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野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0(2 / 2)

暮野 猫界第一噜 12010 字 2020-10-30

林泽尔跟闻之晃了晃手机:“微信加一下?”

“我……”

闻之刚想说他手机里没微信,就被尤岁沢扶住了微微摇晃的身体:“回去我把你微信推给他。”

林泽尔挑眉看了他俩一眼:“行吧,我就不陪你们了,晚上还有事。”

两人上了岸,尤岁沢问:“能走吗?”

“不至于。”闻之失笑:“一点头晕而已。”

两人冲完澡回到房间里,尤岁沢伸手道:“手机给我。”

“哦……”

闻之没问干什么,直接交了上去。

尤岁沢帮他把微信下载下来:“是用以前的微信账号,还是重新注册一个?”

“……重新注册一个吧。”

尤岁沢帮他把微信注册好,点击添加手机通讯录联系人的时候,他的指尖突然停在了半空,表情有些凝固。

闻之愣了一下,疑惑问道:“怎么了?”

“尤医生?”

尤岁沢的语气有些冷,他现在没有戴上眼镜,闻之和他对上视线的时候,对他的五官有了更亲切的熟悉感,但也能更真切地感受到,尤岁沢生气了。

闻之心里打了个突,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最开始给尤岁沢号码的备注是‘尤医生’,后来时间久了,他看习惯了也就没改。

“我……”闻之解释道:“我们那会儿刚见面……”

尤岁沢脸上没什么表情:“七年没见,所以我对你来说就只是个医生吗?”

“不是……”闻之慌了:“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我……”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那会儿他最怕的就是尤岁沢的冷漠,又怎么会自己主动疏远?

“后来为什么没改?”

“我没想到……”

尤岁沢和他对视半晌,率先移开目光,他捏了捏眉心:“我等会把林泽尔微信推给你,你先休息吧。”

“今晚我们就住这边,刚好回去洗漱也不方便。”尤岁沢没再给闻之说话的机会:“我出去一下。”

闻之一直到尤岁沢出去都还处于头脑发蒙的状态,他心慌意乱抱着手机想要把尤岁沢叫回来,想跟他说别生气,我错了……

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他点开编辑页面,将“尤医生”的备注改成了“沢哥”,截过图后犹豫好久才将其发给了尤岁沢。

——沢哥,我改过来了,你别生气。

——我知道了。

尤岁沢那边是秒回,但简简单单一句“我知道了”让闻之更加心慌,他摸不准尤岁沢现在的状态。

自住院以来,尤岁沢对他是尽心尽力,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试想换成他自己是尤岁沢,最后发现对方只把自己当作一个比陌生人熟悉一点,连朋友都称不上的人,心里会怎么想?

尤岁沢很快把林泽尔的微信推给了他,闻之加上去后却无心和他聊什么,一心只想着尤岁沢去了哪儿?

他什么时候回来,还在生气吗?

第28章 疼不疼

尤岁沢并没有走远,这家温泉酒店他之前来过,顶层有个很大的天台,算是个小型的清吧。

他点了一杯酒来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双臂搭在围栏上,对着几十米的高空轻轻抿了一口酒。

尤岁沢平日里不常喝酒,作为一个医生,在不休长假期间,他习惯性让自己保持清醒,处于一个随时能接下紧急手术的状态,但他现在却被刚刚看到的那三个字乱了心率。

那天林泽尔问他,闻之于他而言是什么人,他心底有答案,不是旁人。

可在刚刚看到那个备注的时候,尤岁沢的大脑空白了一瞬,他突然想,于他而言闻之不是旁人,那他与闻之而言呢,当初的情谊还在吗?

曾经那份喜欢还在吗,当年的那个吻他还在乎吗,还是说已经成了年少轻狂的一时冲动?

尤岁沢自然知道他与闻之而言是不一样的,只是个备注而已,可能也代表不了什么。

可‘尤医生’这三个字太扎眼了,让他在那一瞬间想不了别的,像是心口被针戳了一般的刺痛。

林泽尔的电话打了过来:“闻之在你旁边吗,我们聊聊?”

“嗯,他不在。”

“我和闻之今天聊了很多,出于对病人隐私的保护不方便和你说太多,不过对于他病情的分析可以和你聊聊。”

“你说。”

“他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要好,也比我想象的要糟。”

“什么意思?”

“他其实很清醒,正常的患者多数会是偏执的,或是陷在某种情绪里不可自拔的。但他不一样,他知道自己处于什么样的状态,前因后果他都清楚,但他无法也不愿意挣扎,他对生命没有留恋感。”

“清醒在于他能控制住自己的行为,但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他在过去的某一天里画了一座牢笼,把自己困在了里面,锁是他自己上的,但钥匙却不在他手中。”

尤岁沢曲起手指敲在栏杆上:“……我母亲去世那天。”

林泽尔有着不同的意见:“我不觉得是那天。”

尤岁沢微愣:“……什么?”

林泽尔想了想:“真正困住他的,应该是你离开的那天。”

“你母亲的死让他痛苦悔恨,但不至于让他陷入绝望。但是你的离开加深了他对你母亲死亡的痛苦和愧疚,只要你一天没回来,他就会日复一日地困住自己,折磨自己。”

“按照你们分开的时间,他在痛苦和绝望中煎熬了七年。”

也病了七年。

尤岁沢张了张嘴,声音在空阔的天台上显得有些喑哑微弱:“我现在回来了……他会好吗?”

林泽尔答非所问:“你是他的病因,也是他的果。”

所以在林泽尔问闻之以前不见医生的时候是因为排斥吗,闻之才会回答说“没有意义的,它治不好”。

因果都不在,都无法解开,要怎么治?

林泽尔语气有些严肃:“作为一个医生,我希望你能够陪在他身边,帮助他治疗,给他关心和照顾,但是作为你的朋友……”

“我最后一次慎重地提醒你,你对闻之的意义远比你想象的要更重要。”林泽尔斟酌道:“现在于他而言,尤岁沢这三个字就是他的全部,你可能感觉不到,是因为他在克制自己。”

“他现在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和言行,但后面呢?不定性因素太多了,比如说万一你对他感情发生不好的变化,他会直接崩掉……”

“且他这么长的病史是一定要用药的,精神类药物你作为医生应该也有所了解,副作用太多了。”

尤岁沢自然是清楚的,更早的时候他就把这些都查过一遍:“我不会变。”

“你听我说完。”

林泽尔继续阐述:“后面的日子对你们两个人来说可能都是折磨,他的食欲也许会变得更差,脾气会开始暴躁……这是一场持久战,你得做好准备,想要他回归正常,也许只要半年,也许要三年五年,也许可能他这辈子都不会好。”

“更可能的是他就卡在了那里,这辈子就在黑暗和光明的交接处徘徊。作为抑郁症患者的家人是最受折磨的,而闻之又善于掩藏自己,你从外表看不出来他内里到底是怎样。”

“就算治好了,你也不知道他哪一天就会复发,哪一天就会一走了之,他身边的人注定这辈子要提心吊胆的活着。”

尤岁沢的手机响了一下,是闻之发过来的:沢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错了,你别生气。

尤岁沢眸色微动,对电话那头的林泽尔说:“这些我都知道,早有准备。不管他后续怎样,我都不会离开。”

“行,当我前面的话没说。”作为医生,林泽尔自然还是乐于看到有人拉上患者一把的。

“不过你也不用太小心,他的情况其实也不算麻烦,因为他的病因很简单也很纯粹。”

“他之所以一直过不去你母亲死亡的那个坎,是因为他觉得你过不去。”

“……他觉得我过不去?”尤岁沢呢喃着重复了一遍。

“是。”林泽尔道:“所以你才该是他的医生,打开他牢笼的那把钥匙在你手中。”

尤岁沢的指尖在酒杯杯沿摩挲着:“我需要注意什么?”

“前面说了,你不用太小心,很多患者会屏蔽一部分对于陌生人的同理心,但同时也会对自己在乎之人的情绪更加敏感。”

“所以按照你的真实心意和他相处就好,他会感受到的。”

尤岁沢垂眸,高楼下是络绎不绝的车水马龙:“我知道了。”

林泽尔问:“你之前说你带他去你和你母亲的故居了,他什么反应?”

尤岁沢有些沉默:“吐了,比以往每一次都要严重。”

林泽尔了然,这并非是因为厌食而引发的呕吐,而是心理上受到刺激而产生的应激反应,也算是一种释放吧。

“没关系,今天之后,最起码你再提及你母亲或者他看到有关你母亲的物品时,他的反应不至于太激烈。”

林泽尔笑了笑:“你只要慢慢地让他感受到你的释怀,你依然爱他就好,不用太刻意,一点一点地来。”

尤岁沢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开始用药?”

“我今天有跟他提这件事。”

“他怎么说?”尤岁沢的指尖停下了摩挲,等待着林泽尔的回答。

“他说让他想想。”

“我知道了。”

尤岁沢直起身体准备挂掉电话,却听见林泽尔又说道:“我其实一直有个疑问。”

“什么?”

“从闻之的表述中来说,他一直觉得你是因为你母亲的死所以才突然离开的,但其实不是吧?”

林泽尔问道:“闻之那个时候也受着伤,才刚刚出院,而且临近高考,你既然那么喜欢他又怎么可能在这么至关重要的时间点选择离开?”

风吹起了尤岁沢额间的碎发,他看着高楼下的灯红酒绿有些出神。

尤岁沢的沉默给了林泽尔答案,他试探道:“是有其他原因对吗……这个原因闻之不知道吧?”

“……他不知道。”

“那你可以试着告诉他。”

声筒里的忙音响起,尤岁沢放下手机,转着杯中的酒凝神看了会儿,一饮而尽。

他将空酒杯放在了走来的服务生托盘上:“谢谢。”

尤岁沢回到房间门口,房门的密码他还没来得及按下第一个数字,门就已经从里面被打开了。

他措不及防地和脸上的紧张还未散去的闻之对上视线,两人一时相看无言。

尤岁沢率先有了动作,他拉过闻之的手腕走进房间:“怎么不穿鞋?”

闻之低头一看:“忘了……”

尤岁沢让他在床上坐下,给他拿了一双拖鞋放到脚下:“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我听到了你的脚步声。”闻之说。

很奇怪,明明不久之前尤岁沢还在因为“尤医生”这三个字心烦意乱,这一刻却又准确地从闻之这句再普通不过的话中捕捉到了更深一层的含义。

闻之说的是‘我听到了你的脚步声’,而不是‘我听到了脚步声’。

两字之差,含义却有天壤之别。

尤岁沢想起很早以前,不管在什么样的环境下,安静的、喧闹的……只要他出现在闻之的听觉所及之处,闻之一定会第一个发现他的到来,锁定他的位置。

就好像他的脚步有着独树一帜的韵律一样。

尤岁沢可能永远不会知道,对于闻之来说,旁人的脚步是踏在了地面上,而尤岁沢不一样,他直接踩在了闻之的心尖上。

尤岁沢突然就对‘尤医生’这三个字释然了。

或许是因为林泽尔那句‘尤岁沢这三个字就是他的全部’,又或许是因为在他还没来得及打开房门,里面的人就先一步迎了出来,或者两者皆有……

尤岁沢缓缓站起身,将闻之拥入怀中,坚定而柔和。

他扣着闻之的后脑,轻吐口气:“对不起啊小之,七年了一直没问过你……疼不疼?”

“……”

闻之的眼泪和尤岁沢的话音几乎同时落下,他拽住了尤岁沢的衣角,却又克制着不敢用力。

闻之知道尤岁沢是在问他手臂上那道可怖的疤痕,他说不出话来,只在尤岁沢的怀里无声地哭泣着——

为这迟到七年的温柔。

第29章 一块钱

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闻之的面颊贴在尤岁沢的腹部,姿势亲密缱柔。

房间里很安静,说不清过了多久,尤岁沢只知道自己被闻之贴着的那片衣料已经湿透了。

闻之拽着自己衣角的力道越来越重,尤岁沢轻抚着闻之的后脑:“衣服都要给你扒下来了。”

等了几秒,尤岁沢没有听到回应,他扶着闻之的脑袋将身体退开了些,才发现闻之的眼睛已经闭上,似是睡着了。

闻之的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眉头轻轻蹙着,尤岁沢用手将其抚平,试图把人放倒在床上。

但是他的衣角还被闻之握在手中,尤岁沢小心地将闻之的手指扳开,将衣角轻轻抽了出来。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昨天夜里闻之怕尤岁沢体温上升根本没怎么睡,大早上就上了飞机,然后又大吐一场,情绪起伏过大,没等他歇息好,又来这边见了林泽尔。

虽然尤岁沢不知道林泽尔和闻之具体聊了什么,但当着一个陌生人面前回顾往日那些痛苦的记忆又怎么会好受?

随后本以为尤岁沢因那三个字的备注而生气,却等回了尤岁沢温柔的一句“疼不疼”……

这一天下来的起起落落,闻之终于是疲惫到了极点,尤岁沢怀里的温度得以让他完全地放松下来,困意如期而至。

天色已经黑了,所幸刚泡完温泉冲过澡,尤岁沢便直接让闻之躺在了床上,给他盖好被子。

枕头只垫到了一个角,尤岁沢将闻之的脑袋抬起了些,将枕头摆正位置。刚把手移开,他就听见闻之轻轻哼了声。

尤岁沢低头看去,闻之并没有醒,只是眉头又蹙了起来,像是陷入了什么逃不开的梦境里。

他再次伸手抚平了闻之的眉头,凝神看了片刻后抚下身,在闻之眉间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闻之醒来的时候正是凌晨,他发觉自己被一条有力的手臂箍住了,不由得僵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