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节(2 / 2)

楚彧该是不放心,仔细摸了摸萧景姒额头上的温度,确定不烫了,又问宋长白:“那她为何还不醒?”

宋长白困顿的不行,头重脚轻的,回了句:“到时候就醒了。”

楚彧大怒,吼道:“滚出去!没用的庸医!”

宋长白收拾收拾,赶紧出去,只要能让他回去睡觉,庸医就庸医,哼,女帝陛下会晕倒,还不是让这小祖宗给折腾的,怪谁!

楚彧将闲杂人等都赶走了,包括急得跟热锅上的码字似的楚牧,只留下了紫湘。

楚彧坐在床边,失魂落魄的,握着萧景姒的手,问道:“阿娆她怎么了?在左相府发生了什么?”

紫湘也有点恼,觉得楚彧不懂自家主子的良苦用心,非要一意孤行,语气不太好地回道:“帝君你一日滴水未进,主子同样食不下咽,基本一天都没怎么进食。”顿了顿,又道,“昨夜,帝君您在殿外站了一夜,主子她也一夜没有合眼,帝君您不明白吗?”

楚彧怔住,整个人入坠冰窖,紫湘的话字字都像刀子,剜在心口,比他用短刀扎时还疼,难受极了,又酸又疼。

紫湘语重心长,说:“您折磨自己,便等同于折磨主子。”

难怪,难怪连菁云都知道苦肉计是下下策,他怎么就绕不出来,忘了他家阿娆有多疼他。

楚彧让紫湘退下,一声不吭地坐了很久,握着萧景姒额手,掌心隐隐渗出蓝色的微光,她冰凉冰凉的手不大一会儿便暖和起来了,他低着头,把脸埋在她掌心,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小声地呜咽。

他很疼,很难受,像心口破了一个大洞,快死了的感觉。

“阿娆。”

“阿娆。”

楚彧喊了两声,萧景姒没有醒来,还在沉沉睡着,殿外天光破云,已经亮了。

“阿娆,我错了,我知道错了。”红通通的眼眸里,有滚烫的眼泪,他觉得疼,亲了亲她的手背,开口,喉咙被哽住,“阿娆,是我不好,对不起阿娆,都怪我。”

他握着她的手,将脸伏在她手掌里,轻轻地蹭,说:“我以后再也不让你难过了。”

“我再也不会不听话了。”

“阿娆……”

非要伤筋动骨,才知道有多痛,楚彧才明白,他有多怕,他的阿娆也会痛。

掌心滚烫,有一滴一滴泪水渗进了指缝,萧景姒手指动了动,手在他脸上轻轻拂着。

楚彧猛地抬头,一双婆娑莹润的眸子,撞进她眼里。

“楚彧。”她嗓音有些哑,睡了许久,眸中却无半分惺忪。

楚彧惊愕地愣了许久,才攥紧她的手,激动不已:“阿娆,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他眼红似落了一层铁红,心有余悸地重重喘气,说,“阿娆,你吓死我了!”

他红着眼,刚哭过。

楚彧不是情绪外露的人,只会在萧景姒面前哭。

她伸出手,拭去他脸上还没有风干的眼泪。

“楚彧,我刚才做了个梦。”她声音很轻,有些无力,显得倦怠。

楚彧吸吸鼻子:“阿娆做了什么梦?”

她缓缓地说,看着楚彧的眼睛:“我梦见了上一世,我跳下城门后,你在屠城,杀了好多好多人,女人躺在雨水里一动不动,有小孩子在哭,很多很多尸体,凉都城内,一个活口都没有留,到处都是血,城墙也被染成了红色,我叫你停下来,可是你听不到,我想醒,就是醒不过来。”

是个很清晰的梦,她跳下城墙,秦臻的尸首就在她身旁,她动不了,也来不了口,便像灵魂出窍了一样,她四处飘着。

那是个很可怖的梦。

楚彧听完后,沉默不语了很久很久,他说:“阿娆,那不是梦,是真的。”

萧景姒目光凝住,看向他,他嘴巴一张一合,说:“那是上一世,你跳下城墙后,我在屠城,不是你的梦境。”

她木然地看着他,怅然若失。

原来,那些血雨腥风都曾是过往,不是假想,他以为她要死了,就毁天灭地。

楚彧蹲在她床前,还是那件白色的衣袍,心口大片大片红色的血迹,已经干了,像晕染了一片红色的纹路。

楚彧温润轻柔的声音,说:“你若是活不成,我看不得别人活得好好的,凭什么我的阿娆不能活着,别人都可以,所以,那时,我杀了很多人。”

她知道,知道那些人都是给她陪葬的,是她,让楚彧发疯发狂。

萧景姒侧过头,枕在楚彧手上,继续说着她梦里的场景:“可是,楚彧,我还看见你屠城后,”眼眶一热,声音哽咽,她说,“我看见你跪在城门下哭了。”

他跪着城门下,地上都是血,你们的衣袍都脏了,抱着她在城门下大声地哭,一直一直喊她的名字。

纵使屠城陪葬又如何,他还是会哭,因为她。现在想起来,她才发现,楚彧他为了她,受了很多很多的苦,也流了很多很多眼泪,他是北赢的万妖之王,在她面前却像个患得患失的孩子,那样纯粹地喜欢着,不顾一切着,杀人、嗜血、成魔成疯,他都为她做了。

够了,真的够了。

萧景姒伸手抱着楚彧的胳膊,脸枕在手臂上,蹭了蹭,有些哽咽地说:“楚彧,适可而止好不好?”

楚彧一动不动,身体有些僵硬,他问:“阿娆,你还是怪我是吗?”顿了很久,“你怪我,因为我骨子里有着身为兽族的残忍和嗜血。”

她那么反对他修炼禁术,除了怕他成魔之外,是不是也会有责怪,毕竟,阿娆她说过,她不喜欢他红色的眼睛,不喜欢他嗜血成性,不喜欢他杀人如麻。

其实,楚彧也很怕,怕萧景姒心疼之外,有一点点的厌弃与负累。

她很快就摇头了:“我怎么会怪你,还有,”她抬手摸了摸他心口被扎的地方,伤口愈合了,没有一点伤疤,只是他身体滚烫,心口热热的,抬起头看着楚彧,说,“哪是骨子里的东西,是因为我而长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