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蛊》TXT全集下载_2(1 / 2)

食蛊 白云庄主 11366 字 2020-10-22

一个人的审美怎会变化这么大?

谢罗依觉得要是不喜欢清越郡主又怎会与她青梅竹马、情谊甚笃?这在人性上可说不通。皇帝却觉得,临川王爱去花街柳巷其实是为了借机会做一些不可告人的事,而逛窑子只是一个障眼法。

她不觉得皇帝会看走眼,而且事实证明皇帝的怀疑不是空穴来风,派出去的人全都跟丢了,等到那些人无头苍蝇般地再转回去时,临川王正躺在某家妓院姑娘的床上逍遥快活呢。

皇帝傻眼了,成立了已有百年之久的暗哨机构虞信卫的校尉们都是饭桶吗?连一个王爷的行踪都搞不清楚?皇帝脸很臭,暗哨们很慌,私下纷纷琢磨,这个临川王不简单。

即便知道他不简单但也没办法,临川王看似放荡但行事谨慎,没落把柄谁也动不了他。

万般无奈下,皇帝想出了美人计,谢罗依作为京都第一美人就入了皇帝的眼,成了首选,况且她的父亲还是当朝的户部尚书谢运。

谢运有从龙之功,谢罗依是他的长女,是谢运与原配白月族首领的女儿所出,后来白月族叛乱遭先帝平定屠杀,好好的谢家当家主母从藩镇小姐变成了众人眼中的乱臣贼子。

为了保全谢家和官爵,谢运无奈休妻,谢罗依的生母,那个可怜的白月女子在走投无路之下惨死在街头,当时谢罗依刚满四岁。

之后,谢运再娶,如今的续弦是武威将军冯吉的二女冯氏。有了冯吉的帮助,谢运是时来运转,不仅平步青云,更押对了宝,全力辅佐当时的淮江王澹台上寻登上帝位,从此谢家风光无限。

与谢家春风得意不同的是,门第的抬升导致失去母亲的谢罗依日子并不好过,特别是冯氏进门后为谢运连生二子二女,在府中地位如日中天,牢不可破。

到底不是亲生的,再加上谢罗依的生母是朝廷罪人,要不是谢运识时务,谢罗依的地位说不定还不如贱奴呢。出生优渥的冯氏当然对谢罗依怎么都看不顺眼,时常挑刺儿,轻则辱骂重则鞭打,不过鞭打只有一次,是在谢罗依七岁时,自那一次之后,冯氏再也不敢随意打骂她了。

明面上是谢运责骂了冯氏,但有种传言悄悄在蔓延,说这谢罗依继承了其母白月女的祖传本领,会养蛊虫会下蛊术,那冯氏吃了亏后就再不敢欺负她。由于朝廷严禁蛊术,这则说法就渐渐地压制了下来,短短几年间,几乎所有人都渐渐淡忘了。

还有种更隐秘的传言称当时还是淮江王的澹台上寻十分喜爱这个幼年就失去母亲的小姑娘。在外人眼里看来,这就是个将来要做王妃的人啊。对于这个将来可能要做王妃的人,冯氏自然不敢再放肆。这则说法成为民间喜闻乐见的谈资,毕竟自古以来大家都是喜欢聊些风月艳闻的嘛。

种种传言让越长越美的京都第一美人无形中被迫蒙上了一层神秘面纱,加上她甚少出门,每次出门又都是帷帽一戴,真正能见过的少之又少。

至于这艳名如何流传在坊间,完全是因为风流王爷临川王的画作《桃花仕女游冶图》,仕女手提素色折伞,头戴帷帽,在一片桃花雨中轻舞。微风轻扬,撩开了一抹凝脂一点红唇,顿时惊艳天地。

这种朦朦胧胧,半遮半掩的美最是动人心魄。

身为哥哥的澹台上寻几次试探后,深信自己的弟弟澹台成德对当时身处桃花林的谢罗依一见倾心,念念不忘,由此想到了由她待在他身边监视他的主意。

谢罗依在集市上见过那幅《桃花仕女游冶图》,画得还不错,画风很符合普罗大众猎艳的口味,但画工就稀疏平常,初初还以为是仿制品的缘故,后来在皇帝那儿也见着一幅,才觉得就是作画人水平有限。

当时还是淮江王的澹台上寻当着她的面假意赞赏了弟弟临川王澹台成德的画作,甚至打趣她,说要将来定是要做临川王妃的。

这种附庸风雅的事在临川王澹台成德身上还有很多,谢罗依无法相信他这么一个娱乐生活搞得有声有色又经验丰富的纨绔王爷会是个睁眼瞎,完全认不出她也就算了,甚至都看不出她素衣狼狈下一张惊为天人的绝世容颜。

谢罗依的双眼又红了一圈,泪珠挂在睫毛上似落非落,她矮着身子,慢慢地站起来,看样子是被他吓着了,好像正要如他说的那样滚下去了。

澹台成德冷眼看着她,也像是要等着看她怎么滚。

“止境,停车。”他敲了敲车门,停了车好让她滚得顺溜些。

可他这个贴身侍卫停车的水平突然变得很臭,猛地刹停,马嘶长鸣。

谢罗依一个没站稳,重重地摔在他身上。

澹台成德嫌弃地一推,本想将她推开,没想到竟没推动,正诧异好好的姑娘怎么重如母猪时,却见她抓住自己的双臂,抬起那双如春水般潋滟涌动的双眸,柔柔道:“公子,我脚扭了。”

澹台成德被她瞧得打了个激灵,以他多年混迹花楼的经验来说,自己今天又遇上妖精了。

“止境!怎么停车的……”话还没训完,一支箭猝不及防地穿透车帘射了进来,澹台成德顺手将她一推,敏捷地低头,轻松避开。

谢罗依反应慢了半拍,等醒悟过来便夸张地尖叫起来,偷偷地暗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错过了一个救美的好时机。

澹台成德觉得自己没被箭射死倒是要被她的高声尖叫吓死了。他刚掀开车帘,又一支箭朝这儿飞来。

他挡在车门口徒手一抓,箭头停在眼前。

“止境,不要与他们缠斗。”随手一扔,更多的箭朝这里袭来。他来不及格挡,只是凭本能嘱咐了一句。

也不知从哪来的山民,持刀持矛地将他们团团包围,看样子是刚刚教训过的那批山匪找来了帮手。

马被砍断了缰绳,惊得撂开蹄子就跑,止境被团团围住,根本突破不了重围也腾不出手来救他们,只得高喊:“爷,您先走!”

走?马都跑没了,还怎么先走?

澹台成德觉察出这些人功夫了得,不像一般的山贼流寇,但他们的目标绝不是止境,而是自己。

那招招致命的杀手,要不是有功夫傍身自己早就死了!他免不得多想了一层,难道估计错了?这群人和她不是一伙的?

澹台成德有了决断,踢翻了那些缠在车前的杀手们,一把将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谢罗依抓到面前,大吼一声:“住手!你们要找的是她!与我没关系!”

谢罗依被他提在手上毫无还手之力,心里骂了一万遍,这个临川王不仅不懂怜香惜玉,连保命的时候都得拉着女人为其垫背!如此贪生怕死的无德之人也不知道陛下为何要忌惮他?

那群贼人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各种兵器照样抡过来,谢罗依的尖叫声再次划破天际。

澹台成德觉得自己耳膜都要被撕裂了,他随手一扔,将她扔进了车里,谢罗依撞得眼冒金星,气到浑身冒烟,这个临川王除了孔武有力外一无是处!

然而,很快她就发现这家伙腿脚功夫还真不错,他夺下一把刀,砍杀颇为勇猛,就连躲避袭击时那柔软的身段,眨眼间都会让人误会他其实是个女侠。

谢罗依不禁暗暗着急,要是让止境和他两人汇合一处,怕是再无人能抵御。

“小心啊!”她紧张地提醒着。

听到她的呼声,澹台成德侧身避开,刀锋贴着他的手臂划过。

贼人痛恨谢罗依,箭矢纷纷朝她招呼过来,那辆小小的马车怎经得如此折腾,终于散架了。

谢罗依被砸到地上,痛得她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这伙山匪怎地连主子是谁都不认了,难道不是荔枝安排的人?

她想到了皇帝,但又觉得陛下既然要让她暗中监视临川王,又怎会临时起意想要杀掉他呢?

澹台成德为她挡了几刀后,又将她仍到了后面,她是脱离了刀光剑影,可他自己被越围越紧,右臂挨了一刀,提着的刀差点脱手,幸好他敏捷地换到了左手,这左手使刀倒也利索,一下子逼退大半。

形势刚有起色,不知从哪来的暗箭破空袭来,准确地刺进了澹台成德的小腿。

他身子一软,跪倒在地,对方瞅准机会,一阵猛攻。刀剑无眼,若不是他急挥手中长刀,守住身上几大要害,怕是就要被捅成窟窿了。

拼尽全力的澹台成德颇为狼狈,锦衣华服上沾了灰尘泥土,已有斑斑血迹。

谢罗依纠结着是否该救他,如果真是陛下要杀他,那她此刻出手且不是坏了陛下的好事;但她若不出手,任由澹台成德被砍死,那她谢罗依对陛下还有什么用呢?

所以说救是一定要救的,而且要救得无声无息。

打定主意,她偷偷地掩在散架的马车后,掏出一只小木盒,从放出里面的一只木色的蜜蜂,轻轻地道:“围攻澹台成德的灰袍大汉和绿襟青年最厉害,你去给他们吃点苦头。”

那只木色蜜蜂像是能听懂人话一般,振振翅膀朝他们飞去。

不一会灰袍大汉和绿襟青年惨叫起来,原本好好的脸立刻肿成猪头,痒痛难耐。周围的人慌了神,对澹台成德的攻势稍减。

得到喘息的澹台成德与止境很快汇合到一处,谢罗依与他们在一起,试探地问:“他们好像是公子的仇家。”言下之意,这伙人可不是来找我的,是来杀你澹台成德的。

澹台成德哪会听不懂,他都懒得给她白眼了,对那伙来历不明的杀手道:“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要钱要命给句痛快话!”

贼人中无人回答,却在不远处的岩石上站着一个手持弓箭背着箭囊的少年。少年哈哈一笑,声音甚为洪亮:“我们是来要你命的,你给是不给?”

澹台成德忍着痛:“无冤无仇,何出此言?”

弓箭少年道:“你们这些狗官,侵占我良田,屠杀我乡亲,还好意思说无冤无仇?!”

“你们是惠川人?”澹台成德一愣,试探地问道。

“不错。”弓箭少年怒吼一声,“拿命来吧!”

果然是冲着自己来的,澹台成德突然觉得或许是自己弄错,误会她了。

惠川,北晋的西北边城,要说有多少良田,谢罗依皱起了鼻子,不屑一顾;要说屠杀乡亲,大多是呶呶族入侵时烧杀抢掠时干的,与澹台成德能有多少关系?在她心里早认为这是诬陷,不过转念一想,澹台成德能一下子想到惠川,说不定两者之间还真有些瓜葛。

“爷,他们人太多,您和这位姑娘先走,我断后。”忠心耿耿的止境马鞭怒甩,将他们护在身后。

澹台成德不知为何冷哼一声,低声嘱咐他:“千万小心,见机就撤。”

止境应了一声,目光炯炯杀气腾腾。

在澹台成德转身的刹那,谢罗依很自然地扶住他的手臂,见他皱眉要甩开,开口解释道:“公子腿受了伤,撑着我能跑得快些。”那体贴乖巧的模样让人怎好拒绝。

苦肉计

澹台成德本不想与她有太多牵连,但现在形势所逼不得不权益行事,他没有拒绝,但身体僵着,肌肉绷着,显得有些紧张。

与青楼女子过从甚密,还会因为与自己接触而紧张吗?谢罗依感觉到他的变化,不禁一笑,调侃道:“公子不用顾忌我。”

澹台成德深究地看了她一眼,默然地移开目光,心想,这女人是魔鬼吗?不过她既然想当彪汉不如就成全了,他干脆展臂搭在她肩上,身体一放松,大半的力量压上去。

谢罗依双膝一软差点被压得跪下,她咬了咬牙,一手抓住他垂下的手另一只手勾住他的腰,两人一瘸一拐地往反方向跑去。

“你能不能跑快点!”澹台成德指挥她,“我们往那儿走。”

这家伙还得寸进尺了?

谢罗依懊悔自己先前不该脱掉一只鞋想要博同情,现在她脚底痛得钻心,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澹台成德对附近地形十分熟悉,谢罗依想不通他腿受了伤怎么还能跑得这么快,真是惜命得很,到最后她完全不由自己,与其说是她扶着他,不如说是他拎着她。

她回头一看,已经有人追了上来,担忧地提醒他:“公子,他们追上来了。我们,我们怕是跑不掉了。”

话刚说完,暗箭追至,澹台成德又将她一拉,侥幸避过,但这次谢罗依像是真的被吓得扭了脚,身子歪着朝官道下倒去。

那坡度至少有数丈高,澹台成德因与她勾肩搭背,此刻也被连累着一起往坡下倒。危急中,他忙挥刀砸入土中,想沿着坡道一路缓冲泻力,无奈手臂受着伤又被谢罗依死死拽住,累得他使不出力,两人几乎是以极其难看的姿势翻滚着滚下官道。

谢罗依当场不省人事,澹台成德尚留一丝神智,几度想爬起来,终因伤势过重昏死过去。

“小姐,小姐!快醒醒!”荔枝踏着腐叶赶来,不停地摇晃她又狠狠地拍她的脸。

谢罗依勉强睁开眼,目光溃散呆滞。

荔枝有些急,捏着她粉嫩的脸蛋,一字一句地道:“我——是——荔——枝!”

谢罗依眨眨眼,盯着她看了许久又转头望见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澹台成德道:“快,快把他带回去。”

荔枝是个大力士,一手拽起澹台成德,一手扶起谢罗依,还不忘调侃她:“小姐是要金屋藏娇吗?”

谢罗依脑袋仍被摔得嗡嗡直叫,对她的调侃置若罔闻,答非所问:“得问陛下要草药费了,本小姐这次可是亏大了。”

荔枝抿嘴一笑,她们家这位主子平生就两大嗜好,爱钱和超爱钱。

沿着山坡继续往下走是一处池塘,塘边有一间竹屋,荔枝将澹台成德扶到竹榻上,谢罗依跟在身后,一进屋就瘫在椅子上,抱怨她:“你找的那些人也太狠了点吧,差点要了本小姐的命!等回去找你算账。”

荔枝尴尬地笑了笑:“我没想到他们演戏演的那么逼真。”

她见谢罗依赤着一只脚,讨好道:“小姐,我给你包扎一下吧。”

谢罗依摆摆手,拒绝道:“苦肉计他还没看到呢,我这脚可不能白白伤着了。”

荔枝知她的性子,也不再坚持,帮她处理了身上的其他伤口后,就去里屋拿了伤药出来,随后便乖觉地退了出去。

谢罗依深吸一口气挣扎着一瘸一拐地移到榻边,仔细端详起这人的脸来,都说临川王风姿俊逸,如今看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就连他现在躺在榻上的狼狈模样都能让人心生怜爱,可见这样的人天生就容易博取民心,也难怪当今圣上会忌惮。

她突然想到荔枝刚刚说的“金屋藏娇”,这榻上的人还真有几分娇色,能藏着倒也不错……

想着想着手指就不由自主地抚上他的脸颊,刚一碰上那比女人还娇嫩的皮肤,就觉得心旌摇曳,吓得她赶紧收敛了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