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蛊》TXT全集下载_7(2 / 2)

食蛊 白云庄主 11738 字 2020-10-22

烛火被燃亮,澹台成德和雪伊站在身边,谢罗依不好意思地道:“刚才吵着你们了。”

“你知道就好。”澹台成德白了她一眼。

“无碍。”雪伊比他宽容些,“风雪楼一直吵吵囊囊的,我都习惯了。”

她举着烛台四周看,这里可真大,大到说话时回音阵阵。他们站的地方是一块方形石板,像这样的石板有许多,分布在黑漆漆的水中,看似没有规律,实际暗含八卦。

“这里应该就是王宫下面的蓄水池了。”谢罗依记得地图上曾标注过,王宫每座宫殿下都有蓄水池,所有的蓄水池都是贯通的,除了这些方形石块,不会有其他机关。

雪伊道:“既然如此,从这里走要比上面安全些。”

“不行。”澹台成德道,“我们还是得想办法回到地面上。”

“为什么?”雪伊不解,“这里不易被发现,很安全。”

澹台成德道:“如果猜的没错的话,这些蓄水池里有虬褫,很危险。”

雪伊手握皮鞭,笃定地道:“虬褫而已,来一条杀一条,来一对我就杀一对。”

谢罗依心道,你这女人看着美丽心也太狠了,人家虬褫招你惹你了?明明是我们先闯进了它们的家,你不打个招呼说声抱歉还要杀了他们?这也太不近情理了吧。

果然澹台成德道:“不要惹它们,我们悄悄离开这儿就好。”

这话说进谢罗依心里了,她拉住雪伊的手:“无双还病着呢,咱们少开杀戒为他积点福吧。”

雪伊一想到无双,心就柔软了,默默地点了点头,不再做激进之言。

微弱的烛光照不了太远,澹台成德让她们待在原地他先去探探路。谢罗依道:“这些石块的排列并不简单,你千万小心。”

澹台成德点点头,摇曳的烛光下谢罗依有些恍惚,总觉得他的脸变得很模糊,像站在水雾中一般。

“它在你身后!”谢罗依看得并不真切,却能感到一个巨大的影子从水中显现,怪不得水雾濛濛。

随着她的这声惊呼雪伊的长鞭已甩了出去,澹台成德敏捷地翻身跳跃,逃回她们中间。

这时谢罗依才看清从水中显身的是一条巨大的虬褫,它盘旋着白得发亮的身体,微微垂着脑袋,血红的眼睛瞪得滚圆,用蔑视一切的眸子俯视着他们。

谢罗依静静地与它对视,那血红的眼睛虽然恐怖却空洞得没有一丝生命的光芒。

雪伊的反应就像条件反射一般,长鞭之后扬手又掷出一连串的暗器。澹台成德挥剑急挡却有心无力,仍有不少暗器扎进了虬褫的身体里。

“你疯了!它根本就没想攻击我们你为何要激怒它!”澹台成德很生气,一把扣住发呆的谢罗依,对雪伊道,“不想死的赶紧跟我走。”说完不再回头,跃向不远处的石块。

不赶紧逃命难道陪她一起死吗?

谢罗依被澹台成德拽着,如被老鹰抓在掌下的兔子一般。

蓄水池已经被搅翻了,巨大的响声充斥着耳膜,腥风四起,有冰凉的液体溅在脸上,闻起来臭臭的。

她根本看不清前路,只待澹台成德停下来,才抖着手擦亮了火烛。

来路已经被炸开了,虬褫仿佛聚会一般大大小小地纠缠在一起,她完全看不到雪伊的影子。

“怎么办?雪伊没跟上来,会不会死啊?”

澹台成德神情淡漠:“这是她自找的,怪不得别人。”

谢罗依试探地道:“我们不救她了?”

澹台成德沉着脸观察了许久,叹道:“救不了了。”说完,拉起她转身又跑。

谢罗依发现澹台成德对这些分布诡谲的石块很拿手,每一块都不曾踏错,但她心情却不怎样,雪伊生死未卜,仿若巨石压在心口。

澹台成德显然已熟记了地图,尽管地下蓄水池里的水仍暗潮涌动,但两人尽量不发出声音,很快就在蓄水池的另一头找到了能通向地面的机关。

看着澹台成德望着那儿出神,谢罗依思考后道:“依王宫的地图和我们走过的路线来看,这里应该才是乌瑚达真正的寝宫。 ”

“嗯。”澹台成德道,“我先上去看看,若没有危险再来接你。”

“好。”昏暗掩盖了她的慌张,她觉得他这一去会像丢下雪伊一样丢下自己。直到刚才她才发现,掀开他嬉笑怒骂的面具,背后是一张残酷无情的脸。

澹台成德没有一丝留恋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除了手中的烛火之外就是无边的黑暗,还有黑暗中让人恐惧的声音。

是虬褫朝这里过来了?

还是雪伊的亡魂来找她控诉为什么见死不救?

谢罗依举着烛火查看来时的路,石块与石块之间的间距很大,她没功夫很难从这块跨到另一块上,而头顶的那道机关她根本够不着。没有澹台成德,她只是死路一条。

就在绝望时,发现贴在墙壁的地方挂着一段悬梯。她心中一阵暗喜,放下火烛摩拳擦掌,一个助跑稳稳地挂上了悬梯。只是这悬梯剧烈晃动,晃得她感觉自己如一片秋季的枯叶,稍不留心就要落进黑漆漆的水潭里。

好不容易稳住身体,她喘着气正要往上爬,抬头就见一张大脸,吓得她差点摔下去时幸好被他拉住。

“不要命了吗!”他慍怒,扯着她轻轻一提就提出了黑暗,进入了光明。

眼睛一下无法适应,她举手去挡,透过指缝看见他严肃的侧脸。再往旁边看去,一干宫女内监们已全部放倒,不远处的床上躺着一个女人。

“你,把乌瑚达杀了?”她不敢置信这人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澹台成德白了她一眼:“只是将她打晕了。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谢罗依暗暗松了口气,这里的装饰摆设的确像乌瑚达的风格,看来这回是找对地方了。

“能想起来吗?”澹台成德问,刚才他已经按地图搜了一遍,并没有搜到所谓的密室。

她走到床边见到乌瑚达,她比印象中漂亮了很多,被敲晕过去的她沉静温和,完全没有平日里的嚣张跋扈,床头跟以前一样仍旧放着两座玉屏。

澹台成德见她对着玉屏发呆,问道:“是这两个吗?”

谢罗依道:“是。只是我不记得玉屏该怎么转了。”

“快点想,那些人很快就会到这里的。”澹台成德催促着。

谢罗依道:“你放心,王宫侍卫知道我们进了蓄水池就会以为我们在劫难逃。连延人自信又懒惰,根本不会查过来。”

“好吧。”澹台成德不想在这时与她争辩,目光又集中在玉屏上,“我动过玉屏,并不像嵌着机关的样子。”

谢罗依干脆席地而坐,闭上眼回忆起以前小时候的事,奈何只有她们在密室里疯闹的场景,却始终想不起如何打开密室的。

澹台成德见她眉头紧锁也不催促,仔仔细细地观察起这两座玉屏,奇怪的是这两座玉屏上都有一道裂缝,裂缝呈不规则状,但却一模一样。

或许这是用来嵌什么东西的吧?

“我想起来了!”

就在此时谢罗依睁开眼睛,跑到乌瑚达身边在她发髻间找些什么,不一会就从她头上拔下一支金钗,将两座玉屏背靠背地贴在一起,金钗穿过玉屏上的裂缝,只听轻微地咯吱一声,两人兴奋得差点没拍手欢呼。

可是门在哪?

两人又像无头苍蝇般找了一圈才发现门藏在乌瑚达的床底。

谢罗依正要钻进去被澹台成德拉住:“你跟在我后面。”

“好嘞。”谢罗依很高兴,至少他懂得保护她。

澹台成德睨着她:“别自作多情啊,我是怕你惹麻烦。”

嘴硬。谢罗依腹诽了一句,老实地跟在澹台成德身后走下楼梯。

原本密室的门并不是这样开着的,但谢罗依来过两次,每次开门的地方都不同,因此这次她也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

如她所料,密室如故,并没有什么改变。熟门熟路地绕过那些珠宝首饰,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一尊蒙着尘的卧佛像。卧佛像被随意放着连个盒子都没有,可即便如此,那巧夺天工的塑造,栩栩如生的面貌被轻轻一拭,光芒尽显。

澹台成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接过卧佛像,贴身藏好,正要招呼她赶紧出去,见她又不知在那翻些什么。

卧佛像的机关

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这些金银珠宝,他拧眉道:“你在干什么?还不赶紧走,这些都是身外之物。”

谢罗依埋头翻找,都来不及抬头看他:“当然是为无双找解药啊,我们答应了雪伊的。”

他心中一怔,自己完全忘记这件事了。

翻出一箱的瓶瓶罐罐,谢罗依不认得这些药,苦恼地看着澹台成德。

“全带走。”他将箱子包裹好,眼角余光落在旁边一个小药瓶上,顺手捡走。

谢罗依见他收拾妥当,问道:“我们按原路返回吗?”

“不,太危险了。”澹台成德见她失落得很,拍了拍她的肩膀,“只要我们能救回那个无双,也算是完成了雪伊的心愿。”

谢罗依拉着他的衣袖轻轻地晃了晃:“我们还是去看看吧,就当给自己一个安慰。”

他很想说,我并不需要什么安慰。

可谢罗依又道:“我们不是见死不救的人。”

她虽然温柔地粘着他,但眼神却分外坚定。一句见死不救扎到他的心,好像他在她眼中他是那种冷血无情的人。

“好吧。”他松口了。

她终于不再苦着脸了,拉着他兴冲冲地从原路潜回。

蓄水池已经恢复了平静,谢罗依举着火烛找了半天就是没看见雪伊。她闭上眼长叹一声,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

“走吧,底下的虬褫不知什么时候又会冒出来。”澹台成德扣住她的手腕,不能让她再待下去了,他决定强行带走她。

既然命该如此,也强求不得。两人正要走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阵的呼唤:“阿禾、阿仁,你们怎么能抛下我……”

谢罗依吓得一个激灵,这如怨如诉的哭腔,她刚想开口马上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另一只手也跟着上来。

是澹台成德,他几乎是跳起来的,揽住她的腰从身后紧紧地捂住了她的嘴。

两只手叠在一起,谢罗依差点没被闷死。

黑漆漆的水域根本没有一个人,酷似雪伊的声音又是从哪发出来的?

澹台成德向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默然地摇了摇头,雪伊怕是真的凶多吉少了。

这些地下成了精的虬褫怕是吃了雪伊才模仿出她的声音。

她觉得难过,在石块上燃起一支火烛,希望能看到一点雪伊的影子,然而依旧什么都没有。谢罗依无奈地朝茫茫水域拜别后,随着澹台成德搭着挂在壁上的铁梯往上爬。

突然上方的澹台成德停了下来,谢罗依小声问道:“怎么了?”

话音刚落,一柄利□□到了她面前,只要再偏一点她那张精致无瑕的脸就毁了。

澹台成德来不及和她说话,一路急退,好几次都快踩到她的手了。她退无可退,小腿已没入蓄水池中。

身边箭矢如飞舞的雪花,因澹台成德挡在她身前,竟没有一支射到她。脚下黑漆漆的池水泛起波澜,谢罗依惊恐万分,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跃上大石块,她带着哭腔喊道:“虬褫要来了!”

身体忽然一松,如同一只毫无还击之力的小鸡仔,谢罗依被他拎起来,落在方形石块上。

“伤哪里了?”一落地她就发现澹台成德受伤了,满脸满身的血,杀得通红的眼睛,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

见他半跪在地上,以剑支撑着呼呼喘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上方已经合上的通道口。

“怎么回事?你在上面被围攻了?人很多?很厉害?”谢罗依一连串地发问他就是不答,依旧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仍吸引不了他的注意。

莫非魔怔了?胸口那滩红得吓人,她想致命伤一定在那。

谢罗依伸手一摸没摸到伤口,反而摸到一块硬邦邦的东西,掏出来一看竟是那尊卧佛像。她略感诧异,照理说如果有这尊硬邦邦的卧佛像护着,澹台成德不该伤得这么重,至少能抵挡住上头一波波的攻击,怎么这块的血迹反而会特别重?

水波荡漾,漆黑的蓄水池暗潮涌动,她举起火烛照了照,甚至能看到水底白色的影子。

“澹台成德,你还能听到我说话吗?”

他置若罔闻,依旧死死地盯着黑暗处,也不知道有什么可看的。

谢罗依实在不想管他,但也做不到将他一人扔下。她小心地拉开他的衣襟,取出卧佛像,拿着火烛照了又照,这才发现他胸口上不知何时多了数十根细小的银针。

她被吓了一跳,这些银针哪里来的?

不言而喻,胸口那处被卧佛像压着,不是从卧佛像那儿来的还能从哪来?总不见得是他自己扎上去的吧。可是翻看卧佛像又找不到蛛丝马迹,她不禁感慨起连延的精湛暗器之术。

深吸一口气,回想曾经跟孟谈异学的那些皮毛医术,这些银针跟针灸的针也没多大差别。

只是当她刚触及银针抬手一拔,澹台成德猝不及防的惨叫声响彻黑暗的地下蓄水池。谢罗依吓得不轻,想捂住他的嘴却被他扑倒在地。

他简直换了个人,再没有平日里的样子,如同一头猛兽张嘴就对着她的脖子咬去。

这要是被咬住了哪里还有命在,谢罗依几乎是拼尽全力去抵挡他,哪里还管得了他那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引来的滔天巨浪。

一时咬不到她让澹台成德焦躁不安,喉咙口发出嘶嘶地低吼,暴怒得恨不能将她撕碎,只是苦于找不到章法,只能凭直觉想咬断她的脖子。

必须拔了他胸口这些针。

谢罗咬着牙,颤颤巍巍地将手臂送到他口边。稍一松手,澹台成德立刻一口咬住,他暴虐地情绪顿时安静了下来,可她却疼得眼泪直流。

现在不是流眼泪的时候,得尽快拔下他胸口的这些银针,正是这些银针让他癫狂。

谢罗依不知自己还能支持多久,但至少要坚持到他咬断自己手臂前。

手势飞快,每拔去一根他咬得就更紧,她疼得快晕过去了,全凭一口气支撑着。忍着巨痛拔下最后一根时,澹台成德松了口,神情溃散地瘫倒在地,满身的汗混合着鲜红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