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蛊》TXT全集下载_41(1 / 2)

食蛊 白云庄主 11623 字 2020-10-22

但此刻她突然觉得事有蹊跷,快到陆阳的时候真真就状况凭出,她这么一个被澹台成德派来保护自己的人骑死了马儿不说,还一脚摔进了陷阱,连累了小桃,最后这两人在陷阱里没了声音?

她爬上树候着竟还被箭射伤,这个暗中射箭的人明显就是早就藏身在附近了。此人如果是猎户,第一件事不是应该去看陷阱中的猎物吗,怎么样也不应该先将她射伤呀,她可是个活生生的人。

猎户的可能性排除后,唯一的解释就是此人是有预谋的,再大胆点想,他是和真真里应外合的。

一想到此处,谢罗依打了一个寒颤,不免担心起小桃来,又想,也不知澹台成德到底知不知道真真的真面目。

不过她对自己的能力有充分的认知,知道光靠自己一人要想将小桃救出来是不可能的,还是尽快找到驿站通知澹台成德,但转念一想,不行,通过驿站通知澹台成德很容易就被皇帝知道了自己的行踪,要是谎言被拆穿就是欺君,到时候皇帝轻则打骂,重则很有可能就会要了自己的小命。

她顾忌东顾忌西,加上伤势未愈越发头晕脑胀了,不知不觉就迷了路,再这样下去别说找到驿站了,能不能走出山林都是问题。如果等到天亮,陆府的人发现她失踪,说不定会大肆搜山,到时候她说不定会被抓回去,等到那时候要再想逃跑就比登天还难了。

谢罗依仰头望天,空中只有一轮孤月,她算了下时间如今是二十三,空中的下弦月月面朝东,她应该往那个方向走,一路往东等进了陆阳城再做打算。

天快亮的时候谢罗依走出了山林,山道下就是官道,她继续朝着朝阳的方向走,虽然走了一夜又热又累但心中充满了希望。

官道上没什么人,但旁边的乡间土路上多了挑菜进城的农夫,谢罗依拐过去问道:“敢问老丈,前面是什么地方?”

农夫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奇道:“小娘子是一个人?”

谢罗依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是啊,我准备去陆阳投奔兄长。”

“陆阳?”农夫奇怪地看着她,指着前方道,“前面就是临川城了,小娘子走错路了。”

谢罗依茫然地抬起头,看着前方城池,心中隐隐地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农夫热心地指着她身后道:“小娘子若要去陆阳,该往回走,翻过西边的大山后再往东走就是陆阳了。”

谢罗依频频点头,但目光涣散,脑中一直回响着两个声音,一个在叫陆阳,另一个在叫临川。

农夫的声音渐渐远去,就连四周的急着进城的人也渐渐在升起的朝阳下淡成一个又一个光晕,她虽然站在人群中,却仿佛与世隔绝。

临川,原来陆府就靠近临川。她怎么就那么笨,怎么从未想到呢,陆阳其实离临川也很近,两座城池策马疾驰不过半日的距离。

她一阵眩晕,几乎要栽倒。

“小娘子你没事吧?”农夫一把扶住她,将她扶到路边的石头上坐下,眼中透着诚恳的关切。

模糊的双眼渐渐变得清明,谢罗依想,澹台成德似乎从未有过这样真挚的眼神,他的眼神太复杂,藏了许多的东西,很多东西是她以为自己看明白了,其实她从未看明白过,只不过有时候得过且过,看不明白就看不明白吧。

“我没事。”她虚弱地对农夫笑了笑。

农夫给她水喝,忧心道:“这么热的天,小娘子怕是中暑了,不如再往前走走,进城找个客栈休息休息。”

“谢谢老丈。”她将水壶还给农夫,展颜道,“天太热,我先坐着缓一缓。”

农夫见她没事,脸色也好看了些,叮嘱了她几句后,便挑起担子进城去了。

缓过神来的谢罗依心想,自己不能进城,进了城且不是随了他的心意,变成心甘情愿入他的套,被他囚禁。

她实在没想到,他千里迢迢地骗了自己过来是为了要囚禁她,可他为何要囚禁自己?

是要对谢家动手?还是要对皇帝动手?

不管是哪一个都让她脊背生寒,太阳越升越高,日头也越来越毒,她却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缓过劲来后,谢罗依决定还是进城,只有进了城她手中的金银才能当掉,才能买马匹回京。

疾步快走又是汗津津地粘了一身,好不容易找了一间刚开张的当铺换了银子,正要离开,忽见门外掠过一位纤细飘逸的美人。

美人穿着一件鹅黄水波琉璃缎纱裙,挽着月白色的半透明鲛丝披帛,头戴翠华金步摇,手持金丝牡丹团扇,乌发垂腰,娉娉婷婷,身边跟着一个小侍女正是那日下落不明的小薰。

她们似乎是去喝早茶,两人说说笑笑,如玉如虹。

谢罗依低头看看自己,虽也是身着锦缎但早已在一夜的奔波中污了颜色,而自己的脸怕是风尘仆仆更好看不到哪里去。瞧,刚刚这当铺的掌柜都懒得再看她一眼呢。

同为美人,有时候就是天壤之别,一个被捧在手心温柔呵护,一个却想要将其囚禁至死。

他乡遇故知

从前的谢罗依觉得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一定能和邹进一样,做一个快乐的骑墙派,为母族平反,为谢家争光,不是持美自傲的贵女,也不是供人把玩的花瓶,但当她看到清越郡主摇着扇笑盈盈地从眼前走过时,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怜。

这个女人从临川王府的金屋中出来,又幸运地摆脱了皇帝对她的束缚,非但没半毛事反而活得潇洒自在。而自己呢,从小的玩伴逼迫她杀了自己的妹妹,同床共枕的夫君想方设法地想将她囚禁在荒野山村。

她低头苦笑了一下,吸了吸鼻子,揣上钱去买马。这年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能相信的人,只有自己。

她先去衣料店买了一件普通的粗布衣裳换上,可要买马就比较困难了,凭着两条腿在偌大的临川城找马市累得半死不说,找到后竟然还说今天不开市,她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几番打听后终于找到了马贩子,刚要过去忽见一旁小巷中蹿出一人,跑到她跟前高兴地唤道:“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谢罗依一看竟然是洪小胖,她笑了:“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这里离京都、离黑子山都远得很,她不知道怎么会在这人遇见他。

“上次在盈盈一水间一别后我打听到姐姐没事便回山里了。”洪小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低声道,“后来与父亲闹翻了,我便下山四处游历了。”

谢罗依心想,能脱离那个土匪窝对他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小小年纪能改邪归正,游历四方增长见识,说不定将来还会有一番作为。

她拍拍他的肩膀肯定道:“不错,山里头的确不适合你。对了,下一站准备去哪儿?”

洪小胖道:“我刚来这儿没几天,准备再待些日子再说。”

谢罗依哦了一声,显然心不在焉地想尽快去找马贩子,毕竟留在这里越久越危险。

“姐姐怎么来这里了?”

“我,我是……”

谢罗依正想着该如何回答他时,突然听到街道上喧闹起来,有马蹄声狂奔而来,她来不及回头看,警觉地拉着洪小胖闪身避入巷道的阴影中。

眨眼的功夫那几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人已呼啸而过,谢罗依认得,其中领头的就是陆员外。他能带人在大街上横冲直撞,此人的来头一定不小。这下更让人觉得陆员外和澹台成德关系匪浅。

谢罗依转身就跑,洪小胖一把拉住她:“姐姐去哪儿?”

谢罗依此刻哪管得了他,疾走道:“我有事,得出城。”

洪小胖跟在她身后,将她的反常全看在眼里,他略一思付:“莫非姐姐是偷偷过来的!”

谢罗依吓了一跳,猛地站住回头看他:“你别跟着我。”

洪小胖摇头道:“你是不是有麻烦了?我可以保护你的。”

谢罗依可不想带着一个小拖油瓶,她道:“我没麻烦,你去玩你的吧。”

洪小胖不高兴了:“我不是小孩子。”

谢罗依懒得与他在此事上掰扯,急忙往城门处赶,洪小胖疾步跟上,指着城门道:“我们出不去了。”

城门下重兵把守,进出城的人都严加盘问,不一会就排起了长龙。

谢罗依寻了一辆轺车坐好,和洪小胖一起往东门赶,没料到也是如此,再去南门同样如此。

如此折腾,弄得车夫生疑,洪小胖反应极快,却笑着解释:“家姐畏热,跑一跑去去暑气吹吹风。”

车夫难以理解:“日头渐盛,这样跑来跑去不是更热嘛。”

两人齐声道:“是啊是啊。”

洪小胖向谢罗依使了个眼色,吩咐车夫将轺车停在南市的一棵大柳树下,两人下了车,洪小胖神色严峻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后,道:“跟我走。”

现在满城风声鹤唳,她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只能跟着他走。

洪小胖七拐八绕带着她来到一处宅院前,敲了敲门,有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少年开了门,见到洪小胖身后的谢罗依,立刻就皱起了眉头。

“洪小胖,你又带人回来,这儿都住不下了!”

洪小胖赔笑道:“我姐姐来寻我了,你就让我们待一晚,我们明早就走。”说完就一手推他一手拉着谢罗依进了门。

少年拦不住,气恼地跺脚,关了门在两人身后骂骂咧咧:“昨天你才带回一个半死不活的人,现在又带来一个女人,你真的是欠揍找死!”

“她一个女人,这里都是糙汉子,怎么住?万一出点什么事,你负得了责吗!”

洪小胖不理他,走到自己的床铺处道:“姐姐先睡我这儿吧。”

谢罗依环顾四周,这是间老式的四合院,无论是回廊还是屋子里都住满了人。大人小孩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见她进来,眼神都齐刷刷地盯上来,盯得她觉得自己没穿衣裳。

她已明白这里是专门收容流浪汉的庄子,一个女人在这里的确很不方便,而洪小胖的床铺在这个大敞间的最外边,对于炎热的夏天来说,位置挺好,通风凉快,但一个女人如果睡在这里,男人们走来走去,实在极为不便。

就像少年说的那样,一双双虎视眈眈的眼睛,她可吃不消。

“我还是走吧。”谢罗依转身要走,被洪小胖一把拉住。

他像个大人一样挡在谢罗依跟前,对少年道:“阿生,你放心,不会给你惹麻烦的,我会保护我姐姐。”

阿生知道他的能耐,又啰嗦了几句,被洪小胖打发到一边去了。

谢罗依见他如此热心,又想到陆员外现在正带人搜街,自己如果还在街上乱跑肯定要被他抓回去的,便道:“我在这儿待一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不麻烦。”洪小胖急忙摇手,“现在外面乱,你不能出去。”

“洪小胖,你为什么要帮我?”谢罗依已经杯弓蛇影了。

“因为姐姐曾经救过我。”他真挚的眼神闪闪发亮。

她微微一笑:“那好吧。”

“太好了!”他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姐姐你饿吗?我这有好吃的。”

谢罗依刚想说不用了,洪小胖已经转身跑回敞间里拿吃的了。他将吃的藏在很里面,里头光线昏暗,眯着眼都看不清。

谢罗依皱了皱眉,这种地方就算她再饿也不想吃东西。她暗暗叹了口气,望着湛蓝的天空,忧思重重。

洪小胖又空着手跑了回来:“对不起姐姐,我藏的食物被那个人吃掉了。”

“那个人?”谢罗依淡淡地重复了一句,并未在意。

她见洪小胖垂着头,脸上愧疚、迟疑又有种难言之隐,不仅奇怪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洪小胖咬着唇斗争了半晌,弄得谢罗依莫名其妙。

“有什么事你就说,不必吞吞吐吐。”

“姐姐,你得救一个人。”

谢罗依心想都自顾不暇了,哪还有精力救人。不过洪小胖都这么说了,她若拒绝又觉得有些不忍。

“你看哦,姐姐也不是郎中,救不来人啊。”

洪小胖叫道:“你不救会后悔的。”说完再没等她推脱,拉着她就往里走。

她再难推脱,只好来到敞间的最里面,窗户下的草席上躺着一个人,奄奄一息,看不清眉眼只觉得轮廓熟悉。

有几个老人见到纷纷让开,其中一人还道:“小胖啊,这人没救了,你把他卷卷扔出去吧。放在这儿天气那么热会染病的。”

洪小胖不言语,只看着谢罗依。

谢罗依无奈地蹲下身,刚抬手想试试他是否真的死了,刹那就感觉被雷劈了。

这一身灰败,面如死尸的人竟然是她的老友,孟谈异!

她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急忙去擦他被泥泞覆盖的脸,拨开那一头乱糟糟的发,果然是他,真的是他。

她不知道他怎么会在这儿,也不知道他遭遇了什么会如此惨,探了他的鼻息后才松了口气,还活着。

“怎么回事?”她扭头问洪小胖,严峻了不少。

洪小胖道:“我也不知道,见到他的时候就这么惨了。”

他见她不说话,又道:“当时,我差点没认出来。”

谢罗依道:“你在哪救他的?”

洪小胖道:“就在前面的巷子口,他倒在那里不省人事。我背他去医馆,大夫都不收,说,说那个……”

他欲言又止,谢罗依怒了:“哪个!”

洪小胖被吓得打了一个激灵,指着孟谈异脸颊处。

她一看,脸上被刺了一个“罪”字,她颤抖地抚摸着,又惊又怒,惊怒之余不免心中疑窦重重,本要南下的孟谈异为何会出现在东方的临川?他又是犯了什么错要被施以黥面之刑?

脑中隐约想到了澹台成德,这一切是不是他安排的……

不!她很快打消了这种想法,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件事是他暗中指使的,不能让他无端受冤,还是等孟谈异醒来问清楚再说。

谢罗依摸了摸他的额头,烧得滚烫,又让洪小胖帮着看还有没有其他伤口,检查完才发现他不仅有挫伤淤青、利器伤和鞭伤,更麻烦的是伤口化脓感染,甚至有些地方的肉已经烂了。

她不禁心酸,老孟也太惨了,多大仇多大怨啊,这群畜生非得往死里打他,莫非是自己给他的那封信?

她心中骇然,忙问洪小胖:“他的随身行李在哪?”

洪小胖道:“没见他有什么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