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蛊》TXT全集下载_28(1 / 2)

食蛊 白云庄主 11554 字 2020-10-22

那李淮阳莫名其妙地挨了一拳,脚步不稳地想要还击,但目光却仍旧死死地盯住红衣少女,别扭的样子显得很诡异。

红衣少女却欢叫着拍手为两人鼓劲:“快打呀,打死他!打死他!”

没有人能救得了他们,程之清和李淮阳互殴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身怀功夫的两人像两只无脑的野狗扭打在一起,鼻青脸肿衣衫褴褛,即便从最初的凶恶扑杀到后来的奄奄一息,他们像连体婴一般不愿分开,也没有人能将他们分开,除非死亡。

红衣少女咯咯笑着,有意无意地抬头向谢罗依望去,那看似单纯的眸子里藏着蠢蠢欲动的杀气,让人脊背发凉。

被她盯住的谢罗依虽不会像其他人一样迷失心智,但要命的是她挣脱不了,此时她才开始懊恼小时候贪玩不好好学习,总以为凭着小聪明自己的蛊术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没料到今天碰上了高手,还是个看不出来历的高手。

她头一次真正感觉到害怕,她怕红衣少女是冲着自己来的,更怕她强大的蛊术让这里所有的人自相残杀,明日一早这里将是累累白骨……

就在她恍惚时,突然有剑锋刮耳,也不知哪个不怕死的提剑朝红衣少女杀去。

不怕死之人白绫覆面,气势如虹,虽然剑术不精但杀一个小姑娘倒是绰绰有余,毕竟那丫头除了会蛊惑人心,腿脚功夫是一塌糊涂。

红衣少女吓得连连惊叫,到处逃窜:“脉脉救我!”

可惜脉脉就像没听见一样,愣在原地。

谢罗依此时看出了端倪,红衣少女的蛊术来自她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没了眼神的对视,一切都白搭。

这覆面汉子真是机智。谢罗依都快为他欢呼了,恨不得那汉子立刻就将这妖女砍成一段段的。

就在她以为他要成功时,半路一柄重剑杀到,挑开覆面汉子的剑锋,重剑随即顺势一转格出,虎虎生威,她站在楼上都能感到那扑面而来的杀气。

不好,谢罗依的心沉了下去,覆面汉子攻势立即溃败,手中兵器拿捏不稳没几下就被挑飞,腹中又中了一脚旋风腿,直接被扫飞出去,撞翻若干方桌板凳,摔到墙角爬不起来。

他呕出一口鲜血,淋淋漓漓地洒在白绫上,触目惊心。

谢罗依的心瞬间被纠紧了,心里不断喊着为他加油鼓劲想让他站起来,然而他努力好几次,均已失败告终。

从阴影中走出的重剑者提剑来到他面前,谢罗依这才注意到他的容貌,五十岁上下,风霜满面,步伐稳健,魁梧壮硕。

剑锋一指,指上了他的心脏。

覆面汉子愣了一下,随即低笑道:“原来是你。”

这短短的四个字让谢罗依的心跳漏了一拍,这声音也太过熟悉了。她死死地盯上去,越看越难受,眼中渐渐涌出了泪水。

红衣少女从重剑者身后探出头来,俏皮地笑道:“哎呀,你认出他了,那你必死无疑哟。”她说得轻飘飘的,好像在说一件很有趣的事。

重剑者的剑尖挑去他面上的白绫,他偏过头去不去对视红衣少女的眼睛:“既然落在你们手中,我也没什么话好说,动手吧。”

“好啊。”红衣少女笑得很开心,拉扯着重剑者道,“杀了他。”

重剑者默然。

红衣少女见他无动于衷,凑到他面前,使劲拽了拽他的衣袖,催促着:“喂,快点,杀了他!”

重剑者竟也避开了她的眼睛,这显然是不愿受她控制。

红衣少女恼羞成怒,她转到哪儿他就避到哪儿,终于她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边哭边喊:“莲姨!他欺负我!”

那震天的哭吼声让谢罗依猛地打了一个激灵,这丫头看上去柔柔弱弱,实际上犹如河东狮啊。

但就是这放声哭嚎,她突然觉得强加在自己身上的力量有一刹那的停滞,她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眼角余光瞥到匆匆从楼上跑下来的莲掌柜,颇为惊讶,她原以为莲掌柜也是在红衣少女的控制范围内的。

刚开踏进盈盈一水间时,谢罗依的目光都留恋在那些年轻漂亮的姑娘们身上,这徐娘半老的莲掌柜根本入不了她的眼,但现在她才真的发现,那些年轻的姑娘们和眼前这个女人是没法相比的,那股风韵犹存的凹凸身形,高高束起的发髻满头金玉,抹脂涂粉的脸蛋上眼角深深的皱纹,这一切看似被风霜侵蚀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魅惑。

莲掌柜狠狠地推了一把重剑者,虽没推动却不妨碍她掉眼泪:“田胜利你又想干什么?你是不是想逼死我们母女你才高兴!”

田胜利?

谢罗依猛然想起,这田胜利不就是刚进京述职的凉州都督吗?

立刻,她就将这些琐碎之事联系起来,谢济武和李淮阳哪是单纯的来找乐子这么简单,前几日他和杜成江来府中瞎胡闹让澹台成德给他们瞎支招,原来他们都是为了今天。

她开始回忆起当初他们的密谋,似乎是要借着田胜利的手除掉程之清……可是现在……

她眼珠子转了转,程之清和李淮阳扭打在一起难舍难分,田胜利却和两个女人搞在一起要杀自家小弟,这话本的剧情貌似有点走偏啊……

那田胜利对扑过来的莲掌柜十分无奈,拽住她道:“小莲,别胡闹了!”

小莲?这个称呼出现在一浓妆艳抹的中年妇女身上,谢罗依竟不自觉地抖了抖身子,起了一阵鸡皮疙瘩,真是个好兆头。

莲掌柜摇头道:“他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你饶他不死就等于将我们逼上绝路。十几年前你已经放弃过我们一回了,现在你来寻我就为了再让我们为你牺牲一回吗?”

莲掌柜说完这话抹着眼泪道:“我也就罢了,可孩子是无辜的,你凭什么牺牲她们呀!”

一字一句如泣如诉,说得凉州都督田胜利的脸一片煞白,眉头紧锁,眼眶微红,健硕的身子晃了晃,似是痛苦到了极点。

能让硬汉如此,必是一对老情人。

谢罗依一颗爱好八卦的心又被勾起,饶有兴趣地想看他们谁先妥协,但突然往旁边一瞟,真是看戏误事,自家小弟还在人家剑下呢。收敛心神不再胡思乱想,默念心决冲了几次穴道,皆以失败告终,早知如此就该带几只新养的蛊虫防身。

她心里又急又气,谢济武平日还挺机灵的,怎么遇着事就犯傻,难道不知道趁他们争执不休时正好是逃跑的好机会吗?

她急得冒汗,可谢济武刚动了动就一旁盯着的红衣少女跳着踹上了好几脚,疼得他再次惨叫着滚回田胜利的剑下。

这次莲掌柜给红衣少女使了个眼色,红衣少女心领神会扑上去握住田胜利手中的剑往谢济武的心口捅去。田胜利大惊,他很想将剑抽出来,只是剑刃在红衣少女掌心中,他于心不忍怕划伤她娇嫩的皮肤,内心翻涌起伏,犹犹豫豫地就被她牵制。

那红衣少女丝毫不觉得疼痛,反而在得手后朝他回眸一笑,抓住他失神的刹那将他心神牢牢蛊惑住。

重剑重新落回掌中,红衣少女狞笑着提着带血的剑朝谢济武刺去。

舍身

眼看谢济武在劫难逃时,与他血脉相连的谢罗依正在此之前就冲破了红衣少女的控制,她轻手轻脚地快速地绕过被控制的人群,随手捡起一把剑连跑带跳地冲下楼,二话不说对着红衣少女就砍。

这猝不及防的拼命招式把红衣少女和莲掌柜都吓了一跳,谢罗依几乎将所有的力气都灌注在手中,那一剑几乎就要洞穿红衣少女的心脏。

莲掌柜却闪身滑到剑锋面前,一把推开红衣少女,自己硬生生地接了她这一剑。剑锋斜斜地刺入她的肩胛。谢罗依手中一滞,这是又要杀人了?

就在她走神时,红衣少女回过神来,提着剑杀到,那莲掌柜拦不住,谢罗依又躲不及,幸好一旁谢济武跳起来对着她的脸就来了一拳。

红衣少女吃痛,一边脸颊瞬间就肿了起来,一看就下手不轻,她丢了重剑,捂着脸眼泪汪汪。

谢罗依咋舌,这小子也太不怜香惜玉了,打人怎么能打脸呢。

“姐,快走!”谢济武狠狠地推了她一把,把她往门外推。

谢罗依提剑在手,诧异道:“你小子竟然认出我了?”

谢济武道:“废话,你是我姐,化成灰我都认识。”

谢罗依抽抽嘴角,这不是在咒她嘛。

她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莲掌柜,心有不忍刚想救个人,就听见已偷偷避开的红衣少女愤怒地发号施令:“给我把这两人砍成肉糜!”

这下糟糕了,原本昏昏沉沉的人们睚眦迸裂,捞起身边能看到的家什,僵硬地朝两人过来,连逃跑的大门都被堵住了,而站在他们身后的少女长发飞舞红衣猎猎,如同入魔了一般。

这么多人拥过来,他们哪还有命在?谢罗依横剑胸前挡在谢济武面前,道:“我撑在这儿,你赶紧去杀她!”

谢济武刚扔了把凳子过去,立刻就被最前面的文弱公子挥动扫帚砍成两半。他惊呆了,这文弱公子他认得,是厉观侯的小舅子胡景庭,平日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可柔弱得却是看到鸡都怕的主儿,今日倒成了鸡头,可真是露脸啊。

谢济武哭丧着脸:“姐,这么多人我冲不过去啊!”

“没出息。”她骂了一句,为显示自己胆子大,勇武有力,她勉强挥着剑往前吓唬了两下就吓得退了回来。

眼见真要被砍成肉糜,受伤流血的莲掌柜却张开双臂挡在二人面前,大叫着:“语儿,快让他们住手!”很显然,这个莲掌柜是知道她身份的。

红衣少女却不管,怪笑着:“你若不让开,他们会连你一起砍哦。”

莲掌柜捂着胸口痛苦地摇了摇头:“你不能杀她。”

红衣少女再不看莲掌柜,冷笑一声,目光扫过,身后就有大汉随手将莲掌柜扔出了包围圈。

谢罗依喃喃道:“完了,她六亲不认了……”

“可不是。”谢济武拉着谢罗依想要拼死冲一冲,奈何这群被控制的人太厉害,根本过不去,他捡起落在地上的剑,深吸一口气,“姐,咱们跟他们拼了!”

说得容易,这怎么拼呀?难道光凭一腔勇气吗?

谢罗依被这阵仗吓破了胆,握着剑的手都在发抖,害怕到最后竟还带着哭腔喊:“澹台成德救命!”

没有人回答她,甚至她都没有找到澹台成德在哪儿。

她刚喊完谢济武就翻了个白眼:“别喊了姐,没用的。”

谢罗依失望又失落,语调不稳,好似在发抖:“为,为什么没用?”

谢济武干笑两声:“你没听过一句话吗?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

谢罗依道:“你怎么连自己都骂?”

“额,不包括我。”谢济武反应过来,胳膊肘碰了她一下,朝她努努嘴道,“你看那儿。”

顺着他指的方向,谢罗依看到人群中目光呆滞、神情木然,手中还拿着一片碎碗瓷片当武器的澹台成德,亦步亦趋如同前几日赶尸匠李环手下的僵尸。

他和被控制的众人没什么两样,但在她心中又是稍稍不一样。谢罗依心下一片凄恍,原以为他是此楼的东家,总有些法子能掌控全局,没想到还是与一般人一样,被蛊术玩弄,身不由己。既然命中注定她在劫难逃,那么与其死在别人手中不如死在他手中,好歹等他清醒后能记着自己……

“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空发呆!”谢济武挤到她身边,与她背靠着背,两人已经被围到了墙角。

“我发现他们力气虽大但行动迟缓。”谢济武已有了主意,压低声音对她道,“一会儿你挡着,我偷偷爬过去杀了那丫头。”

事到如今她只能硬着头皮道:“行吧,你抓抓紧,不然你老姐我就该被分尸了。”说完就挥了挥手中的剑,吸引大家的注意。

“放心吧。”他回答的很敷衍,慢慢地蹲下身,果然没人注意到他,而红衣少女躲在众人之后操控全局,此刻正好被挡住了视线更是发现不了他。

谢济武匍匐着慢慢地朝他们爬过去,循着间隙冒着被踩的风险小心地在期间穿梭。谢罗依看得目瞪口呆,心想,自己或许也可以这么干。

可她刚蹲下就有一把剑扔了过来,虽然剑头扔偏了,只是划破了她的衣裳,但也惊得她一身冷汗。

真是不公平!谢罗依欲哭无泪,眼瞧着人群越来越近了,她只好再次闭着眼挥剑而上,剑往前一捅,捅进了某人的肚子。

她仿佛被捅的人是自己,惨叫着拔出剑,带着一道激扬的血线。

那人脚下一顿,梗着脖子低头看了一下,摸摸自己的肚子,看看沾血的手,愣在原地没有反应。

难道要每人都来上一剑吗?她正踌躇时,只觉耳边有风,一人挥着长凳朝她脑袋砸下。她机敏地避开,随手就是一剑,这一剑有了经验,手中力道不足最多也就是划破那人的表皮,但血立刻就涌了出来。

随着那人呆愣在当场的同样反应,谢罗依立刻就主动出击连续刺伤数十人,毕竟死道友不死贫道嘛。如法炮制的后果就是给谢济武提供了迅速扑向红衣少女的捷径。

红衣少女见状慌不择路,除了逃她没有更好的办法。谢济武想要捉住她也不容易,他毕竟有伤在身,一逃一追就在消耗时间。

谢罗依很无奈,她虽然凭一己之力放倒了大部分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才子们,但面前这几人她却不敢轻举妄动。

久经沙场的田胜利走在最前面,其次是和澹台成德眉来眼去的玄衣公子,他身后不远就是澹台成德,最后是两个鼻青脸肿衣衫褴褛的程之清和李淮阳,他们五个人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堵住了她的去路。这几个人身手应该都不错,对于刺一剑就能倒,她实在很怀疑,况且那些发愣的伤者有些已渐渐清醒过来。

她不忍去刺澹台成德,咬咬牙往最近的田胜利刺去。

哪知剑锋还没刺到跟前,田胜利竟猛地握住剑刃,任由掌中鲜血汩汩而出也死不松手。谢罗依暗道一声糟糕,用力拔剑,竟纹丝不动,他仿佛不觉得疼一般。

驰骋沙场的硬汉果然非同一般,他这身子怕是铜墙铁壁铸成的吧?

她来不及欣赏这坚硬如铁的肌肉,只听啪地一声,手中长剑断成两截。

一恍神的功夫,田胜利已手握断箭朝她捅过来,要不是受控于蛊术行动僵硬,谢罗依定难逃此劫。她机敏地躲开,却躲进了玄衣公子的攻击范围。

玄衣公子僵硬地抬起手臂,准确无误地对着她的天灵盖劈下,谢罗依叫苦不迭,脚下一滑,以狗吃屎般的姿态滑倒在澹台成德面前。

她想学谢济武那样偷偷地从他身旁爬过去,可澹台成德的反应也非常灵敏,手中的碎瓷片对着她脖子划来,要不是她连爬带滚地后退,非血溅当场不可。

不远处谢济武还没有追上红衣少女,玄衣公子掌风如刀,田胜利手中的断刃估计能将她划成一朵花,至于衣衫不整双目通红的程之清和李淮阳,更是一人提着一把刀,银光闪闪得真是要命。

无路可逃之际,谢罗依审时度势放弃了抵抗,挺身撞向澹台成德手中的碎瓷片,毕竟他手中的算不上一个兵器,再说了这个杀伤力最小,只要撞得巧,说不定还能保住一命,总好过被这些人刺成刺猬。

可是当碎瓷片刺入身体时,她还是感觉到了剧烈的疼痛。他下手不轻,碎瓷片几乎整个没入身体,血虽流得不多却让人头晕目眩。

她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的伤口,他还真的下得去手啊,原本的那一点侥幸荡然无存。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攀住他的手臂免得自己摔下去,动情地唤了一句:“相公……”

看着她支撑不住一点点的往下滑,澹台成德突然觉得眼眶干涩,原本无感的心就像是在被锯子拉扯,痛得他忍不住弯下腰来,膝盖重重地撞击在石板上,而那双僵硬的手无意识地托住她的身子。

看到他终于有了一点点反应,谢罗依燃起了希望,趁着自己还残留着最后一点意识,忍着痛哽咽着:“相公,你可别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