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2 / 2)

季慕言专心弹奏了十几分钟,一首曲子还没弹完就连着错了好几个音符,而且越错越多,一首优雅的钢琴曲快被他弹奏成了刺耳的噪音。

季慕言自暴自弃地叹了口气,钢琴曲戛然而止。

心没法静下来,弹再多遍也没法把曲子弹好。

季慕言看着墙上的钟表,数着秒,今天秦司屿回来的稍微晚一些,都过了五分钟了,秦司屿还没回来。

又过了十五分钟,季慕言才听见门口有动静,他触电一般的收回视线,做贼心虚一般低下头,不敢看门口。

门开了,季慕言听见秦司屿换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明明都听见了,却不知为何没有抬起头。

秦司屿没有像往常一样,进来就跟他说话,季慕言低着头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他面前,季慕言没有抬头,用余光瞥见一缕红色。

季慕言微怔,猛地抬头,看到秦司屿抱着一大捧红玫瑰。

秦司屿见季慕言圆滚的眼睛,眼底浮现出笑意,勾了勾嘴角说道:还躲着我呢?

这一大捧玫瑰花占据了季慕言的全部心思,他直直的看着这一大捧玫瑰花,分不住心思去回答秦司屿的问题。

你,你送我红玫瑰?过了好几秒,季慕言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秦司屿笑了声:对啊,你喜欢吗?

季慕言恍惚中多听了一个字:对啊,你喜欢我吗?

他几乎要被震惊傻了,他傻傻地看着秦司屿,那双盛满笑意,温柔又深邃的眼睛中倒映着他身影。

一直以来朦胧又迷糊的情绪在此时变得无比清晰,季慕言在一片寂静中听到了自己有力又快速的心跳声,心是不会撒谎的。

季慕言张了张口,喜欢两字几乎脱口而出。

在他开口之前,秦司屿问道:小季同志,我们商量一下,我送你你最喜欢的玫瑰花,你能不躲我了吗?

季慕言楞了一下,我最喜欢的玫瑰花?

秦司屿笑了笑,你不是最喜欢红玫瑰吗,这多亏你喜欢的不是梅花,要不这个时节,我还真搞不到。

所以你送我红玫瑰,只是因为我恰巧喜欢?

秦司屿说道:对啊,不过红玫瑰确实挺容易让人误会的,我买花的时候店老板还问我是不是送女朋友,我说这是哪是送女朋友啊,我这是送给我家小祖宗。

说完,秦司屿低头卡看着那一捧玫瑰,别说,你品味还挺好的,红色就是喜庆,看着心情都好。

季慕言接过这一大捧玫瑰,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

心情确实很好。

他抬头问秦司屿:家里有大的花瓶吗?

秦司屿说道:厨房里有一个。

季慕言点点头,抱着花去厨房了。

秦司屿看着季慕言的背影,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深。

他刚才撒谎了,其实店老板问完后,他是这么回答的:不送女朋友,是送给我的小男友。

店老板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开花店完全是因为追老婆。

他的性向一直都不是秘密,他这么说完之后,被拦下盘问了好久,最后他答应会带着跟小男友一起吃饭,好友这才放过了他。

秦司屿摸了摸下巴,他到时候一定要请一大桌,季慕言这么好,如果不昭告全天下,还不知道有多人在背地里惦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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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睡之前,季慕言坐在窗边,抬头看着床头柜上的红玫瑰。

静静地看了几分钟后,季慕言关上灯,躺在窗边闭上了眼睛,在一片黑暗中,仿佛有点点星光笼罩着拿束玫瑰花,照亮了他的梦。

梦里的他小小一个,有些无助地坐在椅子上。

自从他失明后,妈妈的脾气好了一些,不再无缘无故地发脾气了,也不会逼着他一直练琴了。

今早上起床的时候,妈妈还亲了亲他眼睛,摸了摸他的头发。

其他小孩子的妈妈都是这样做的,小季慕言不禁心想,妈妈是不是也爱他了,所以才会变得这么好。

虽然妈妈脾气很温柔,但他一直战战兢兢的,他也说不明白,只是感觉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早上妈妈做了他最喜欢吃的蛋饼,还给他切了小半个芒果。

小季慕言乖巧又懂事,咬了小小的一口,问妈妈:妈妈你要吃?

妈妈不吃,言言吃吧。妈妈的声音很温柔,但有些颤动。

小季慕言没注意到这个细节,低头开心地吃起了蛋饼。

季慕言像是一个局外人,他看着记忆中的场景,对那个小小的自己说道:你妈妈哭了,她要丢掉你了。

坐在对面的妈妈泪流满面,眼神既悲恸又疯狂。

当时的他是看不到的,这是他幻想中的的画面,他看着记忆深处的妈妈,心中并无与怨念。

小时候不理解妈妈的痛苦,长大后他理解了,这样也好,去天堂之后,妈妈也就解脱了。

吃完饭后,妈妈给小季慕言穿上衣服,说要带他出去玩。

虽然眼前是一片黑暗,小季慕言还是抬看向了妈妈,奶声奶气地问道:我们要去哪里啊?

妈妈摸了摸小季慕言的头,说道:妈妈带你去个美丽地方,你会喜欢上那里的。

小季慕言什么都看不到,他不知道妈妈带他去的地方有多美丽,但他能感觉出来妈妈的心情很好,便懂事地没有多问。

季慕言跟在他们后面出了家门。

他知道要去哪里。

车停下来后,凛冽的寒风像刀一样吹在了小季慕言脸上。

小季慕言微微蹙眉,仰头问妈妈:妈妈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妈妈看着面前白雪皑皑的荒山,目光前所未有的平静,她荒诞又痛苦的一生终于要结束了,在生命结束的前夕,她并没有恐惧,反而心中有一丝喜悦。

她听见小季慕言的声音,低头看着她的儿子,抬手摸了摸小季慕言的脸。

啪嗒他的眼泪落在了手背上。

妈妈触电一般收回了手。

因为她的愚蠢,连累了她的儿子,她还记得生下小季慕言的时候,她看着小小的,软软的婴儿,心软成一汪春水,这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是她最爱的的宝贝。

她一定要好好爱她。

可是她食言了。

躁郁症发作之后,她控制不住疯狂的自己,好几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小季慕言都浑身是伤,还有一次她差点把季慕言淹死,季慕言已经七岁了,但瘦弱得还像四五岁,一双灵动的眼睛也因为她看不到了。

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妈妈摸了摸季慕言的头,想问他你会不会怪妈妈,但她说不出口。

妈妈牵着季慕言的手,往荒山上走,小季慕言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虽然看不见,但他敏锐地感觉到妈妈心情并不好,所以把话别在了心里,安安静静地跟在妈妈身边。

山上的雪很厚,季慕言身体弱,跟不上妈妈的步伐,妈妈,你能不能慢一点。

妈妈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的小儿子。

季慕言还那么小,他还有自己的人生,她这样带着他去死,是不是太残忍了。

季慕言跟那个男人相似的五官勾起了妈妈的回忆,一个恍惚之间,妈妈又陷入了暴虐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