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2)

虽说是个男人,却也不知是怎么生的,一双眉眼细细长长,尾角微挑起,似蕴着淡淡的水红,直勾得人心痒。

打头的官差清了清嗓子,向身后使了个眼色,察觉到同僚多半也动了相同的心思,动作上也不禁大胆起来,大步走到钟棠的身边,试探问道:这位小公子怎么就一个人?也是来这里躲雨的?

钟棠脚下步子微顿,虽说心中厌恶,面上却连眉头都不曾皱起。闻声侧眸瞧着他们,唇角仿佛还挑着笑意,只是腰间的金铃不知何时,已松松地绕于指上。

官差看着钟棠的这副模样,更是觉得喉咙发干,向前又走了几步:这雨下得这样大,小公子怕不怕?

钟棠还是没有言语,一直追着他衣摆玩的黄狸儿,也察觉到了几分不对,对着那几个官差赫赫地炸了尾巴。

只是无人发觉,他指上的玉珠已越缠越紧,

可就在这时,钟棠却忽觉心头一动,像是久久遗落的线端又被人牵起,生生令他将手中的金铃松开

官差见还是不说话,只当他是害怕了,于是笑得越发放肆:小公子不如和我等聊天解解闷。

他身后其余的几个官差也像闻着腥味的野狗,顺手关上了小庙的门,而后一股脑地围了上来:是呀,小公子陪哥哥们说说话

眼看着他们步步逼近,甚至那打头官差的手已经摸到了钟棠的肩膀上,黄狸儿奶凶的叫声还在耳畔,可钟棠却仿若未闻,只是抬眸,怔怔地注视着,那映着雨影的庙门。

那几个官差兽心更盛,顷刻间便将他围了个严实,口中的话也越发污秽起来。

小公子莫怕,哥哥们帮你暖暖身子

窗外的大雨依旧瓢泼而下,滚滚雷声在暗天回荡。

就在此时,小庙紧闭的房门被人轰然推开,隔着身前的官差,钟棠恰对上一双若含冷锋的眼眸。

小庙中霎时安静了下来,几个官差下意识地停住了动作,向着庙门的方向望去,原本扯于手中的朱色衣襟,也随着他们的动作,轻飘飘地落了下去。

你是什么人,此处爷爷们占了,还不快一个年纪不大的官差,正在热血冲头的时候,这么被人贸然打断了,当然是一肚子火气张口就骂。

可他那个滚字还未说出口,便被身边的人使劲拽了下胳膊,生生咽了下去。

庙门口的人仿若不曾听闻任何,他明明立身于骤雨,身上的暗青道袍却未沾湿半分,黑色的长发被头顶一枚白玉道冠束得齐整,右手之中执着柄三尺余长的法剑,仔细看去却是未开刃的木制。

这位道长,不知修行于何处,可也是来避雨的?打头的官差谨慎地开口问道。

他到底是见过世面,若是寻常的道士也就罢了,可此地离临安城极近,若这道人出自于城中那两座御封国观,可是他们惹不起的。

但庙门口的人却迟迟没有答话,也没有动作,只是依旧站在骤雨之中,含霜的目光淡淡地扫过庙中的众人,明明毫无举动,却压得那几个官差连头都不敢抬。

那目光巡视一轮过后,却又落回到了钟棠的身上,便如最初般,钟棠也在看着他。

但不过片刻后,他又移开了,从始至终好似未生出任何情绪。

小小的金铃不知因何,在钟棠的指间轻摇起来,与玉珠激荡摇曳,竟头一次,发出了细碎而清脆的声响。

钟棠向来风流半阖的眼眸,映出了那个人的身影。

黄狸儿不明白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挪着软软的身子,滚到了钟棠身后,胆小又好奇地张望着。

庙门口站的人,也终于动了,他抬步慢慢地走入屋中,一步,一步,明明只是寻常的走动,却将那些官差逼得四散而退,而随着他的每一步动作,都能听到沉重的金属拖扯之声。

那暗青道袍的衣摆之下,行走步伐的起落之间,赫然隐现出一道手腕粗的铁链,两端紧扣于他的脚腕之上。

钟棠却依旧愣愣地站在原地,目光似是凝滞了,又似是纷乱地已无法分辨。

直到自庙门而来的风雨,几乎要浸透了他的朱衣,他才声音微颤地开口:你是谁?

那青袍道长并不答话,拖着铁链继续向庙中走着,几乎要与钟棠擦肩而过。

钟棠下意识地抬手去拦,青袍道长步子停在了他的手前,淡然若冰地看向他。钟棠这才乍然醒来般,褪去刚刚怅然的神色,但拦着道人的手却没有收回,从善如流地搭着话。

这位道长,不知你我之前可有相识?

青袍道长似是沉默了片刻,而后摇首:并无。

当真没有?钟棠的不退不让,原本悠闲无愁惯了的脸上,难得生出了几分执意。

青袍道长再次摇首,语气比上更重些:并无。

钟棠依旧没有放下手,他还在望着青袍道长,可青袍道长却恍若不见,只是站在钟棠的手前。

终于,钟棠后退了一步,垂眸间仿若又变回了那慵懒风流的模样,唇角上也带了几分笑意:如此,既是初次相见,不知道长该如何称呼?

金乌观,李避之。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开文了QAQ

把第一章 放入存稿箱的半夜,蠢鸭还在疯狂地改文

打滚求评论~求收藏~

都说古耽比较艰难,已经做好了凉透的心理准备,但还是希望大家不要让可怜的鸭鸭单机更文嘛

由于又换了新工作,每周都会有加班,所以暂定一周六更左右,如果不更的话会提前跟大家请假哒

另,文中提到的临安并不是实际指南宋临安,只是实在喜欢这个名字

那么,下面就交给我们的小妖精跟道长啦

第2章 山庄羽影(二)

钟棠并不相信李避之的话。

他想,最最起码他们应是相识的。

三年前,钟棠一觉醒来,除了记得自己姓甚名谁,是妖非人外,其余前尘旧事大都忘了个干净。

可他偏生还迷迷糊糊地念着件事,他似乎爱过一个人,一个忘了的人。

于是这三年里,钟棠漫无目的地边走边寻着,他天性散漫不拘,只在这件事上生出了些许自己都想不明白的执念,非要找到那个人不可。

行过百里路,相过千万人,此时此刻钟棠终是认定,眼前这位青袍道长,便是他要寻的人。

可谁知对方却不肯认

啧,钟棠无意识地将玉珠缠在指上,拢袖回身间掩去了狡黠的目光。

道长呀道长,不知你这道心,究竟有多么稳牢呢?

掌柜的,我回来了!张顺子这一嗓子喊出来,将小庙里的气氛搅合了个干净,也将钟棠的思绪给搅和了个干净。他拉扯着庙祝刘婆子匆匆忙忙地跑进来后,才发觉这么一会儿功夫,厅堂里居然来了这么多人。

兴许是因为李避之身上的气势太过逼人,张顺子下意识地就往钟棠身边凑:掌柜的,这,这都是来躲雨的呀?

钟棠的手被玉珠串子硌得生疼,这才后知后觉地松开,金铃细碎地响着又坠回到腰间,他重新弯腰将黄狸儿抱进怀中,挑眸看着张顺子淡淡地反问道:不然呢,都是来求子的?

听到求子两个字,张顺子下意识地偷瞄了李避之,但只瞅到那暗青色的衣摆,就冷得他又是一激灵,忙摇摇头:那肯定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