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1 / 2)

楚非欢:......

这讲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官民勾结。

歇一会儿,呼口气林镜又哼哼着:莲花落,莲花落,看爷娘不是亲,有钱且去敬别人。三年乳哺成何用,娶了媳妇就要分。好酒好肉老婆吃,不怕爷娘饿断筋......

楚非欢:......越来越过分了。

但他从一开始的抗拒到接受,也抱剑在坟边安安静静听起来,思绪飘的很远。

莲花落,莲花落,看兄弟不是亲,三窝两块说不均。同胞也要分彼此,争多争少要理论。有酒只和旁人吃,自家骨肉作仇人。

老人牙齿不多,唱这词也是哼哼唧唧的。

唱的词不正经唱的人也不正经,可楚非欢就是睁着眼望着月亮,在乱葬岗把每个字都听了进去。

脑海里想的是生死未知的亲人,一片迷茫的未来。

敲碗的声音一下一下,伴随老人的轻哼,却让这夜变得格外漫长,清风明月都温柔了很多。

老乞丐还在哼。

莲花落,莲花落,看老婆不是亲,三媒六证结婚姻。嫌贫爱富窦家女,半路辞了朱买臣。墙西有个刘寡妇,守到五十还嫁人。夫妻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

莲花落,莲花落,看朋友不是亲,吃酒吃肉乱纷纷。口里说话甜如蜜,骗了钱去不上门。一朝没有钱和势,反面无情就变心......

咚。最后一声木棍敲在泥碗上,林镜摇头晃脑睁开了眼。望向唯一听众。然而对方只是坐着,表情出神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喂,臭小子还睡不着?林镜喊他。

楚非欢回神,少年稚气的脸上微有郁闷,低低地说:你这唱的都是些什么啊。

林镜:我怎么知道,我又不识字。

楚非欢:......从这人救自己时的身手他就能猜出这人身份不简单,但是对方乐意演个乞丐,他也不好说什么。

林镜又道:乞丐嘛走南闯北,唱的肯定都是些市井不入流的曲。说着盘起腿,老流氓挤眉弄眼:我还会青楼的艳曲,你要不要听听。

楚非欢脸上瞬间浮上一股热气,故作镇静道:不用。

林镜裂嘴一笑。

他这个猥琐老流氓演的也真是出神入化了。

月上中天,看着楚非欢眼皮下淡淡的青色,林镜也不在逗他:躺下睡吧,我给你换首曲子。

楚非欢:你不用,我自己能睡着。

林镜翻个白眼:不是淫词艳曲。

他随手摘了片叶子,说:是我闲来没事自己琢磨出来的。

确实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大概在上初中那会儿吧,他妈特别爱养植物,林镜就手贱喜欢去扯叶子含嘴里吹,看特殊品种的声音有什么不同,被打了几顿后才老实。

林妈妈对他这种一时兴起的爱好总是特别好气又好笑。

林镜做事什么也都是三分钟热度,好像唯一一件坚持很久的就是进机甲系。虽然这个梦想什么时候在心里生根发芽都不知道,可都热爱成习惯了也就随便了,为了开机甲,还顺带进《求生者》锻炼精神力。

把叶子上的水擦干净,双唇抿在叶子上林镜垂下睫毛,轻轻吹出调子来。叶子吹笛这样的画面搁在任何一个少男少女身上都非常风雅,可由一个邋遢老头在棺材里吹出来,又好笑又惊悚。曲声很轻,绕弄着月光和清风,断断续续却诡异地平息了所有的烦思。楚非欢衣袂翻飞,青色的瞳孔里倒映远处隐约若现的群山轮廓,淡色的唇毫无血色,有一种奇异的冷。

月明星稀,鸟雀惊枝。

叶子的曲声伴随风进滚动的林涛,和天上的云一样散开。

楚非欢终于有了点困意,缓缓闭上了眼。

林镜靠着土堆,坐在棺材里,断断续续吹着。越吹眉头越皱,乞老三的牙齿严重抑制他的发挥,总是一到高调就用力不出来,这演奏还不如莲花落呢。林镜扯开叶子,抬头却楚非欢已经盘坐着闭上了眼。风卷着他的发丝和衣袍,春水剑剑身碧玉清雅无双,年幼的少年身上有种说不明的气质,像风又像月,捉摸不透疏离清远。

林镜正盯着呢。

谁料楚非欢又睁开了眼。

林镜忙一缩脖子,讪讪:你没睡啊。

楚非欢道: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林镜愣住:名字?吹成这样还配拥名字吗?可楚非欢的眼神太过干净,瞬间诡异给了林镜无比的自信

配!如此天籁不取个好听的名字怎么对得起它!

林镜咳了一声,手指把玩着那片叶子,寻思了会儿福至心灵想到刚刚看楚非欢时想的事,微微一笑,故弄玄虚说:这首曲子啊,叫...风月邀吻。

楚非欢微愣:风...月邀吻?

林镜本来是随口一扯,结果居然真给他扯出个还挺不错的名字出来。

一下子自信翻倍,直起身子来:对!没错!就叫风月邀吻。

楚非欢生于皇家,什么曲子没听过,垂眸:有点惊讶。惊讶这样的曲居然配这样风雅的名。

林镜灵光一线,又从树枝上扯下一片叶子,递给楚非欢:惊讶什么惊讶,来试着吹着一下。

楚非欢疑惑地伸出手。

林镜说:嘴巴含到叶子边缘。

楚非欢照做了。

林镜兴致勃勃:什么感觉。

楚非欢薄唇松开那片叶子,如实道:上面还有水,有点冷。

林镜:谁问你这感觉!臭小子亲过女娃没?嘿嘿嘿,你把它含住,想象你在亲你喜欢的女娃。

楚非欢:......

林镜说:叶子上不止有水呢,你闭上眼,有风还有月亮。这是风和月在吻你。

楚非欢叹息一声,把叶子丢掉了。

林镜瞪眼,骂骂咧咧又摘下一片叶子:难道不是吗?

他把叶子放到嘴边又要吹奏,忽然远处一声狼嚎惊起静夜。嗷呜,整个山林都为之一振。乱葬岗不远处的野狗们赤红着眼开始撕咬,犬吠暴躁,跟发了疯一样。怎么了?林镜叶子都吹不下去,瞪大眼看着前方。楚非欢虽然少年成名,但毕竟现在也只是一个凡人少年又受了重伤,两人一老一幼,都对付不了狼群。

他脸色苍白:狼。

林镜:废话,谁不知道是狼!我要知道,狼在哪里,为什么叫。

楚非欢青瞳看着他身后:在你身后。

林镜:???

楚非欢:不过不是狼。

林镜刚舒口气。

就见少年闷闷说:是死人。

林镜:......

他一回头,就见背后站这一个半边脸已经腐烂,青白浮肿,东倒西歪摇摇晃晃站着的死人。白骨森森的乱葬岗,一下子被唤醒,一双双布满尸斑的手从草席枯枝里伸出来。

你小子下次把话说完行不行!!

林镜超出身体极限,一下子丢掉叶子从棺材里坐起,腰也不疼了腿也不瘸了,拽着楚非欢就往山下跑。死尸一个一个苏醒,嘴里发出类似咀嚼的古怪声音,已经脱离眼眶的眼珠子缓慢转动,僵硬地朝他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