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慰朝阳》TXT全集下载_37(1 / 2)
周洋拍了拍手,招进来两个三大五粗的持枪大汉,两人一进来就控制住了孙覆洲,改装过的步枪比手枪看起来危险得多。
沈垣一直贴着裤腿缝的手终于慢慢松下来了,并把枪还给了周洋:“是。”
他愧疚地看了一眼孙覆洲,这一幕仍被周洋看在眼里。
这样满是弱点的人真的会有威胁吗?
孙覆洲被带走了,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时,脑袋上被人套了个黑色麻袋,手脚也牢牢绑住了,两只手臂被两个大汉牢牢地控制着。
他身上唯一一把防身小刀就这么被搜走了。
但他一直被送到两人面前时,都只是不甘不愿地挣扎了两下也就作罢。
周洋开恩似地说:“放心,既然小沈喜欢你,那我肯定不能杀你,这样吧,明天和我们一起去拿货。”
当事人沈垣心里只觉得好笑极了——周洋这招损,平白得了一个人质不说,还能牵制住市局和他,恐怕明天港口码头的货一调进城,他们这些人就都活不成。
制着孙覆洲的大汉问:“周哥,这个姑娘怎么办?”
他们这才注意到已经精疲力尽的王愿南,她一直被绑着,在一开始喊了两声之后就一直安静地躲在角落里。
周洋走了过来:“她身上的衣服,很眼熟啊。”
王愿南害怕地一直往后躲。
其中一个大汉走过去,捏着王愿南的胳膊就提了起来:“好像是花房里的孩子。”
周洋这才长长地哦了一声:“既然是手底下的孩子,一起带着吧,今晚花房有客人。”
他站在供桌前面,由手下费力地抬走了前面的桌子,地面上很快露出两块颜色和其他地方隐约有些不同的地砖,乍一看还以为是没有落灰而导致颜色差异。
鞋尖在地砖的一角轻轻一踩,两块砖就被掀了起来,露出里面的隐藏通道。
周洋冲沈垣看了一眼,等他先走进去。
沈垣心领神会地沿着短梯慢慢爬下去,顺便趁机套话。
“……周哥,晚上的贵客是?”
虽然好不容易确定周洋会借着基金会送物资的商船去港口拿货,但周洋始终没透露过他们这次行动的具体内容,包括时间,同行的成员等。
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沈垣难免会怀疑这是否是周洋特意搞得假动作。
周洋倒不隐晦:“你认识啊——赵崇最近忙着给公司完成彻底转型,想完完全全的洗白,很多工作便要交给咱们这种底子不干净的人做了。”
“这种活儿最近都让给境外的雇佣兵干了,赵总找您应该是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吧?”
一点点,再套路出一点点信息……
周洋微笑着回答他,说出的话缺让人不寒而栗:“好好探路,你打听太多了。”
“……是。”
五官被封了四个的孙覆洲,只能无法选择听着他们的对话,好几次他都想插嘴,但腰间的枪每次都让他把话憋了下去。
周洋是在羞辱他——我主动让你了解,甚至将情报送给你,这看似愚蠢的大方,只是为了阐述你的无能,放大你的无力,深入你的无助。
恶趣味啊……
孙覆洲尝试着动了动胳膊——双臂被反剪的时候,大汉用力过猛,似乎时扭到了,所以随着他的脚步一直隐隐作痛。
不久前在祠堂里,他被拉出去带麻袋的时候曾大致扫过他们的武装小队的配置——队里的成员大多有着一张混血的面孔,身材精壮,制度森严,看起来上下级的概念非常严重,孙覆洲基本确定他们估计都是境外来的雇佣兵。
“老实点,别乱动。”
似乎是感受到了自己在活动关节,对方一点反应机会都没有给,枪口瞬间戳了上来。
腰差点因为这一下给戳出一个窟窿,孙覆洲立马蔫巴儿了,硬碰硬这个选项根本不在他的选择范围内。
沈垣忽然坦然说:“孙队,事到如今我也不想骗你了,我不是什么好人,为了钱我能做很多事,所以你别想着我能救你。”
听听,多气人。
孙覆洲轻骂:“沈垣你大爷,你他妈断子绝孙。”
安静、黑暗的地道里,头顶的积水渗透土层、凝结、坠落,嘀嗒声悠远地传播在空旷的空间里,即便孙覆洲看不见,也能想象出这条地道的昏暗、漫长。
周洋听把戏似的听他们的对话,不发一言。
第95章 卷伍.种子(二十二)
在地道里不知道走了多久,再次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时,孙覆洲已经感觉不到太阳的光了。
他转动了一下脑袋,耳畔有水声,连同微风扫过树梢的轻响,将四周衬得愈发静谧。
周洋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孙警官,脚下注意些,你的右边是雷区,一不小心,大家都要玩完。”
孙覆洲:“……”
他不知道这句话是真的还是在恐吓,他看不见所谓的雷区究竟是什么样的,所以也判断不了这句话的真假。
不知道走了多久后,他们坐上了一辆车,这次孙覆洲水声逐渐从一个方向变成了四面八方。
在他身后和两侧始终有人紧紧的贴着,还不时有枪往他身上一抵,这种待遇,以往只有他们在抓捕嫌犯时才会有的阵仗,如今他在这些人眼里,也是“嫌犯”。
“把人关进地窖。”
这是他离开前听到沈垣说的最后一句话。
然后他就被推搡着塞进了一个阴冷潮湿的地方。刚往下走了几个阶梯,潮气就迫不及待地往他鼻子里扑。
这些人直到临走还不忘检查他手上的绳子。
就在门关上的前一秒,孙覆洲忽然冲了过来。
“叫沈垣见我!”
门口的男人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滚进去!”
孙覆洲不依不饶地爬起来:“叫他来见我!”
但门已经锁上了,孙覆洲不要命一样的用身体撞上去,最后也只换来一阵锁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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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控器外的几双眼睛,都戏谑地盯着这一幕。
一个赤着上身的中年男人不怀好意地说:“小沈好本事,连警察都被玩的团团转。”
沈垣抬眼看去,这人是花房的常客,男女通吃,和周洋合作已久,这次的货也有他的一份。
周洋淡淡道:“小沈是我的得力助手。”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浇熄了男人眼里对沈垣的欲望。
于是男人的欲望化作利刃,试图割开沈垣的表皮:“那小沈可要好好干,上次经典时代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我听说里面也有小沈的功劳啊,除掉一个秦雯事小,可抖出那么多陈年旧事,万一……”
闻言,沈垣冷着脸看向他:“这事是您查的?”
前几天传的沸沸扬扬那段视频他早就看到了,也意识到这是有人故意放出去的,甚至,他猜测孙覆洲应该也看到了。
周洋拿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小沈,怎么和张总说话的?”
沈垣无声地说了句脏话,然后跳起来就举起拳头揍那个男人。
“是你动的手脚吧,那些炸药没把那群警察炸死就算了,现在还把监控传出去,怎么,想把我推出去当挡箭牌?你做梦!”
沈垣一拳打在他眼睛上,男人嗷嗷痛呼:“姓周的,管好你的疯狗!”
周洋见他又被揍了两拳,这才堪堪拦下沉垣手里的刀子:“好了小沈,张总是长辈,你再生气也不能这样。”
沈垣将手里的酒瓶放回原处:“周哥,那件事我可以解释,我本意是想借秦雯手除掉那几个警察,没想到有人把他们救了,现在还传出来视频,一看就是要搞我……”
没等他说完,周洋就抬起了手:“好了,到底为止……前厅的客人来了。”
监控器的一角,正对着别墅的大门口,有一辆观光车停靠在一旁,很快,赵崇便带着他的人从上面下来。
周洋说:“收拾收拾,别让人看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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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位于长眉水域附近分流出来湖泊,被群山环绕,唯一的出口被人重重把关。不为人知的湖心别墅群,被他们亲切的称作——花房。
周洋从隔壁的监控室出来,一见到赵崇便热络的打招呼:“老赵,你可来的太晚了。”
赵崇还是一副阴鸷的模样,打扮的也不甚讲究,相比见不得光的周洋,他更像那个藏在樰城暗处的恶狼。相反,周洋的形象也比他更适合坐在赵氏顶层的办公椅上。
但可惜,赵崇是赵氏的后代,无论如何,都比周洋合理。
赵崇的笑止于表面:“听说你明天要去港口?”
周洋说:“是啊,如果能冒险取下那批货,纯利比年前那一批,最少翻五倍。”
他伸出一只手,五根手指张得大大的。
赵崇不为所动地按下他的手:“可我听说,这些货和赵流羽有关系。”
周洋佯装惊讶:“赵流羽?他连回国都没办法,你难不成还怕他?”
赵崇的脸色更阴鸷了,碍于还有其他人在场,便没有发作:“他只能跟个老鼠一样东躲西藏,我怕他干什么?”
他说这些话时,语气跟刀子似的锋利,恨不得把远在天边的赵流羽千刀万剐。
关于他们往事,沈垣道听途说过一些,猜测过一些,确认过一些——最开始赵崇和周洋是在m国认识的,当时的赵崇被家族流放,没钱没权,在当地流浪的时候认识了不学无术的混混周洋。
之后两个不择手段的人在一起,便成就了今天噩梦。
这个过程远比他想象中的黑暗、复杂,他们得到了最初妄想的一切,所以这两个恶徒,逐渐开始觊觎对方的所有物了。
周洋带头走进别墅:“进去说吧。”
别墅门口有专人做安检,轮到沈垣时,探测器亮了起来。
“不好意思。”
沈垣抱歉地笑了笑,从口袋翻出一枚……戒指。
然后当着他们的面套在了食指上。
他晃了晃手:“这是周哥给的,有什么问题吗?”
吐着信子的蛇扭曲成环,红宝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周洋没什么表情,给安检员使了个眼色。
安检员这才退到一边:“那没事了,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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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上是觥筹交错,灯红酒绿,别墅下的地窖是阴暗潮湿,腐朽遍地。
孙覆洲一个人折腾累了,摸了个墙角坐了下来,没多久就开始打起了盹。
在陌生的环境加上别扭的姿势,他没能安然入睡,只做了个浅薄的梦就大汗淋漓的醒了过来。
他梦到了自己变成了王二傻,因为一不小心偷听了王家坉里的秘密,然后在祠堂被沈垣一枪崩了。
僵硬的身体坐直以后,骨骼的举动令他忍不住用大口大口地呼吸来缓和,感知觉被无限放大,孙覆洲甚至感觉到脸上喷溅到的血已经变干发硬——牵动着脸部肌肉时,上面的血渍便开始崩裂然后往下掉细碎的粉末。
那个梦的后劲和身体的疼痛绞在一起,令他一时间只能无力地靠在墙上。
经过一场梦,孙覆洲大约想明白了王二傻的所有行为,他一个常年游离在王家坉边缘的角色,他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是最容易的。
他杀害王莉、绑架王愿南,不仅仅是为了借此告诉外人这个村子里的扭曲,事实上他应该是不信任警察的,所以他在发现他们去了县公安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是绑架王愿南,再次制造一场动静,为的就是试探他们是否可信。
而他真正的初衷,则是去年死的不明不白的王霞。
根据不久前周洋和手下的对话,这些穿着白裙子的少女,应该都是被他们用来赚钱的工具——对于王家坉的少女们,他们用资助威逼利诱;而樰城的少女,他们则挖了贷款的坑等着她们跳下去。
孙覆洲的胃里开始抽搐。
这个世界比你想象的,黑暗得多。
他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这句话。这是谁说的来着……?
他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市局搞扫黑除恶那么多年,从没想过,这么大的毒瘤依然滋生在这个城市之中。
好在明天……市局在港口早就安排了人手,擒贼擒王,周洋一旦落网,这颗毒瘤再大,也是要被连根拔起的。
等到那时候,沈垣……他的沈哥,一定会好好的、如愿以偿回到太阳底下!
在祠堂的时候,他的确对沈垣的出现有过诧异,但就在他刚起疑心的时候,沈垣暗地给他做了一个手语。
我爱你。
沈垣总是让他相信自己,但从未在他对自己产生怀疑时有任何怨言与不满。
他们都知道,信任这个词太飘渺了,所以沈垣做了自己这辈子认为的最卑劣的事,那就是把信任与爱捆绑在一起。以爱之名得到孙覆洲的信任,是身在黑暗里的沈垣唯一能做到的,可以光明正大和他站在一起的办法。
哪怕他们只能在一起很短很短的时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孙覆洲听到外面有响动。
一个很陌生的声音传进来:“老周,听说你抓了一个警察,就关在这?”
周洋说:“是啊,这不,还算听话。”
孙覆洲正集中注意力听声辩位呢,忽然有双手将他头上的麻袋一把扯了下来。
他总算能看看这个地窖的模样了——室内没有灯,唯一的光源来自门外,周遭洋灰水泥的地面、墙面,未经任何修饰,地上还有不少不知名的红褐色污渍,除此以外,常年潮湿的环境倒是在角落里滋生了不少藻类菌类生物。
目光转了一圈回来,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面容阴鸷,身形偏瘦的男人。
周洋声音不大,没什么情绪地说:“老赵,你的脸让警察看到了,可是会有麻烦的。”
赵崇咧嘴无声地笑笑,露出一排被烟和茶浸黄的牙。
孙覆洲能看出来,这人的眼神,分明是在看一个死人。试问,谁会在意一个死人对自己的威胁?
赵崇忽然说:“让他绑着炸药去取货,你觉得如何?”
孙覆洲:“……”不如何!
亏你想的出来……
但他看周洋的神色,竟是在思索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好在他们不是什么疯子,所以不会让一个警察去替自己干违法乱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