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2 / 2)

逃婚之后 玄笺 6216 字 2020-10-30

郁清棠神情一怔,停下前往厨房的脚步,转道去了灵堂。

郁清棠不怎么进灵堂,她的出生伴随着郁辞的死亡,大家都想要她妈妈活着,没有人期待她的到来。对她而言,也是如此。

如果出生与否可以选择,她会选择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界。

郁清棠恭恭敬敬地上了三炷香,看了眼黑白照片里温婉清丽的女人,跪下磕了三个头,心里默念了三声对不起,掀开珠帘离开了灵堂。

她刚出来,方文姣又叫住她。

方文姣说:我和你外公前两天去公园散步,碰到一个背着画架的女人,个子高高的,又白又瘦,你妈妈年轻时候就是这样的。

郁辞过世早,郁清棠又是这样的身世,性格也孤僻,对方文姣他们来说也是件伤心事,遂很少提起郁辞,许是岁数越来越大,离得近的事越来越模糊,那些深埋在记忆长河里的事反而越发清晰。

哪怕刚提到你妈妈三个字眼眶便泛了红,也要拿纸巾擦擦眼泪,继续哽咽地说下去。

郁清棠站着等了会儿,没等到方文姣说更多,一言不发地走开了。

郁清棠这天晚上熬到凌晨四点,好不容易睡着了,特意嘱咐过方文姣不要喊她起床,她一觉睡到了中午,接连几天耗费的精神得到了久违的补充,午餐都多用了半碗饭。

下午,她去了趟泗城特殊教育学校,近来事忙,好几个周末没过来了。

搭公交车在站点下车,郁清棠沿路往前走,忽然目光一凝,落在了路边停着的一辆银白色重机车上。

泗城是个小地方,很少有人会开这么张扬的车,而且这款白色是今年的最新款。

她在原地思索的工夫,一道惊喜的声音在前方响起:郁老师!

程湛兮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郁清棠,有缘千里来相会都不够了,这一定是月老用姻缘线把她俩牢牢捆一起了,走到哪偶遇到哪。

郁清棠抬起眼帘,自若和跑过来的程湛兮打招呼:程老师。

郁清棠视线越过她肩膀,看向她过来的方向,问道:程老师怎么在这里?

程湛兮笑着指指后面的特殊教育学校:我来做义工。

郁清棠眼珠轻微地动了下。

程湛兮问:你呢?

郁清棠神色淡淡:路过。

程湛兮:郁老师下午有事吗?

郁清棠看着她:有。

程湛兮笑道:好吧,我下午也有事,就不打扰你了,郁老师有什么要去的地方吗,我送你一程?

郁清棠:没,我散会儿步就回去。

程湛兮心想:你住这附近?

郁清棠在路边不动,程湛兮看出这是想等她走的意思,识趣地跨上车,戴上头盔走了。

郁清棠等她的车影彻底消失在街道尽头,才抿了抿唇,抬脚走进了特殊教育学校的大门。

郁清棠常来这里,和里面的工作人员都很熟了。刚送程湛兮出来的那位老师还在门卫室拆快递没走,见到郁清棠过来,亲切地和她打招呼:清棠。

郁清棠微微笑道:赵老师。

赵老师说:等我一下。

郁清棠等她拆完快递,和她一道往教学区的方向走。

校园里种了大片的银杏树,树叶金黄遍地。

郁清棠踩在落叶上,状似无意问了句:我刚刚进来遇到一位熟人,姓程,赵老师有印象吗?

赵老师笑:刚刚就是我送她出门的。

郁清棠脚步轻了些,问:她经常来这做义工吗?

赵老师说:不说经常吧,隔一个星期至少来一次,挺诚恳的。

郁清棠嗯声,垂眸看向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老师突然想起件事,唔了声,道:不过她好像是来找人的,没有姓名,就一个小名,叫什么默默?

郁清棠身形一顿,霍然抬眼。

银杏树叶飘落下来,落在地上没有声音。

你说她找谁?郁清棠很轻地问道,有没有更详细的信息?

赵老师说:和她年纪相仿的,相差不超过两岁,一个叫默默的聋哑小姑娘,大概六七岁的时候待在首都的乡下,后来搬走了,一共就这么多信息。清棠,你怎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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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终于写到了!

小剧场:

郁姐姐第一次哭,因为程湛兮走了。

郁姐姐第二次哭,因为程湛兮回来。

郁姐姐第三次哭

程程子:那肯定是在我床上了,不会有别的可能!

第60章

郁清棠抬起手, 摸到满脸的冰凉,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她没什么表情地将下颔的泪水擦去,语气平淡道:没什么。

成年人都有自己的心事, 她哭也未必是因为这件事本身, 再加上郁清棠的性子向来冷淡, 沉默寡言,赵老师便没追问,好意给她递了张纸巾。

郁清棠道谢, 边走边听不出情绪起伏地问道:她有说那是她什么人吗?是受人所托还是自己来找的?

儿时的朋友。赵老师想了想,说,看她那意思不是受人所托吧, 谁受人所托会一找就是十几年啊。

郁清棠轻轻地反问:十几年?

赵老师道:她最近两次来都是我带着她,她说她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去当地的特殊教育学校做义工,就是想试试能不能找到她, 明知道希望渺茫,还是忍不住心存希望,唉。六七岁那会儿得是二十年前了吧, 别说童年玩伴了, 我连初中同学都忘得差不多了。

赵老师顺嘴感叹了一番自己, 偏头见郁清棠眼圈红通通的,不由升起一个念头, 半开玩笑道:清棠, 你该不会就是那个默默吧?

她是知道郁清棠在这里念过书的, 而且当时是聋哑, 至于怎么好的, 细节一概不清楚。

郁清棠否认得很快:不是。

赵老师不在意地笑笑:我也就是随口一说。

郁清棠在特殊教育学校就读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 这里的教职工基本都换了一茬。这位赵老师是十多年前来的学校, 没见过小时候的郁清棠。而且郁清棠在学校用的是大名,反正身为聋哑人她什么都听不到,称呼她什么不重要。

郁清棠和赵老师在教学区分开,郁清棠熟门熟路,去找自己原来的老师,陪小朋友做游戏。

她留在特殊教育学校吃了晚饭,和教过她的王老师一起。

王老师今年五十多,快到退休年纪,长发盘起,黑发中掺着些许银白,鬓角梳理得丝毫不乱。她从前就是个温柔耐心的人,随着岁月的沉淀气质越发地平和。

两人面对面吃着饭,偶尔说一两句话,不多,气氛安静。

王老师放下筷子,端起碗来喝了口饺子汤,不紧不慢地温和道:你这次过来,有点不一样。

郁清棠看着她。

王老师说:你有心事了,也变得顿了顿,她道,更像个普通人。

郁清棠不习惯也不喜欢倾诉,包括对敬重的师长,所以她只是牵了牵唇角,礼貌地回应了下,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王老师依旧不急不缓的,语调温吞地说:是件好事情。

她将最后一口饺子汤喝了,郁清棠恰好也吃完,绕过来,沉默拿起搭在椅背上的披肩,给起身的王老师披上。

王老师向后拍了拍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夜色弥漫在街道,路灯化开一个又一个的光圈,交叠在一起,驱散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