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蛊》TXT全集下载_30(1 / 2)

食蛊 白云庄主 11433 字 2020-10-22

因为有伤在身她爬不快,有时候还要趴着喘会气,这时候火纸就会折返,跳到她面前,要么扯头发要么捏鼻子,谢罗依没办法只能咬牙继续跟着它。

这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这条缝有很多分岔处,每条分岔的缝都通向不同的地方。这下她终于明白了真真的话,若没有火纸引路,她真不知道该往哪里爬。

心里揣着一堆的疑问,也不知过了多久前面的火纸停了下来,原来是块石头挡住了去路。火纸跳着以头撞石,谢罗依怕它撞傻了,急忙揽过它,伸手去推石头。

石头松动,用力一拔,新鲜的空气吸入鼻腔,谢罗依举着火纸探头一看,下面是一间房,房里堆着几十口大箱子,窗棂还映着稀散的烛火和树影。

这不就是库房嘛。她没想到这条缝的出口竟然是库房,原本还猜想是地牢呢。澹台成德到底弄了多少条暗道啊!

她慢慢地从缝里爬出来,两只手搭在洞口,身子小心翼翼地挪出洞,可是还是离箱子顶有一段距离。她渐渐支撑不住,一松手整个人摔在箱子上,砸下去的声音有些大,不过倒没人过来。

谢罗依捂着受伤的心口,又揉着摔疼的手臂和屁股,发愁地望着顶上的那个洞,这要让它就这么敞着实在是不安全。正愁怎么堵上,就见火纸跳上她的头顶,纵身一跃又跳回洞中,善解人意地移动石头将洞给堵上了。

火纸身上最后一抹光隐没在黑暗中。谢罗依抚着下颚,对火纸越来越喜爱,弄得她心痒难耐就想将它揉进怀里好好疼爱一番,它那么冰雪聪明完全不逊色于蛊虫。自从蚕王去世,她再未见过如此有灵性的动物了。

从库房出来,她避开巡夜的府兵,一溜小跑地回了自己的御红院。小桃还没睡下,见她满头大汗地冲进屋,吓了一跳:“小姐,您怎么受伤了?”

这时她才发现胸口的伤裂开来了,衣衫印出血渍。

“没事,一点皮外伤。”心里紧张已经胜过了伤口的疼痛,谢罗依问道,“有什么事发生吗?”

小桃摇摇头:“止境亲自带人在巡夜,一切都很正常。”

谢罗依问道:“外头的暗哨怎么样?”

小桃心领神会,压低声音道:“应该还没发现你们跑出去,至少他们都还没有动静。”

谢罗依看看窗外的天,已经微微开始泛白了,她不免担心起他的处境来,也不知道那楼烧得怎么样了。

在小桃的一再催促下,她换了件干净的衣裳躺在榻上眯了一炷香的功夫,立刻就惊醒过来,天光已经亮了。

小桃不在屋内,窗户底下有人在说话,细听是止境的声音。将他叫进来,问起澹台成德的消息,止境道:“殿下回来了,正在休息,娘娘要不要过去?”

谢罗依松了口气,她刚刚还梦见他在烧楼的时候被抓住了,听他平安也算是放心了。虽然她心中疑惑很多,但身体上的疲惫让她对这些疑惑也没了太多的好奇,挥挥手道:“我再补会儿觉。”

止境乖觉地退了出来,小桃拉着他站在院中,压低声音问道:“二公子为什么要抓殿下啊?”

“我哪里知道。”止境愤愤然,骂了一声,“真是个白眼狼!”

小桃问道:“那楼?”

止境道:“楼是烧了,就是在灰烬还未冷的时候,二公子趁殿下不备,将殿下绑了。”

小桃道:“那他们往哪去了?”

止境道:“我们想跟过去的时候,京兆尹和虞信卫的人到了,我们只能避开。”

小桃急得跺脚:“那就是说没人知道他们在哪?”

止境道:“别急,脉脉姑娘跟过去了。”

人情

富丽堂皇的盈盈一水间在一夜之间化成废墟,这件事在京都的大街小巷闹得沸沸扬扬。

那晚火光冲天,烧亮了京都大半个天空,整整三日火势凶猛,除了塔楼地基、巨石砖块外,楼内的回廊悬梯、雕花彩绘、帷幔绸缎等层层崩塌瓦解,最后只留下一段段的焦炭和风一吹就迷眼的灰烬。

官府和民众一起灭火,即便再多的水扑向火舌最后也只是化作一团轻雾,为了不伤及邻里街坊,大家只能拉起隔离,三天不眠不休的救火,总算将这场可怕的灾难遏制住。

未冷的灰烬中挖出几具尸体,烧得面目全非,众人摇头叹息,除了惋惜和庆幸,也只能说说八卦传传谣言了。

八卦谣言传入朝堂,有大臣进言,说盈盈一水间这块地界一向怪事频发,在此开店经营者从未逃过倒闭赔本的下场;若是住家,必定会落个家破人亡的结局,因此有算命的认为这里有邪气,必须要佛塔镇压。可盖了几次佛塔,就被天火烧了几次,弄到最后这块地界就成了京都有名的废墟,几经朝代更迭皆是如此。

本朝开国初,从南方来的一位富商在这里建了一座塔楼,既不供佛也不经商就这么空关着,至此倒是相安无事,偶有算命的在塔楼前摆摊,据说倒是算得十拿九稳。

但最近偏偏不信邪的盈盈一水间东家租了下来,才开业没几天就烧成了废墟,不得不再次让人心惶惶,更加觉得此地是被诅咒了的不详之所。

皇帝闻言震怒,堂堂京都、天子脚下何来诅咒?难不成他的帝国也要被魑魅魍魉诅咒了?这些大逆不道的臣子,其心可诛!

天子说得冠冕堂皇,迷信思想不可取,煽动人心不可恕。

那可怜的大臣被拖下去廷杖,惨叫之声绕梁不绝。

直到殿外哀嚎声渐止,那倒霉蛋疼得晕过去,被人抬了下去。

皇帝怒气未消,指着众臣道:“还有谁来给朕说说还有哪些妖言谶语。”

前车之鉴,谁还敢上来自讨没趣。

不过自然还是有不怕死的迎难而上,此人之所以如此胆大是因为背后有整个西党的支撑。皇帝面色稍缓,只是藏在袍袖里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

谏议大夫林海岩直截了当地认为羽林军右都统程之清无辜失踪多日与塔楼大火有关,他甚至断言那几具烧焦的尸体中有程之清。

德高望重的首席宰辅裴予眯着眼头也没抬幽幽地问道:“林大人为何如此肯定?”

林海岩向裴予解释道:“程大人一向鞠躬尽瘁,且是无故擅离职守之辈。程府报了官,府衙连日搜寻未果,未免太过离奇,甚至有人造谣诽谤,说程大人叛逃敌国。”

皇帝颔首,瞥了一眼垂首无语的站在下首的西群山道:“不得不防。”

林海岩没想到皇帝会这么说,急忙解释:“臣昨日下朝在街边酒肆听到程府的两个小厮议论,因那些尸体已被烧成焦炭无法辨认,程府大奶奶不死心便亲自带人去找,在灰烬中拾到程大人的贴身玉佩一枚,当场就哭晕过去。清醒后又急急忙忙地跑去仵作那儿认下一具焦尸,抚尸大哭,当下认定了那具焦尸就是程之清大人。”

有人冷笑问道:“太过轻率,必定有妖。据说那程大奶奶一开始死不肯认尸,凭什么没几天功夫就跑去废墟那儿找了块玉佩就认了?难道府衙勘探现场的时候连这么重要的物证都看不见?”

林海岩回头见是丞相邹进的门生散骑常侍单良。

“单大人所言极是。”林海岩继续向皇帝进言道,“所以臣认为,此中必有阴谋!”

“哦?”皇帝来了兴致,“爱卿倒说说看有何阴谋?”

林海岩喜形于色,道:“据京兆尹调查,程大人失踪那晚曾带人去盈盈一水间,进去之后就再没出来过。而当晚曾去过那里的人,无一不对发生过什么语焉不详,看上去像是丧失了记忆。臣以为,以此种种来看,因是蛊术重现京都了。”

此言一出,众臣哗然,谢运突觉芒刺在背,不知不觉间汗已浸湿了内衫。

皇帝若有所思,看向西群山道:“辅国公怎么看?”

西群山慢吞吞地挪动自己的身体,又慢吞吞地开口道:“白月族会蛊术的早已死的死关的关,若要再兴风作浪已不可能。不过,老臣觉得既然林大人提到了蛊术,在众位之中也只有谢大人能窥知一二了。”

谢运的亡妻是白月族女子,此事众所皆知。只要说到蛊术,多多少少他都别想脱掉干系。

谢运知道自己逃不掉,惶惶不安中被西群山提到后反倒松了口气,见皇帝看向他便道:“大火焚楼一事臣也有所耳闻,但自先帝时蛊术已绝迹我朝,料现在也没人擅此术。臣以为,火烧当日众人语焉不详皆是因为惊吓过度,究其缘由或是因大火或是因楼中其他诡谲之事,诸事种种还需要府衙详查。”

皇帝不动声色,这个老油条把辅国公推过来的罪责又推了出去,倒是撇得干干净净。

“陆勤,京兆尹查了几日还没有结果吗?”皇帝点了京兆尹令尹的名。

京兆尹令尹陆勤道:“从尸体来看,虽遭焚烧但都有钝器所致的外伤且是致命伤,所以非说遭到蛊术未免牵强。臣以为,与取财或寻仇有关。”

林海岩道:“陆大人是说羽林军仇家很多?”

“林大人曲解了。正像单大人所说,此案疑点颇多。”陆勤并没有理睬林海岩,而是不卑不亢地向皇帝道,“臣以为就目前的证据来说,程大人只能定为失踪。”

久不言语的西群山慢悠悠地道:“程府认尸,陆大人似乎不当回事啊。”

被西群山点名,陆勤有些急躁:“下官正在抓紧调查中。”

“时间拖得越久怕是证据越是渺茫。”西群山向皇帝道,“老臣以为可着人从两处协查。”

皇帝和颜悦色:“哪两处?”

西群山抬起一双浑浊的老眼,暗自琢磨着皇帝的表情,道:“一处以京兆尹会同虞信卫从劫财谋杀通敌叛国处着手,一处就麻烦谢大人协查,捉拿白月族的漏网之鱼。”

皇帝的眉骨不自觉地跳了跳,西群山已经认定谢运与此事有关,他是要拿谢运开刀了吗?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将谢家引为心腹?还是知道宫中的容婕妤出自谢府会蛊术?他是准备剪除自己培养的羽翼了?

皇帝自认为已经做得很小心了,当日去临川王府的皆是亲信,那巨蛾后来的下落他也问过荔枝,荔枝曾与他看过恢复了正常体型的蛾子,被她控制在掌心老老实实的。

他惊叹她的能力,便暗自给了她一个身份后几经辗转更名换姓,册封为容婕妤留在身边,这事神不知鬼不觉的,除非是身边还有西群山的奸细?

他一时想不明白,但他知道现在不能让谢运插手,不然谢家将再次陷入蛊术的迫害中。

同样看出谢家危险的还有右丞相邹进,在皇帝犹豫时,邹进进言:“镇国公所言极是,但老臣以为谢大人敛财有道捉贼可就差许多,只怕到时候人财两失得不偿失。”

他如此贬低谢运,谢运自然气得吹胡子瞪眼,两人似乎立刻就要当廷大吵起来。

皇帝立刻安抚了谢运,问邹进:“那,邹相以为谁可以胜任?”

邹进嘿嘿一笑道:“陛下不如让临川王为陛下分忧?”

皇帝还未开口,西群山道:“邹相的确是一片苦心,只怕临川王分身乏术。”

邹进谄媚道:“辅国公倒是真心疼爱临川王啊,只是这临川王身为皇室宗亲,又是陛下在身边的唯一兄弟了,总不能白白享受国家俸禄吧。”

谢运冷哼一声道:“临川王殿下还肩负着修堤重任……”

邹进抢白他:“谢大人,不能因为临川王是你女婿你就真将他当做晚辈不放在眼里,殿下再怎么着也是天潢贵胄,办事能力还比不过您老人家?您啊还是顾好自己吧,本季户部交上来的季报可比往年少了不少啊。”

谢运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一时无话可辩。

众臣这才明白邹进的目的,他在当众打谢运的脸,意思是说你这个户部尚书越干越差了,本职工作都没做好,中央财政缺口众多,你不想着开源节流还有功夫想其他的?不要以为自己年纪大就想在任上躺着混到致仕。

皇帝沉默了,他不明白邹进什么时候跟谢运杠上了?

西群山也沉默了,邹进不是爱骑墙吗?临川王和谢运是一家子,他非得把这一家子在明面上都得罪尽吗?

皇帝看了一眼西群山,似是找到了盟友,心里冷笑着道:“那就依邹相,让临川王调查白月族蛊术相关事宜。”

邹进心里松了口气,自己也算还临川王一个人情了。只是他今天在廷议中察言观色,仍未看出是谁挑拨自己与临川王的关系。

没事打一架

经右丞相邹进的一番斡旋,临川王府总算解了禁。

解禁当日,澹台成德兴高采烈地在大门口伸了个大懒腰,随后就叼着一支玫瑰花,带着两个小厮光明正大地跑去倚红楼吃酒去了。

内院里的小桃望着已经看不到影子的澹台成德,忿忿不平地对自家主子道:“殿下真是不让人省心,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出去喝花酒。”

谢罗依正含着杯子喝米酒,听她抱怨便笑道:“你这小丫头倒是把他管得严实。”

“有什么用,殿下又不听我的。”小桃郁闷道,“小姐您也不管管,哪有人乐意自个夫君去找别的女人的呀!”

谢罗依看了她一眼,打趣道:“你家小姐还没急呢,你倒是猴急。要不让殿下将你收了房算了。”

小桃瞬间红了脸,跺脚道:“我在为你着想,你还笑我。”

谢罗依哈哈一笑,亲手倒了杯米酒递给她安抚道:“殿下要是不去倚红楼才会引人怀疑呢。哎,我只求他和小武别再惹事才好。”

小桃点头道:“二少爷也不知怎么想的,会绑自家姐夫,真真吓死人了。”

想起那日接到消息,说谢济武帮着澹台成德放火烧楼后,趁人不注意挟持了澹台成德,避开众人趁着夜色掩盖行踪,一直到第二天仍没有消息,大家眼看瞒不住了这才悄悄告诉谢罗依。

别说澹台成德不在府内会引起潜伏在王府四周暗哨们的怀疑,就算他俩现在回来了,在禁足期间私自外出,澹台成德的罪可大了,除非他能将暗道的秘密告诉谢济武。

就在谢罗依急红了眼时,澹台成德回来了,出现在无竹院的书房里,正读书写字呢。

众人又惊又喜,也不去追究他是否装模作样。谢罗依见他没事便问起谢济武的下场,她知道他没事,她弟弟可就不一定没事了。

果然,澹台成德关起门来历数谢济武的罪状,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直到他出完气,给冒烟的嗓子灌下了一壶茶。

“你怎么不说话?”澹台成德的口气仍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