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1 / 2)

话未说完,林师傅手里的拐杖再次毫无规律地重重落下!

林师傅本就看不见,盛怒之下下手更是全无章法,一下一下,像是要把所有对儿子的失望和愤怒全部倾泻在这手里的实木拐杖之中,盲杖乱打盲小子,似乎在用这种极端强烈的方式,让他清心明目,回到正途。

方驰死死咬着牙冠,视线恍惚意识模糊,头痛、耳痛、背痛,痛感连成一片,海浪一样席卷冲刷着神经,全身上下疼出了一种迟钝皲裂的顿挫感,但是却始终固执地将林晓牢牢护在怀里,一根头发丝都不肯外泄。

爸!别打了!他有伤!

老林,别打了,会出人命的!

林有余下手狠厉,又是一棍落下后,粗喘着问:林晓,你改不改?!还想和他一块死吗?!

林晓眼泪狂涌,下意识地回答:要!

砰!

又是一声闷响传来,实木拐杖再次毫不留情地落下!

方驰跪在地上抱着林晓,密密麻麻的侵袭下,渐渐地就真的跪不住了,他脱力地坐在自己的后脚跟上,身形比刚才略矮了一些,但怕身后的拐杖尖会伤到怀里的人,拼着一口气,抬手将林晓的头摁在了胸口。

别别怕,驰哥没事

林晓满脸都是眼泪,方驰背上不断落下重捶,一下下,震颤感通过怀抱传导至他的全身,他身颤,心也跟着抖,但这时候,却恍然想起两人刚刚在一起的那个清晨,方驰抱着他,曾温柔地说过的那句话

你吃苦受罪,我陪着担着,你挨打挨骂,我抱着护着,你磕头认错,我代跪代罚总之,我在这,谁也伤不着你。

林晓狠狠闭了一下眼睛。

对他说过的话,方驰全部都做到了。

林有余打得肩周酸痛,喘息的空档,又问:刚才的话,你敢不敢再说一次?!

林晓咬紧牙根,张张嘴,此时却不敢再泄露出一点声音。

忽然,方驰的嘴唇贴在了他的耳廓上,粗重的呼吸声中,竟然带着一点虚弱的笑意:林晓宝贝儿再、再说一次再说给我、听一次

眼泪顺着腮边一滴滴落在上衣领口,林晓嘴皮动了动,终于哭喊道:我就是喜欢他,病入膏肓也无药可救,死他怀里,我愿意、我认了!

破釜沉舟,不为瓦全!

言犹在耳,就很值得。

环住自己的手臂倏然收紧,林晓感到自己的侧脸被亲了一下,而后竟然听到身后的方驰轻轻笑出声来,带着决绝和痛快,喊道:林师傅,再来!

林有余扬起拐杖的胳膊顿在半空。

而此时,一直等在院外安神不宁的张远终于按捺不住,本想溜进门来在窗沿下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结果这一看不要紧,差点将张经纪人吓得背过气去!

方驰还他妈有伤呢!

还再来,来你大爷啊来!

张远管不了那么多了,一个箭步冲进屋子里,直奔老林师傅而去,趁着林师傅震撼愣怔之际,抢过了他手里的拐杖,而后急头白脸地拦着人,道:别打了!方驰昨晚撞车,脑震荡都他妈快晕蛋了,搁不住您老这么下狠手!

说完将拐杖重重抛在一边,转身去搀瘫坐在地上的两个人。

张远双目赤红,双手穿过方驰腋下想将他扶起来,然而,方驰浑身湿透,按住他的手,轻轻摇了下头,别。

他根本站不起来。

动一下,就是撕筋裂骨的疼。

驰哥驰哥咱们去医院,你忍一忍,咱们去医院!

林晓慌乱无章,但直到此时,方驰抱紧他的手臂仍不肯松开半分。

林有余重重叹了一声,身子一歪,坐回到沙发里,这场棍棒乱打结束之后,似乎也用尽了林师傅全身的力气。

半晌过后,他仰靠在沙发背上,闭上一双盲眼,挥挥手,说:滚,从我们老林家滚出去!

林晓心中剧痛绵延。

他吸了吸鼻子,拉开方驰的胳膊,转身试图再次将他从地上扶起来:驰哥,咱们走。

谁料想,方驰却抬起半阖的眼皮,看他一眼,轻笑道:傻瓜,这是你家,你爸妈都在,你去哪?

林晓愣住。

张远也心生不忍,堪堪将头撇过一边。

艹,就没见谈恋爱谈得这么惨的。

方驰呼吸断断续续,抬手捏了捏林晓的脸,说:我走,但是你得留下,什么都不用再说了,自己别难过,也别让你爸妈再伤心。

林晓泪眼朦胧:驰哥

方驰忽然倾身凑近了一点,拼着最后的余力,在他耳边轻语:别再惹他们伤心了,你爸人也打了,气也出得差不多了,但是让他再缓缓吧你这时候跟我走,这辈子都别想进这个家门了,舍得啊?

林晓咬着嘴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舍得吗?

教养了自己快二十年的父母,养恩大过天,这一声爸妈是他内心深处永远不可能撼动的根,怎么可能舍得?

我先走,你老实在家待着,等过一阵你爸气消的差不多了,我再来。方驰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小,间中停了好几秒,才最后说:你的话,我可记着呢,你也不许忘,给我记一辈子。

林晓仓惶点头。

哥,腿软,搭把手方驰笑得虚亏而勉强,但是一双桃花眼中此时竟有别样神采,他将手抬起来,张远一愣,而后稳稳捞住他,将人从地上架了起来。

林师傅打我一顿就算给您出气了,要是打得不过瘾,您想什么时候再来一次,我随叫随到,但是还是那句话,别难为林晓。

不过,这打我不白挨,您儿子我要定了。

哪怕内心惊涛骇浪,林有余此时也再没有一点精气神来回应什么,闻言沉默许久,最后也只是又轻飘飘地说了一遍:滚。

方驰抬手在林晓发顶揉了一下,被张远架着,拖着步子走出了屋门。

背影萧索却坚韧。

方驰一步步向外而行,出了堂屋,走出院门,斜靠在张远身上的重量越积越重,结果还没走到停车的位置,忽然膝盖一软,咚的一声,直直单膝跪在地上。

艹!张远身体被他拽得重心一斜,惊恐道:你怎么样啊?还走得了吗?

方驰满脸虚汗,紧闭着眼睛摇摇头:早他妈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