帝严防死守, 毕竟力不从心,依旧让几位王子扩大了自己的势力。老皇帝心知肚明,朝中以大王子、五王子与六王子势力为最大,老皇帝老奸巨猾, 让三位王子相互制衡。

六王子此番出事,即便保住了性命也要遭受重创,三环之中丢失一环, 平衡破坏。老皇帝、大王子与五王子之间必然相互猜忌。这种情况下,谁都想着先下手为强,西夏朝廷才是真正的战场。无论洛州地界安插的是哪方势力,此时此刻都必然无法顾及。而西夏三方势力,无论如何争斗,谁是赢家谁是输家,一定是两败俱伤的局面,这于北豊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导致一切的罪魁祸首如今在洛州外的驿站坐着。

窗外传来一声鸟叫,郭宫将窗户打开,从停伫的信鸽腿上取下一张纸条交给沈行在。

沈行在打开看了一眼后,嘴角微微扯了扯。

舒秦见状,神色严肃地问:“上饶的消息?”

沈行在的食指与中指夹着纸条,手指一侧,将有字的那一面摆出来。苏木也探着脑袋去看。

纸条上写着——圣旨五日后到,见机行事。

这字迹苏木与舒秦皆很熟悉,这是永昭帝的字。

相较于舒秦,苏木倒是很淡定,寥寥几字看不出玄机,便十分好学地提问:“什么圣旨?”

“全城封锁。他们喜欢在洛州传递消息,那便瓮中捉鳖,一锅炖干净。”

即便是靖远侯权势滔天,也没有封城的权利,若是硬来,届时被倒打一耙,随时有可能被扣上谋逆造反的罪名,但若是有了圣旨,便师出有名。

苏木实在不得不佩服沈行在的深谋远虑,还未进洛州,沈行在已经连后手一起准备好了。

期间舒秦一言未发,听完沈行在的计划之后便起身离开,行至苏木身边时略停了停,却也只是看了她一眼,便走了出去。

屋内一时只剩下沈行在、苏木与郭宫三人。在侯爷的眼神示意下,郭宫自觉离开。

等人走完,并没有沈行在所料到的崇拜的眼神与夸奖,苏木反倒一脸严肃地叫他的名字。

沈行在也敛去笑容,配合着她应了一声。

“我答应过你会与舒秦保持距离,可我与他毕竟是朋友,总要有来往,不可能一直像方才那样避着他。”苏木知晓沈行在有多醋,是以适才见他又醋了,便想着先将这位爷的情绪安抚好。但她总归不能与舒秦断绝往来,也不可能因怕沈行在吃醋而永远避着舒秦。

沈行在在她话音刚落时便冷下了脸,盯着她认真的脸半晌,才道:“那你想让我如何做?”

他实在没那么高尚,能看着苏木与旁的男人说笑,尤其舒秦比他先认识苏木十余年。他还在一点点了解苏木时,舒秦已经掌握了她所有的喜好。他的人便只能是他的人,他容不得别人觊觎,也容不得被抢走的可能。

苏木被他陡然冷下的脸色吓得一愣,她也不害怕,反倒是委屈。意识到这一点,她才反应过来,沈行在几乎不朝她甩脸色。即便她在沈行在公务最忙时去打扰他,他一脸疲惫,也不曾对她说过重话。她从前是能老老实实挨批评的,如今沈行在只是冷下脸,她便觉得委屈得不行。

不知不觉中,沈行在一直在惯着她。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即便要在舒秦面前隐瞒关系,沈行在即便不愿,也依然顺了她的意。

苏木抿了一下唇,试探着将手塞进他手中,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的神情。

她讨好的模样太明显,但尝试想与他十指相扣时,沈行在仍是心软了,垂下眼,紧紧握住她的手。

“沈行在,你若是不高兴,要告诉我,不必一味迁就我。”苏木用另一只手揪着他衣袖上的花纹。

“没有不高兴。”沈行在摩挲着她的虎口,唇角微微扬着。

苏木忽然蹲下身,乖巧地亲了亲他的下颔,歪着头伏在他膝上看他。

这样的讨好对沈行在而言再受用不过。避过苏木的眼神闷闷笑了两声,才挠猫儿似的挠她的下巴,“你想做什么便去做,但若是舒秦自己察觉了,你不能再瞒。”

见沈行在松了口,苏木立刻小鸡啄米似的用力点头,又揽着他的脖子吧唧一口亲在他脸上。

也不知道哪里学来这么多撒娇手段。沈行在微侧开头,由她蹭着脖子将他夸上天,最后也只是哼笑一声。

午后,通往洛州的路疏通,队伍入了洛州。到了洛州城门下,城门口聚集了不少难民,即便两侧有门吏疏通,也依旧将路围得水泄不通。

押运赈灾粮银的车在最后面,城门下的人都虎视眈眈地盯着。

马车难动,苏木挑开帘子,观望着城中动静,支肘撑在窗框,皱眉道:“让人将赈灾粮银看好。”

难民聚集之处,哄抢粮食时有发生。

人群中忽然有人高喊了一声“有粮食了”,原本骚动着的人群像是听见了号令,一拥而上。

沈行在就在最前面的马车上,舒秦也在队伍的最前方。难民蜂拥,首当其冲便是他们二人。

苏木的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

一队人忽然从马车两列速度极快地护在马车前,忽然有人惨叫一声,声音太过惨烈,将原本往前冲的难民全部震慑在原地。

“怎么了?”苏木问。

郭宫听从侯爷吩咐保护在郡主左右。他在马上,能清楚看见前面的情况,闻言道:“郡主不必担心,只是难民闹事,如今已经控制住了。”

舒秦将一切看在眼里。难民冲上来时,沈行在挑开帘子对身边的侍卫吩咐了两句,下一瞬,那一名侍卫便将第一个冲上来的难民控制住,一脚踹在那人腿窝处。虎背熊腰的汉子重重跪在地上,侍卫顺势踩上他的小腿,舒秦清晰地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

整个过程侍卫都面无表情,而沈行在只是含笑看着。

高大的汉子被身形不到他一半的侍卫制住,眨眼间被废去一条腿。此情此前吓住了在场所有人。

原本哄闹的城门下忽然寂静一片。

难民正值情绪激动时,有人带领,皆是一股脑不要命似的往前冲,但终归无人不怕死。

人高马大的汉子就在他们面前倒下,凄厉的惨叫声刺破耳膜,终于唤起他们对于死亡的畏惧。没人想死,他们想要抢夺粮食,说到底也只是为了活命。

赈灾的钦差没有动作,难民也不敢轻举妄动。

舒秦有些不满沈行在的态度,却也按捺未发。

两方僵持,洛州官员才姗姗来迟。

第一眼见到抱着扭成诡异形状的腿躺在地上的人,先是一骇,立刻回过神,对着舒秦与沈行在恭恭敬敬行过礼。

“侯爷与指挥使大人远道而来,下官有失远迎,还请两位大人恕罪。”

“不算有失远迎,大人不是给本侯送了一份隆重的见面礼吗?”方才的侍卫将帘子挑起,沈行在下了马车,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之人。

干瘪精瘦的官员闻言干笑两声,扯着袖子手忙脚乱地擦冷汗。

沈行在瞥他一眼,“你不是洛州太守?”

“下官洛州郡丞付斯文见过侯爷。”

沈行在淡淡道:“洛州灾情严重,陛下关心时你们说定当尽心尽力,鞠躬尽瘁,这就是你们鞠躬尽瘁的结果?那的确是该死而后已。”

付斯文被他吓住,腿一软便跪在地上,“下官无能,还请侯爷恕罪。”

“既知道无能,也该知道应该请谁恕罪。”沈行在不再看他,面向众人道:“本侯奉旨赈灾,朝廷拨下的赈灾粮银就在后面,粮银自然会到大家手上,但若想乘机哄抢……”

他朝地上之人抬了抬下巴,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第77章 眉心

按沈行在讲究的脾气, 是断不可能住在驿站的。之前别无他法在洛州城外的驿站住了几日已然让沈行在颇为不耐,入洛州之后,付斯文引着他们到了一座颇为宏伟的宅子。

“洛州不愧是北豊交通要塞, 果真繁华,连付大人都能拿出如此富丽堂皇的宅子。”苏木走在最前面,左后方一个沈行在,右后方一个舒秦,背着手吊儿郎当地同付斯文说话。

北豊鲜有家喻户晓的女人, 却都听过锦瑶郡主的威名。与皇上师出同门, 敢挑衅朝廷重臣,连东郡都晓得她杀人如麻。

都知道靖远侯权势滔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锦瑶郡主敢走在靖远侯之前,付斯文更是不敢怠慢。

与靖远侯打交道就足够冷汗连连,眼前这位锦瑶郡主更是一开口,也听不出她是故意还是无心,总之要将他往死胡同里逼。

付斯文一把僵硬的老骨头,软得险些从阶梯上摔下去。

“郡主莫要取笑下官了, 下官廉洁奉公,哪有钱置办此等宅子, 这是南斗帮帮主听闻贵人大驾光临,特意嘱咐下官一定要让侯爷,大人与郡主住得舒服自在。”

苏木与沈行在对视一眼,挑了挑眉。通往洛州的道路疏通后, 吉柳儿便以有要紧事为由先他们一步进了城,怕不就是为了办这件事。

舟车劳顿,苏木沐浴过后便在床上眯了一会儿, 一眯眯到了傍晚。出房门后,沈行在与舒秦刚巧从外面回来。

苏木鼻子灵,隔着不远闻见他们身上的酒气,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他们显然是刚赴宴回来。原本宴请钦差并无不妥,只是眼下洛州正在灾中,百姓在水深火热之中,就有些朱门酒肉臭的意思在了。洛州官员在此时宴请钦差原本就有些意思,沈行在与舒秦竟还当真去赴了宴。主要是舒秦,沈行在行事再嚣张她都不意外。

“才睡醒?”舒秦眯着眼打量她,见她讪笑着摸鼻尖,好笑道,“睡到此时,晚上又要做夜猫子了。”

苏木借挠头的动作飞快瞟了一眼沈行在。沈行在果真说到做到,不能摆脸色便干脆转过头不看。

舒秦一贯温和的笑容僵了一瞬,在无人察觉时便立刻恢复正常,“对了,你几位姨娘给你送了些东西,你记得去我那里取。”

姨娘给苏木送东西时也会捎带着送些给舒秦,将东西让舒秦转交也很平常,苏木不觉有异,趁天色还早,点头道:“我们现在便去吧。”说完都不敢看沈行在。

两人进了舒秦所住的院子,舒秦从箱子里拿出几封信与几件秋衣交给她。

苏木道过谢,将秋衣搁在一旁去拆信。

舒秦冷不丁问她,“你与靖远侯在一起多久了?”

手上的信封划拉撕开,苏木顿了顿,抬头看他,“还在禹郡时。”

“倒是比我以为的要晚一些。”舒秦轻嘲一般,又看向她,“怎么如此坦率,我一问你便说?”

苏木将信封搁在桌上,“反正我说谎也瞒不过你,何况我答应过沈行在,你若看出来了,我便不再瞒你。”

原本还算平常的舒秦被她后面这句话激得眼角狠狠一跳,“你答应他?苏木,你以为我是因何看出了你与靖远侯之间的关系?”

舒秦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你忘了你的本事从哪儿学的?你与靖远侯的小动作,真当锦衣卫看不到?陛下王爷不愿意你涉入朝局,没有陛下王爷的授意,他肯让你了解此事,还是在我面前毫不避讳地与你谈论此事,我岂能看不出你们两个的关系?”舒秦死死盯着苏木,咬牙切齿,“苏木,他是故意让我知道你们二人的事情。是你想瞒着我是吗?可他答应了你,却并未照做,他在骗你!”

苏木一愣,将舒秦的话与之前的事情串联起来,的确有许多她之前未能发觉的古怪之处。

舒秦撑着桌沿,身子往前一压,一向温文尔雅的人露出了锦衣卫逼人的气势,“苏木,他在算计你。你喜欢谁我管不着,我也不管靖远侯是忠是奸,可你考虑清楚,靖远侯是什么人?他今日在你面前表面一套背地一套,来日又当如何算计你?未到洛州之前他能将洛州官员算入死局,难保他这一套手段不会用在你身上。”

他看着苏木,目眦欲裂,在担心她,恨铁不成钢,还有些别的苏木读不懂的情绪杂糅在其中。

苏木觉得手指有些发麻,如钝针轻此,密密切切地啃噬她的指腹。

舒秦说的话没有错,何况沈行在欺骗了她,她很生气。

但这毕竟是她与沈行在二人的事情。

她仰头看着舒秦,认真道:“我知道了,你放心,我有分寸,也没那么容易中套。”

别过舒秦,苏木气势汹汹地去寻沈行在,

快要入冬,到了晚上,比白日里冷上不少。苏木一肚子火气,然后被疯狂涌进她脖子里的寒气冻的停在半路上打了个哆嗦。

她原本是打算出门闲逛一会儿,睡醒之后嫌麻烦也没再添衣,这会儿冻得不行。

算了,苏木磨了磨牙,太冷了,明日再说。

回了屋,洗了个热水澡,苏木往床上一躺,也不知道是不是舒秦说准了,还是被沈行在气坏了,

总之翻来覆去一宿,就是没睡着。

天微微亮时,苏木终于躺不住了,掀了被子,喊了青簪伺候,草草洗漱过后,气势汹汹地往沈行在的院子去。走之前还记得要给自己披一件披风。

刚踏进院子,银色的利光就直指她的眉心。苏木惊骇往后一退,愕然抬头,看清了刺她之人。

他眸中狠戾惊人,一身寒霜凛冽之气,眉宇肃杀,比冰冷的枪尖还要无情。

枪尖刺入她眉心一点时,持枪之人脸色一变,手腕翻转,将枪尖往旁侧狠力一撤,另一只手抓住苏木的手臂。

苏木傻愣愣地看着眼前之人,缓缓抬手摸向眉心。早寒之中,那一点还没散去的温腥尤为清晰。

她呆呆地看着手心的血迹,又看向沈行在。

沈行在慌了。他晨起练枪时素来不让人打扰,郭宫知道他的脾性,便会在外守着,不让人靠近。入洛州时他便发觉有人一直在盯着他们,适才察觉有人靠近,还当是刺客。

但有一个人,郭宫是不敢拦的。

苏木眉间殷红的血珠太过刺眼,苏木朝外厉声喝道:“郭宫,找大夫来!”语罢将人扶到石凳上,蹲在她身前检查她可还有哪里受伤。

苏木还有些没缓过神。方才她的小命是不是差一点就交代在沈行在手上了?

眉心的痛意后知后觉,苏木瘪嘴,两汪眼泪在眼眶打转。

沈行在的心陡然凉下半截,接着又立刻悬起来。苏木轻易不哭,唯有醉酒那次哭得昏天黑地,也哭得他手忙脚乱。

“是我的错。”沈行在当即先道歉,苏木甩手推开他,眼泪糊了眼,不当心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

声音有些响亮清脆。

现在可能是她的错了。

苏木错愕地眨了眨眼,在眼眶打转的眼泪便跟着流下来。

沈行在抬手,指腹按了按被她扇过的地方,捻着指腹,眉梢微挑,盯着傻愣的姑娘叹了口气,将另外一边脸伸过去,“解气了?不解气再来一下?”

郭宫火急火燎地从外边抓了个大夫回来,一进院子就看见自家侯爷上赶着把脸凑过去给郡主打。

大夫站在他身后,战战兢兢地问他,“大人……看、看哪个?”

女的眉心有伤,男的怕是脑子有病。这哪有上赶着讨打的?富贵人家就是和他们小老百姓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