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嫁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1 / 2)

瞎嫁 谢书枍 11830 字 2020-10-20

他不禁蹙眉,沉声道:“我看不见。”

轰隆一声巨响,刚好在沈寂话音落下之后接上,阮绵书吓了一跳,跳了一脚往外看,是盛起的风吹断了院子里面的树枝,砸在了地上。

看清楚了,舒了一口气,阮绵书也觉得家里出事后她好像有些草木皆兵了,想着手被沈寂狠狠的抹下去,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抓着了他的胳膊。

沈寂眉头皱的很深,阮绵书慌忙松开,“对不住啊!”

沈寂没说话,收回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仰头喝下,然后又倒了一杯,却没有自己喝,递给了她。

“给你。”

阮绵书受宠若惊的接过,没有想水是冷是热直接一口饮尽,顿时一个激灵,脑子都清醒了。

水是冷的,沈寂却喝的那么自如。

“往后,不要喝冷水了,对胃不好。”阮绵书放下杯子,坐在他身边,声音再是温柔不过。

沈寂一怔,眼珠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没人关心过他衣暖饭饱,更遑论冷水入腹,在沈寂看来,就是那天他去了,除了松柏会哭他,没人会记得沈寂。

他也不在乎,孤身一人来,静悄悄的走,挺好的。

她的一句话却是让他心湖起了涟漪,沈寂不喜欢这样,本是有些犹豫,如今倒是像下定决心一样,伸手从怀里取出一张便笺,推给她。

眼底是素日常有的冰冷,甚至更甚。

“给我的?什么呀?”

屋子里响起轻微的摩挲声,沈寂烦躁的扭头,没有说话。

那三个字,他竟无法亲口告诉她,他是害怕吗?

阮绵书看着沈寂愈发难以捉摸的脸色,也没有放在心上,沈寂一向如此,要是沈寂对她柔情似水,那她才要心惊胆战了。

兀自展开便笺,看到里面的内容,猝不及防心揪疼,惊站起来红了眼眶,问:“为什么?”

刮坏的指甲死死的按进手掌,她努力不让自己哽咽,自父亲出事,她受过诸多委屈,竟没有一样比上新婚之日被夫君塞了和离书这样痛心。

沈寂坐着,浑身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气,慢慢道:“我们并没做什么,你仍是姑娘,和离可嫁个健全顺意的郎君,也省得和我一个瞎子呆在狼窝蹉跎光阴。”

“仍是姑娘……”

阮绵书听完他的话喃喃了一句,沉默了许久,久到沈寂坐的腿都要麻了,她终于开口道:“沈寂,你若不愿,当初何必拦着我下黄泉,你若不愿,又何必给我希望说上一声你娶,如今你娶了我,就是这样待我的?”

“过了那一夜,外面真会相信我是清白的姑娘?”

阮绵书的声音如同她的名字一样,绵绵的,是江南女子特有的腔调,诛心的反问听不出盛气凌人,只是在简单的陈诉一件事实,沈寂却心里一凉。

秋风从门外吹入,一场秋雨最终还是下了,雾蒙蒙的看不清远处的路,阮绵书直直的站着,静静的看着沈寂的脸色,越看越失望。

“忙了一天,我累了,你随意。”

阮绵书攥着和离书转身,转身的那一刻眼睛便模糊了,忍不住一个鼻音被她中途捂在鼻子里面,这样的异样沈寂照旧还是扑捉到了。

沈寂蹙眉坐着,听着她躺下,只感觉今日的屋子似乎有些安静的过分,雨声也扰人,可他一向能忍,自然不会开口。

……

阮绵书躺着,小小的便笺被她死死的抓在胸口,眼眸中聚拢着和外面秋雨一样的雾气,卷翘的婕羽轻轻颤着,泪水顺着眼睛一闭无声的落下。

她早已无家可归,和离又去哪里?这世道,她的样貌身份,又能去哪里?

沈寂的话是真的为她考量过,想放过她,只是外面不会放过她,人言不会放过她。

天色慢慢暗淡下来,终于到了晚上,本来阴雨的天晴了,雨后的月亮亮的出奇,润色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满地的清辉。

院子里面有了动静,阮绵书没睡着自然是听到的,她坐起,转身看到月色之下沈寂就坐在那里,双眸淡淡没有损去他半分的风华,正看着她这边不知想些什么。

阮绵书看着他,心里一疼,别人欺负她再狠她没有这样心痛过,说到底沈寂到底是不一样的,她心有所动,本怨不得沈寂无情。

想着,阮绵书起身,慢慢的走过去,停在他身边。

“我饿了。”

她想过了,路要走,饭要吃,可她对此地不熟,自然是要请教沈寂的。

沈寂抬眸,眨了一下眼睛,里面有什么流出,却又被月色恍着看不真切,最后沈寂还是给她叫了饭。

这是多年以来,第一次除了沈寂和松柏,第三个在院子里面吃饭的人,阮绵书。

他们住的院子有着一个对两人都讽刺的名字,叫归园。

暮色四合下,一个身姿绰约,身在陋室不掩其气度的女子,她穿着一身大红的嫁衣,脸上带着不亚于男子的华光,坐在窗户边上,两个人虽然没有交流,屋子里面却多了些温暖。

进来送饭的松柏朝两人看看,笑着出去,偷偷躲在厨房里面抹了两滴眼泪,嘴里念叨着什么。

“终于暖了些,二爷如今……如今也是有夫人的人了。”

饭菜来了,阮绵书却许久没有过去,沈寂看不见她在做什么,心烦意乱的,声音就沉了些,“过来。”

不轻的两个字让神游的阮绵书回了神,她下意识下了塌,朝沈寂那边走过去,看着沈寂背对她坐着,复垂了眼帘。

沈寂鬓边留下的两绺墨发垂在胸前,被他的胳膊夹带着拂乱,耳蜗微动,感觉身边有人坐下的时候,语气轻缓了一些。

“吃饭。”

阮绵书饿极了,索性没有回答他,执箸开始用饭,姿态优雅没有发出一点声响,这就显的蜡烛爆出烛花十分的突兀。

沈寂摸着茶壶,另外一手翻过茶杯,估计好位置倒水,潺潺的流水声从茶壶流出,离茶杯中心偏了一些,好在没有倒在外面。

阮绵书咽了一口东西,看着水慢慢注满,只有半指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好了,别倒了。”

这水是送饭的时候换的,如今滚烫,沾到手上可是不轻,她也是心中不忍。

其实按照沈寂平时算的时间,还是要再倒的,闻言却突然停了,淡淡的放下茶壶,把茶杯推给她。

“喝茶。”

有了之前沈寂倒茶给她的先例,阮绵书倒也平常的接过来,没有多想。

要是松柏在,他一定知道沈寂这番又是倒水,又是给人姿态,是求和的姿态,可惜阮绵书不知道。

一杯茶下肚,又吃了两口菜,阮绵书放了筷子,沈寂却是皱了眉头,推推盘子,“吃,不是饿吗?”

“我饱了。”阮绵书拒绝。

“你太瘦,吃。”

“你又看不到,怎知我太瘦。”阮绵书忍不住反驳,也有赌气的成分。

“我摸的。”

沈寂语出惊人,吓的阮绵书脸上迅速绯红,捂着胸口:“你……”

沈寂想到她今日的投怀送抱,提醒道:“是你抱我的,我没有动手。”

“你动手了。”

阮绵书脑子一热,没有顾上自己要和沈寂冷战,话脱口而出。

只是两人驴头不对马嘴,沈寂说的是今日引路她摔倒的时候,可她想到了却是出事的那夜,忿忿道:“你动手了,分明是你主动吻的我,如今又要赶我,沈寂你……你混/蛋。”

沈寂本就语拙,他没想那么远,这些天他也刻意不去想那荒唐的一夜,如今听她已经带了哭腔,顿时不说话,脸绷的紧紧的,冰山一样。

“罢了,我不和你说了。”沈寂看着着实有些吓人,阮绵书站起来朝外跑了。

“若那日你想开了,我不会拦你。”沈寂在她身后说着,阮绵书跑着的动作一顿,“沈寂,我从来没有把嫁给你这件事,当作儿戏。”

她拉开门出去了。

夜色下,方才还有些暖意的屋子,霎时又只有沈寂一人,他就着桌上的饭慢慢的吃着,背影寂寥。

反正沈寂如今犯下的帐肯定是要还的,喜欢有先后,可爱有深浅,沈寂一定是那个爱的深的人。

第八章 同寝 以心换心,她便大方一些等……

阮绵书这一去就去了很久,烛花爆了一个又一个,沈寂早已经吃完了饭,正端着一杯茶对着门口站着,月光洒在他身上,柔和了几分冰封的清冷。

松柏提着水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沈寂,望着远处像是在等什么人,端着的水也没了什么热气,依旧端着。

“二爷,您快沐浴吧!夫人才过去,应该不会那么快过来的。”夫人提出要在灶房沐浴的时候可是把松柏吓了一跳,以为两人闹了什么别扭。

好在夫人烧了两个人的水,让他给二爷提屋里一桶,松柏这才反应过来,二爷眼睛不方便,如今时辰晚了,两个人轮着沐浴怕是天都要亮了,所以夫人才出来的,也是心疼二爷眼睛不方便。

松柏顿时觉得夫人好贴心,往后一定要好好伺候夫人。

这些沈寂不知道,他也看不到松柏脸上那种老父亲一样慈祥的目光,闻言竟是有松一口气的感觉,瞪着松柏。

“多嘴。”

今日拢共也就说了十句话不到的松柏:“……”

“那二爷您沐浴,要扶您过去吗?”

“不用。”沈寂端着杯子想要饮尽,很快被松柏打断,“二爷,茶凉了……不是我要多嘴,冷茶对身体不好。”

沈寂手指摩挲着茶杯,这次竟然是听劝不喝冷水了。

松柏对此有些懵。

……

泡在暖洋洋的浴汤里面,沈寂有一搭没一搭的撩着水淋着,不知道怎么的,他脑子里面一直回荡着另外一道声音。

“往后,不要喝冷水了,对胃不好。”

他不是轻易听劝的人,总是随意的活着,过了今天明天是什么样子,他不曾期待过,自然也不会为了谁去保重自己。

如今,他是怎么了?

……

归园是沈家偏僻的院落,临近崀山,扬州湖畔的水从山上经归园外墙入湖,每到夜里,总是夏天有秋天凉,秋天入冬天寒,院外的参天大树遮天蔽日,阴冷非常。

阮绵书散着擦干的头发,紧着身上的衣裳,一路小跑着推开了房门,吱呀的一声响比风声还要凄婉几分,她缩着脖子就进屋掩上了门,害怕的样子显得特别可怜。

沈寂本是斜躺在床上,差不多睡着了,闻声盘腿坐起来,英俊冷漠的脸正对着她,神色惺忪又有些不耐的问:“谁?”

“是我。”阮绵书也知道自己打扰了沈寂的美梦,有些心虚。

本该是最亲密的夫妻,在一个屋子里面却仿佛隔着万水千山,阮绵书攥着袖子,讪讪的瞄了沈寂一眼,又瞄了一眼。

不是她喜欢贴沈寂冷脸,是这个院子四间房,主屋,厨房,书房,杂物间,沈寂在主屋,松柏住杂物间,厨房住不得,剩下的书房锁着,据说是沈寂上的锁。

她在外面转了一圈,最终还是回来了。

两个人各自想着,沈寂手撑在床板上,淡淡道:“还不过来。”

阮绵书眼睛一亮,虽然语气不善,好歹没有赶她出去,屋子里面的烛光不知道为什么没熄,阮绵书的笑脸在烛光下是那么的明媚,毫不迟疑的朝床边走去。

走到床边,这才看清沈寂的头发还是湿的,贴在里衣上浸湿了衣裳,肌肤的颜色被印了出来,看的阮绵书不自然的转移的视线。

白色的帷幔在两人中间晃着,她小小的影子和沈寂的重合,在外晃荡了一圈的人浑身带着冷气,一只手搓着肩膀不去看他。

突然手腕被人擒住,身子被硬生生的扯倒在床榻,不待她尖叫惊呼,眼前一暗,带着热气的被褥蒙着她的头给盖了下来,冷气瞬间去了不少。

“磨磨蹭蹭。”沈寂在外面这样说。

只是阮绵书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动作还是有些不喜的,拉着被褥露出乱蓬蓬的脑袋,不满的瞪了沈寂一眼,“粗鲁。”

沈寂头发松垮垮的挽在脑后,穿着单薄的里衣面无表情的朝里面伸手,阮绵书堪堪躲过,谁知沈寂扯过里面另外一床被褥,展开,盖上,躺下。

原来只是拿被褥啊!阮绵书抿唇,垂眸从他的眉毛看到嘴巴,最后到他湿了一半的发尾,被他枕在身子下面,里衣湿了一圈。

最终抓着他的手,晃了两下,“别睡,起来。”

本就没有睡着的沈寂睁开眼,没有波澜的眼眸转向她,“睡觉,不然就滚。”

阮绵书握着他的手一顿,像是被什么惊到一样,定定的看着他,那双眼睛里面没有任何光彩,自然也是没有她的。

她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突然就心痛的说不出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恍惚开口道:“沈寂,你老是赶我,真的以为我不会伤心吗?”

这样说着阮绵书却是松开了抓着他的手。

沈寂闻言沉默了,月色照在那边窗户上,上面隐隐有两个人摇摇晃晃的剪影,一坐一躺。

突然躺着的那个慢慢成了坐,盘着修长的腿,沈寂坐着,他什么都没有说,阮绵书看着这样的他,不罢休道:“下一次你再让我滚,我不会再管你。”

沈寂睫毛微颤,抿唇不语。

阮绵书重重的掀开被褥,下床取了巾栉又脱鞋踩在床榻上,跪坐在他身后无声的给他擦着头发。

她个子矮,沈寂又高,同样是坐在床上,阮绵书有些吃力,后来直接一手撑在他肩膀上,一手细细的擦拭。

她一天被沈寂中伤两次,是真的难堪了,父亲常说以心换心。

他们的婚姻本就是被逼无奈,总要有人先走一步,她想着如果她对沈寂好,可以换来沈寂的真心,那便是值得的。

可沈寂呢?

这就是一个石头心,专捶人最痛的地方。

她不说话,沈寂自然也不会说话,肩膀上的温度逐渐传到他心尖,烫了他的心。

“对不住。”

对不住,三个字让阮绵书红了眼眶,又笑着迟迟没有回应他。

屋子里面很安静,等两人躺下,他揪着心,听到边上的人说:“湿着头发睡日后是要得头疾的,往后不要了。”

“恩。”

“我给你擦。”阮绵书说完转身背对着他,睡了。

以心换心,她便大方一些等等沈寂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