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了抿唇，低垂着眼眸：“算啦，没事。”

她果然走开了。

好不容易他能跟母亲住在一起。

他已经够苦了，她不忍心为了完成她的任务就把他带走。

翠儿倒是把一切看在眼里，此刻见到关沐雪向小厨房走去，巴巴跟在身后。

“少奶奶，我跟你说哦，夫人给少爷亲手做了两双鞋，打算给少爷当生辰礼呢。”

翠儿的声音压得低低的，一副要卖关子的模样。

“嘿嘿，少爷肯定没发现，夫人都是偷偷准备的。”

“好不容易少爷能在家里住一阵，又碰巧赶上少爷生辰，这次夫人终于可以给少爷庆贺生辰了呀。”

关沐雪点点头，拍了拍翠儿的肩。

心里想着自己果然做了个正确的决定。

又想起来一件事，问：“我之前听膳房的师傅说，二夫人也会去前厅用饭？”

翠儿：“是呀，大夫人每月要请咱们夫人过去用饭几次，说是全家宴，偶尔也会安排一些家里的事务。”

“那也就是说，你陪着夫人去用饭，蝶翠居是空的？”

“是呀，我们把门掩上，就过去了。”

关沐雪心里有了结论，问：“要不要，一起上街去？”

*

翠儿跟着关沐雪出了梁府。

却见着她只挑了几个玉米在菜篮子里，就离开了集市，往鸿业街走去。

不禁纳闷：“姑娘，你是要买什么东西吗？再往那边走可就都是些商铺了。”

关沐雪卖关子：“去了你就知道了。”

她凭着记忆里的路线，找到了典当行。

笑了起来：“找到了！”

翠儿却拉住她不让她进去：“姑娘呀，姑娘要是缺钱可以跟少爷说呀，再不济，我们夫人也是有一些积蓄的，何苦要把贴身之物当掉呢？”

关沐雪见着她一张小脸上露出了苦大仇深的表情，不禁笑了起来：“傻翠儿，放心吧，我不是来典当的，我来查事情。”

一想到毕竟还未证实，担心节外生枝，关沐雪派翠儿守在门口，自己进了典当行。

好在孙老板在行里，见到关沐雪还热情得打起了招呼。

关沐雪拿出了自己做的桂花糕，先客套了一番。

孙老板尝了一口，不住地点头：“嗯，这糕点味道倒真不错。”

关沐雪见客套也客套过了，手拢成拳放在嘴边，清了清嗓子。

开始切入正题：“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事想要找孙老板你……”

“哟，可不就巧了。”

一道男声陡然打断了她的话。

关沐雪回头去看。

徐正阳带着一个冷面侍卫，正拿着扇子拍着自己的掌心，旋即笑起来：“在这里遇到关姑娘。”

关沐雪暗自皱眉，看着他头顶上的数字“60”，心情复杂。

怎么一天不见，好感度还上升了？

翠儿也在他们身后探了探脑袋，脸上是为难的表情。

像是在说“我也没想到会碰到他”。

徐正阳见关沐雪反应淡淡，自己给自己找台阶，说：“远远瞧见翠儿姑娘站在门口，我心想难不成会碰到关姑娘，没想到真在这里遇到了。”

关沐雪牵了牵嘴角：“是挺巧。”

眼下两个大活人在这，她当然没法询问孙老板关于大夫人典当的事情。

不免有些焦灼。

徐正阳倒像是丝毫没注意到她的不悦，见她无甚反应，倒坐下来与孙老板攀谈起来。

这一谈，关沐雪才知道这典当行的地契在徐家，甚至这一条街的地契都属于徐家，今天正是交租的日子，徐正阳倒当真是有正当理由来典当行的。

还真算是家大业大，除了人看起来有些知人知面不知心，也许大小姐嫁过去是不错。

就这样，思绪就飘了老远。

等她回过神来，徐正阳已经在与孙老板握手，像是处理完毕了。

关沐雪赶忙提出要先走一步。

但徐正阳不给她溜走的机会，笑道：“既然有缘，不知可否请关姑娘去茶楼一坐？”

关沐雪毫不犹豫得摇了摇头。

徐正阳却没放弃：“关姑娘应该也和徐某一样是爱好美食尝鲜的吧？流云馆的西云糕和颜云茶你可不能错过。”

美食固然对于关沐雪来说有一定的诱惑力，但她实在不想跟这个徐少爷扯上什么关系。

只是带着牵强的笑容，婉言拒绝。

边说边往外走。

翠儿也是个有眼力见的，忙说：“我们姑娘还要赶着回去给夫人炖汤，不便作陪。”

关沐雪小鸡啄米似的狂点头。

徐正阳就这样跟着她们二人走到了典当行门口，孙老板也笑呵呵地跟了出来。

他还在竭力争取：“喝茶而已，不会耽误姑娘多少时间的，不如就赏徐某这个面子？”

关沐雪笑容都要僵了，只恨自己不能转身就走。

“真的不必了…今天实在是有事在身。”

街角处，梁紫瑶拉住了要继续向前走的华宜眉，指了指不远处。

眼睛微眯：“娘，你看看那是不是徐少爷？”

华宜眉瞥了一眼：“还真是…那旁边的小丫鬟是…翠儿？”

梁紫瑶也看了个清楚，脸色慢慢变了：“可不是，那一个不就是二弟未过门的夫人？”

华宜眉听出女儿话里的嘲讽，神色也凝重了几分。

这边梁紫瑶满心嘲讽，又看到徐正阳伸出手拽住了关沐雪的手腕。

鼻子出气，骂道：“成何体统！光天化日两人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拉拉扯扯？”

关沐雪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也收起了笑容，跟徐正阳说了几句什么，转身走开了。

华宜眉心里暗松一口气，拍了拍梁紫瑶的后背。

“你瞧，也没什么，许是有什么事吧。”

梁紫瑶可不这么想。

“呵，这两人昨日才见了第二面，今儿能有什么大事要商量。”

“是我小看了这个小村姑。”

她的眼光里越发阴毒，华宜眉皱起了眉头，摇摇头：“你也别想太多，她到底是粱文述的夫人，与你不相干，你跟一个乡野小丫头计较什么。”

“快走罢，还要给你量尺寸，这时间本就紧张。”

梁紫瑶又冷着脸看了驻足在原地望着关沐雪背影若有所思的徐正阳几眼，跟着华宜眉走了。

她啐了一口：“他徐正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商贾之子，我也瞧不上。”

兜兜转转又说到这个话题，华宜眉叹了口气。

“这门婚事已经没有退路了，你再不满意他，他也是你的夫婿。”

“怎么没有退路了？”梁紫瑶勾起了一遍嘴角，靠近华宜眉说了一句什么。

华宜眉当即变了脸色，呵斥道：“胡闹什么！”

梁紫瑶幽幽道：“本来我还在犹豫，今日我算是打定了主意。”

“娘，你怎么不想想，那关家丫头好端端得到典当行去做什么？”

华宜眉这才想起来在门口见到的老板孙吉，背脊忽然飘上一阵凉意。

梁紫瑶：“娘，女儿可也是为了你好，那丫头就该教训教训。”

华宜眉沉默了良久，最后像是说服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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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替我嫁过去 “既然徐少爷更心悦于你，……

三日后，梁府上上下下张灯结彩，下人们穿梭如流，脸上都洋溢着一星半点儿笑容。

今天是梁紫瑶和徐正阳的大婚之日。

翠儿年纪小，还没见过嫁娶，对此非常好奇。

柳云蝶看出小丫头的心思，早早遣了她去帮忙。

“去吧，看有什么能帮一帮的。”

按照常理，作为二夫人的柳云蝶今日本来也有安排，但她怀有身孕，也有六七个月了，宜静不宜闹，大夫人便默许她在院子里静养。

关沐雪留下来照顾她。

柳云蝶伸手将关沐雪的碎发拢在耳畔，轻声问：“关丫头要不要也去瞧瞧，这里有述儿在，不必担心。”

虽然说确实有些好奇，但关沐雪自然知道柳云蝶身边不能缺人。

她摇了摇头：“没事，我不去凑这个热闹。”

她坐在小板凳上，紧挨着靠在美人榻上的柳云蝶。

柳云蝶正细心得教她刺绣。

没过多久，粱文述被大夫人差人叫走了。

关沐雪下意识摸了一下荷包，心想迟一点再给他也行。

*

与之相反，徐府要静谧许多，下人们有条不紊得进出，却都没什么表情，像是这样的日子不过是稀疏平常。

徐正阳甚至端坐在桌前翻阅书籍。

他的贴身侍卫玄乙从仆从手里接过了一封信，毕恭毕敬递交给徐正阳。

“少爷，说是梁府大小姐差人送来的。”

徐正阳瞥了一眼，示意玄乙放在桌案上。

一边不疾不徐提起了笔，蘸了蘸墨，站起身来。

玄乙忙不迭替他铺好宣纸，压好镇纸，又提起袖子帮着磨墨。

徐正阳这才缓缓出声：“这会儿寄一封信来是什么意思？”

淡淡一问，语气波澜不惊。

他提笔在纸上写下“鸿业远图”四个大字，最后一个“图”字的一横还未干，笔在末尾停留了许久，将最后一处晕染成了一个墨点。

他把纸揉成一团丢在地上，笑：“信拿来我看看。”

玄乙递过去。

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行娟秀小楷。

“今晚送你一个大礼。”

徐正阳嘴角浮起玩弄的笑容：“有点意思。”

玄乙：“少爷，这徐家小姐…”

“鬼知道她在搞什么名堂。”

“不过也无所谓了，怎么样，梁府那边安排得如何？可有纰漏？”

玄乙：“都安排妥帖了，少爷，线人都是埋伏了许久了的，都很可靠。”

徐正阳点了点头，伸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袖。

玄乙见状，赶忙提醒：“少爷也该焚香更衣了，时辰也差不多了。”

徐正阳朗声大笑：“走吧，我倒想知道我的新娘子给我准备了什么。”

*

梁府不仅府内热闹无比，连外头也围了好些人。

翠儿正跟着其他婢女在府外发放喜糖。

“今日这梁府小姐风光大嫁，也算是解决了太守的一道燃眉之急啊。”

“怎么说？”妇人问道。

“嗬，你们都不知道大小姐已有十八？媒人可难做媒了，这大小姐性情也乖张……”

正说着，翠儿走过去塞了一把糖在那人手里，笑：“吃糖。”

那人被打断，又不好当着人儿面继续高谈阔论，只好吃瘪似的收了声。

量云的习俗是傍晚姑娘出闺阁，中午娘家则宴请宾客。

关沐雪和柳云蝶早早地用完了饭，翠儿也回来了一趟兴奋地说着外面的景象，匆匆喝了几口水又投身于帮忙大业了。

粱文述更是人影子也没见着。

前堂的热闹与蝶翠居的静谧形成了鲜明对比。

下午柳云蝶照样要午间小憩，关沐雪拿了个小板凳就坐在蝶翠居门口的花田旁，对着暖洋洋的日光看书。

经过她在学堂的耳濡目染，她已经基本能识得这里的字体了。

还想着不忙的时候，去街上淘几本话本带回去看。

可惜之前已经都把钱用在了赎买柳云蝶的簪子上。

她微微叹口气，微风拂过，兴许是午后暖阳太过舒适，又或许是花间幽香太过令人惬意，不知不觉她撑着脑袋，趴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姑娘，醒醒。”

再次醒来的时候，关沐雪入眼就是蹲在身侧的一个小丫鬟，看起来和翠儿年龄相仿。

她揉了揉双眼，想尽快适应光线。

小丫鬟笑：“姑娘，坐这儿睡可会着凉呢。”

关沐雪不明所以，也不知道对方来意，只是善意地笑了笑。

等神智恢复清醒了，她才注意到这个小丫鬟身旁还站着一位较为年长的婢女。

婢女上前一步：“关姑娘，我叫流枝，这是流萤。”

“二少爷在前厅等您，让奴婢带您过去。”

在里屋的柳云蝶也听见了动静，走了出来，关切得看向这边。

关沐雪：“他找我有事吗？我这边可能有些走不开。”

说着，她也回望了一眼柳云蝶，甜甜一笑。

小丫鬟流萤笑起来有梨涡，脆生生道：“姑娘放心去吧，二少爷只说带您过去，具体的奴婢们也不知道。”

“我留在这儿照顾夫人就是了。”

关沐雪有些警觉：“你？”

潜意识里不信任她们。

流萤依旧眉眼弯弯：“夫人认识我的，原来我也曾侍奉过夫人的。”

柳云蝶也笑了起来：“关丫头你去罢，有流萤在，没事。”

关沐雪仍旧有一些迟疑，在流萤、流枝身上来回扫视。

流萤稚气未脱只是笑着，流枝眉眼恭顺，脸上没什么表情。

流萤似乎看出来关沐雪的犹豫，小声道：“姑娘放心吧，我原是老夫人那边的人。”

意思她并不是大夫人派来的。

柳云蝶也对着关沐雪点了点头。

于是关沐雪嘱咐了流萤几句，跟着流枝走了。

穿过回廊，前厅的热闹就可窥听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