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嫁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5(1 / 2)

瞎嫁 谢书枍 11982 字 2020-10-20

沈寂仰头,将里面的东西一并吞下,眉头都不带皱一下,整个人在黑暗里面攥着腰间的玉佩,嘴角带了几分笑意。

只是片刻,有什么东西从唇角流出,沈寂忍不住松了玉佩,双手紧紧的扣着椅子把手,木头发出轻微碎裂的声音。

明明已经春天了,他却觉得冷比深冬。

……

一直到晚上,沈寂终于又一次出现在阮绵书眼前,且是沐浴过直接过来躺下睡觉的。

阮绵书看着他一句话都不说的疲惫样子,愣了一下,随即便不忍心打扰他,一手扣着他的手指,另外的胳膊被绸布高过身子悬空挂着。

沈寂察觉到她的动作,翻了个身正对着她,依旧没有说话,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逐渐进入了梦乡。

他真的太累了……

夜过子时,沈寂双眼阵阵的刺痛成了连绵不绝的刺痛,似乎有什么东西拉扯着他的眼珠,就连鼻梁和耳朵深处都是揪疼。

他只能用远离她的那只手抓着被褥,眉头皱成一个川字,身边时而似雪,时而有火,总之热冷无常,痛苦难耐。

就在他天人纠葛之际,突然担忧的嗓音在嗡嗡声中划破黑暗,在他耳畔响起。

“沈寂,你怎么了?”

沈寂摇头,抿着唇不敢张开,甚至于那双眼也不受控制的睁不开。

阮绵书抽出自己的手,照着光亮解开了悬挂着的绸布,翻过沈寂下床,点燃了靠近床榻的两盏蜡烛,光亮在四周升起。

她支着身子伏在沈寂上面,看着沈寂紧蹙的眉头,以及脸上充血变的绯红。

骤然的光亮让沈寂异常难受,胸腔一阵血腥,他咬牙咽下所有,抓着阮绵书的书,吐出一个字。

“药。”

只一个字,用尽了沈寂所有的力气,他闷声不再说话。阮绵书庆幸自己理解了沈寂的意思,匆忙自床头匣子取出了顾云卿交代的药,喂给沈寂。

深夜雨寒,外面不知何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雨打瓦沿,滴答滴答声落在阮绵书不上不下的心上。

穿着单薄的里衣,汗水自肌肤深处沁出,被风一吹冷冷的贴在身上,阮绵书静静的看着沈寂松了眉头,手无意识的在他额头上按着。

直到后半夜,忍过了无边的黑暗,沈寂从深渊抽离,依旧睁不开双眼,朝她轻声唤道:“阮绵书。”

阮绵书回神,嫣然一笑,鼻尖依恋的贴着他的脸颊蹭了蹭,“我在。”

沈寂微微张开的眼角似有东西流出,想抬手又无甚力气,蜷缩着手指碰了碰她带着冷气的腿。

“夜深了,回来睡吧!”

阮绵书含笑看着他,极度绷紧的脑子一下子涌出无限疲惫,轻声应他,“好。”

两个人又一次躺下,阮绵书用一只手和牙齿帮忙绑上了绸布,另外一只手和沈寂十指紧扣,脑袋偎在他身边,困倦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睡吧!我没事。”

沈寂脑子涨涨的,好似经历了洪水之后的黄泥,糊成一团,昏昏沉沉的感觉着她的目光,无奈又心疼。

细雨绵绵,外面寒风刮落枝叶,落的满园荒寂。

阮绵书终于在渐渐回温的被褥里面沉沉的睡过去。

接下去几日,沈寂夜里时常头疼,阮绵书胳膊绑了三天便强行拆开,夜深人静的时候抱着沈寂按摩。

沈寂总睡不好,却每次在阮绵书的怀里一觉天明,病态的神色逐渐恢复。

沈从兴是在半月之后下床的,他亲自过来看沈寂,只是站在窗口远远的看一眼,笑着走了。

曾经文采飞昂的少年儿郎,佝偻着腰,一个人走在春风里面,就连眼角的笑意都是那么若有若无。

年后半月,沈寂正式提出了分家,和沈从兴沈俞三人在祠堂分割财产。

按照沈寂所说,该他的一分不让,不该他的分甲不拿,从此以后他便带着阮绵书干干净净的过日子。

阮绵书在归园有些坐不住,她心里不安生,到了后半晌还是让秋葵去了念云庄借一队人,以防万一。

只是到了傍晚,念云庄的人没到,沈寂依旧没有回来。

她看着天色已晚,想着去前院看看,脚步刚迈出门口,就见松柏神色慌张的过来,阮绵书止了脚步,冷声问松柏,“二爷人呢?出了什么事?”

“二爷被堵在祠堂,里里外外都是郡主的守卫。”

“因为分家。”

“正是。二爷说该他的一分不让,不该他的片毛不取。可二爷本是嫡子……”

阮绵书没有听下去也知道,沈寂和沈俞皆是嫡子,就算沈寂没有一半家产,三四成还是有的。加上杨羽舒当年也是杨家独女,嫁妆不菲,这么一算下来,和生活奢靡的俞氏比,定有许多富足。

俞氏不愿,竟要求沈寂净身出户,脑子简直被驴踢了。

本来打算留一线,阮绵书被俞氏这一闹怒火中烧,转身回屋取了沈寂的长剑,领着松柏两个人气势汹汹的朝着前院走去。

“松柏,你去叫几个人……”

松柏领命而去。

阮绵书要是理智一些,她明知道祠堂有守卫,也应该等着秋葵松柏带人来,可她不理智,也不想理智。

沈寂还一个人在祠堂里坐着,她就是没有一兵一卒,也该有为沈寂孤注一掷的勇气。

那一刻她清楚的知道,她爱沈寂,沈寂爱她。

带不回沈寂,她就一剑削了俞氏。

那是阮绵书第一次来沈家的祠堂,威严肃穆的牌匾上书“沈氏宗祠”,五级台阶看上去那样的清高陡峭。

她穿着一袭红衣,一步一步的迈上高阶,回首看了一眼身后一望无边的山石草木,长剑寒刃突然架在其中一个守卫的脖子上。

“开门,或者我们死一个。”

阮绵书:俞氏我忍你很久了,是时候算算帐了。

接下去,算账了,终于要算账了,不瞒大家说,想写这一段好久了。

第四十一章 提剑 我见你倒地,便生无……

祠堂里面。

沈从兴坐在上座,沈氏几位叔伯在两边分坐,沈俞拉着俞氏站着,正中间沈寂孤零零的被人围着。

经过方才一番折算,兄弟两个所得竟是沈寂要多出两成,俞氏对此不依不饶,让人围堵了要离开的沈寂。

沈寂凛然而立,淡定从容的望着俞氏的方向。

沈从兴大怒,强忍着问俞氏,“你欲何为?”

俞氏穿着郡主品级的宫装,看着这些人敢怒不敢言,心里一闪而过的痛快。

“诸位,我儿是嫡子,多年操持生意,凭甚一番家业沈寂不劳而获泰半,只为一个沈字吗?”

“母亲。”沈俞直接开口,不料被俞氏一个眼神,让人按着压到了一边。

几个叔伯畏于俞氏品阶,敢怒不敢言。

“俞氏,无论我们什么恩怨,这件事情我从未想过亏待他们任何一个,我也不配亏待。”沈从兴掏出沈家族长令,平静的放在案上。

族长令一出,祠堂顿时安静一片。

沈寂知道俞氏在意的是什么,也不想掺和。于沈寂而言,族长令和半数家产,都不如阮绵书一个笑脸重要。既然事情到了出族长令的地步,他应该可以走了,随他们如何争。

沈寂转身,此时俞氏尚在震惊之中,守卫未得吩咐不敢放人,阻拦畏缩之中几个守卫脚步慌乱,不知是谁踩了谁的脚,一群人推攘歪扭,撞到了沈寂。

只见一群甲衣侍卫之中,白衣公子翩然而落,咚的一声磕在祠堂门柱之上。

“二郎。”

“沈寂。”

沈寂只觉那一下撞错了地方,后脑狠狠的抽疼,整个人好似被拉入一个旋涡,身无定所,身旁好似许多人叫他。

有二郎,也有沈寂。

有一道隐怒担忧的掺杂其中,沈寂一下子就分辨出来,那是阮绵书,她此时如何会过来呢?

该是听错了。

祠堂大门被两个守卫郑重推开,阮绵书在一片慌乱中锁定倒地的沈寂,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沈寂——”

一声尖叫,所有人回头,看着突然出现的人,神色各异。

第一次的意外,第二次便不是偶然。

沈寂徒然睁眼,本该一片黑暗的眼睛骤然被那一袭红衣刺痛,酸涩的几欲落泪,沈寂却不敢合眼。

他整个人愣住,疼痛不能影响他的心跳,只一个劲近乎呆痴的望着红衣青剑的女子。

是个面带怒色,傲气凛然的年轻姑娘。

在漫□□霞之下,裙裾如火艳丽,发丝高悬,细眉樱唇,迎着绚丽的色彩一步一步走来,藏怒的眸子横过里面的每一个人,最后蹲在他面前。

隔的近了,沈寂看到她眼中的忧色,翕动的唇瓣带着润色,隐隐可见脸上细细的绒毛。

这,便是他娶的妻。

他眼中看到的第一个人。

沈寂从未想过,两人的第一次见面,是这副惊心的场面,她提剑为他而来,负满堂权贵长辈。

“沈寂,你怎么样?撞到哪里?”阮绵书弯腰,在他头上仔细查看,不见血迹。

沈寂心头却好似盛开了满树银花,含笑静静的看着她。

“不曾。”

阮绵书松了一口气,拉着沈寂,“你先起来,地上凉。”

她把沈寂安置在最近的凳子上,不顾边上欲言又止的所有人,朝他嫣然一笑,既娇又媚,目光灼灼。

“沈寂,你等我一下。”

沈寂心中一悸,不自觉的点头,唯一的想法便是:看不见只觉声音娇媚,原来配上绝色才是第一色。

杨朔有一句话说的不错,得阮绵书为妻,是他的福气。

沈寂看着她转身,一脸生动面容背对着他,背影纤细,浑身带着淡淡的光晕,温柔又岁月静好。

阮绵书一转身,敛了所有笑意,长剑竖在身侧,往俞氏那边走了两步。

正中间,唯俞氏和阮绵书相对而立。

俞氏的宫装金光烁烁,阮绵书冷眼看着,“我忍你再三,你不该在我夫妻欲退出沈家之际伤了沈寂,你真以为曾经的扬州阮绵书,是单靠为官的父亲名声大噪的吗?”

她下令把人熬死在大街上的时候,不过十几岁。父亲为官多年,阮绵书骨子里有的从来不止娴淑,她一直小心压抑,得过且过。

“你这是和本宫说话的态度吗?”俞氏指着阮绵书。

“别跟我来这套,”阮绵书冷冷看着她,“我也曾贵极一时,富贵时你一个外嫁的郡主又如何。如今我跌落了,那便更不在乎你拿权压着我,左右光脚不怕穿鞋的。”

“我只告诉你,你今日拦沈寂一个,动沈寂一个看看,看我会不会怕你。”

阮绵书被气极了,沈寂也未曾想到她会这样大怒,本是坐着的,怕俞氏真的做什么,撑着起来,装着看不见,走到阮绵书的边上。

不论如何,现在不是他复明的最佳时机,就他这双眼明日能不能依旧看得见,尚未可知,他没有打算现在说。

阮绵书余光看到沈寂过来,他的脸色也不知怎的突然有些白,阮绵书见此眼底晦暗。

“你方才说,沈俞是嫡子,为沈家操劳多年,”阮绵书环视了一圈,看到沈从兴握着拳头坐着,边上叔伯长老目光闪乎,不禁讽刺一笑,“诸位也这般以为吗?”

有人低头,有人摇头,沈从兴站起来,“不是这样的。”

“沈从兴,你敢说酷暑寒冬,不是俞儿在外辛苦奔波,要不是他身上留着皇室血脉,沈家官场可能畅通无阻。”俞氏转过头,扶着头上象征郡主的凤钗,扫过众人。

“你说的对,”阮绵书笑着开口,往前一步,“可是你莫要忘了。论嫡,沈寂的原配嫡子,沈俞的继妻嫡子,沈寂不比沈俞身份低。”甚至族谱之上,沈寂高于沈俞。

俞氏脸色一变,似乎想起了什么,原配嫡子几个字是俞氏心头的刺。

俞氏被人踩了尾巴一样,颤着手指,指着阮绵书道:“你大胆,本宫乃郡主。”

“不能改变你继妻的事实,且这也是郡主自找的不是。”阮绵书笑着,复又道:“你说沈俞奔波忙碌,难道这不是你所赐吗?若无你毒了沈寂双眼,今日这沈家不定是谁说了算。”

“你不要乱说。”俞氏皱眉反驳。

“乱说?”

阮绵书冷笑,脑子里闪过一幕又一幕死里逃生的画面,“你是郡主,可郡主可以草菅人命吗?谋害嫡子,毒杀丈夫,买通死手,使用禁香,加上多年来与你兄长里通外和,倒卖扬州鱼米,哪一条是你今日站着说自己是郡主的底气。”

“阮绵书——”沈俞挣脱束缚,急急跑过来,让人堵住所有出口,扶住摇摇欲坠的俞氏,“我们谈谈。”

“谈谈?”

阮绵书像是听了什么笑话,长剑甩出,指着扶持的母子二人,怒喝出声,“你们欺我夫君的时候,可有想过好好谈谈?”

沈俞被她呵斥说懵了,呆呆的看着紧逼的阮绵书,这个和他记忆中一点不相似的女子。

“这屋子里面的人,有明哲保身,有护短自私,也有人微言轻,可无论那种你们都放任沈寂一人,无人护他。是你们所有人把沈寂逼的不再相信亲情、爱情、友情……”

“可你们不要他,不疼他,有人疼的。我千辛万苦求回来的沈寂,你们也未曾想过把他好好还给我。说他眼瞎,可他为何瞎。说他不操劳,可他凭何为麝鼠操劳。沈寂是拿了一半家财,你们细细算来,那一半有多少是当年杨羽舒的陪嫁,又有多少的沈家分成。”

“你们不就是觉得,”阮绵书看着所有人,从未有过的心寒,声音颤抖着带着哽咽,“你们不就是觉得沈寂不配吗?可谁又配?”

她问沈从兴,“放任儿子被狼带大,你配吗?”

沈从兴浑浊的眼睛有泪流出,沉重的摇头。

她又问沈俞,“对杀人凶手的生母维护,试图掩盖真相,你配吗?”

沈俞身子一晃,今日他到底输的彻头彻尾,生母不能放,道义却是碎了一地,他也摇头。

阮绵书又问在座叔伯,“隔岸观火,畏惧强权,舍弃沈寂,你们配吗?”

众人低头脸红。

“你们不配,沈寂的心从来都比你们干净。”

所有人都不敢说话,阮绵书盯着俞氏。

俞氏从最开始的震惊中回神,突然笑了,“说了这么多,没有证据,污蔑当朝郡主,可是要诛九族的。”

俞氏撩起衣袍,在沈从兴边上坐着,含笑看着沈寂夫妻站在她下面。

俞氏自认为做的干净,自然无惧阮绵书一人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