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2 / 2)

侧脸避开她茫然伸来的手,苏玙忽然笑了:小锦鲤不可爱吗?为嘛要摸我?

啊?这摸你竟然还需要理由吗?薛灵渺害羞地弯了眼睛:小锦鲤纵然可爱,怎么能与阿玙相提并论?

苏玙不知她心底在想什么,只觉小姑娘了不得,哄人的话张口就来。她迟迟不言,薛灵渺沮丧道:阿玙,我的手能从水里出来了吗?

出来干什么?

什么?少女一脸不可思议:我的手要一直呆在里面吗?可是阿玙,好痒啊。鱼嘴已经在亲她手心了!

她眉间带了急切,小脸在阳光下晕着浅浅绯红,秀色可餐。苏玙笑握着她柔若无骨的手从鱼篓出来:不逗你了,你抱着它,我去找鱼缸,咱们把锦鲤养在家里,可好?

好!晶莹的水珠从白皙嫩滑的手背滚落,如同露珠从荷叶坠落,这一幕有点好看,嫩白的指,白得发亮的手,细小的汗毛都透着可爱。

苏玙移开视线,来去匆匆。

一尾红白相间的锦鲤被放进宽敞的陶制鱼缸,鱼儿入水,便开始在水中灵活穿梭,无限生机顺着涟漪荡漾开,波光粼粼。

晒着暖阳,她不拘小节地坐在青石阶,少女此刻眼睛没有蒙着白纱,举目看去,苏玙招呼她:来,坐下。

薛灵渺撑着竹杖近前,她没有在虚空尝试着摸索,而是选择了很偏爱的捷径在柔柔的春风里闻着未婚妻身上的香味,将手搭在她肩膀。

动作不是很精准,以至于掌心擦着苏玙侧颈而过。她暗暗羞赧,很小心地沿着侧颈落下,找到了支撑点,确定了台阶在哪,身子盈盈坐下,就坐在苏玙身侧,中间差了一指之距。

她辨位的方式委实旖.旎了些,有意思的是一向不喜与人有肢体接触的苏玙从头到尾竟选择了默许。

鱼儿在鱼缸顽皮摆尾,溅起了小小水花。指腹擦去溅在脸上的水珠,苏玙难得起了兴致:和我讲讲你这些年吧。身边有这样令人难以忽视的存在,她终于开始正视两人同住屋檐下的事实。

薛灵渺被接二连三的惊喜击中了,笑着和苏玙简单讲述了她的成长历程。

那些事多半选着能启齿的来讲,而不能启齿的,她抵在舌尖下。

第一次被狠狠奚落,第一次被同龄人恐吓,第一次在小巷狼狈地找不到回家的路。凡此种种,很小很难忘也刺痛灵魂的,她都不想讲给阿玙听。

流淌在耳畔的嗓音甚是悦耳,苏玙听得昏昏欲睡,疲懒的性子有一刻没收住,睫毛低垂,头慢慢靠在少女肩膀。

突然的亲近,仿佛上天赠予的珍宝。薛灵渺软绵着声线:阿玙?

嗯她困得不想动弹。

周遭唯有风声以及小锦鲤撩起的水声,少女不敢妄动,恐扰了她的好眠,心里的小鹿放肆嘲笑她的胆小:你好没用呀,都是有未婚妻的人了还这么害羞,你可以揽着她肩,或者邀她睡在你腿上,这样,她会睡得更自在。

薛灵渺睫毛颤动,斟酌一番,手抖地揽了她。

半睡半醒间,苏玙懒得掀开眼皮,暗道小姑娘胆子挺大敢对她做这事。从她怀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轻轻蹭了两下,鼻尖撞了满怀花香。

这下,少女呼吸都乱了,面色潮.红,耳尖烫得发麻,她不解地微张开唇,慢慢喘.息,不懂阿玙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直觉告诉她,阿玙太会欺负人了。

一觉睡了半个时辰,苏玙没想到会睡这么久,且是被饿醒的。她喉咙微干,说出口的话透着初醒的沙哑:怎么不喊我?

困了就要睡,为何要喊你?

苏玙从温香软玉里出来,眼尾勾着一丝丝红,是外人不曾见过的清媚,而有幸直面的人偏偏是个盲女。薛灵渺被她不同寻常的音色扰得芳心又不安宁:是渴了吗?

嗯。刚睡醒,没回过神,苏玙晃了晃脑袋:你身上真好闻。

她浑然不知自己说了什么,少女被她直言不讳地夸赞羞得想逃,抿了抿水润的唇瓣:你身上更好闻。

和她继续了一轮到底谁香谁更香的话题,苏玙意识清醒:哦,我饿了。

我也饿了。下意识学她说话的少女一愣,到底没忍住抓着竹杖慌乱起身:我我的锦鲤呢?我要抱它回房。

苏玙将鱼缸抱给她,下一刻心像是跳到了嗓子眼:小心!

双腿发麻的少女抱着鱼缸直直扑倒,缸里的水洒出来,鱼儿惊惶地来回扑腾。成功在最后关头把人捞回来,抱着她腰缓了会,苏玙才想起要呼气。

真是蠢到家了。她气得不知如何是好:你到底怎么回事?

惊魂未定的小姑娘紧紧抱着小鱼缸不撒手,面对未婚妻凶巴巴的质问,她很难为情:阿玙,我我腿麻了。

这样的说辞可换不来苏玙的温情,她立时红了眼睛:你醒了,我很害羞,就想躲起来。

你到底在胡说什么?!苏玙被她说得不自在:小姑娘如此油嘴滑舌,谁知你哪句真,哪句假?

句句是真!阿玙,你信我。

盯着她看了半晌,苏玙实在不好和个盲女计较,再者少女腿麻也是因她而起,她收敛脾气:你最好给我省点心,别整天磕了碰了跑来烦人,我很忙的。我的第二条规矩:不准受伤。否则

狠话就在嘴边,看着那张脸她竟说不下去,重重冷哼:否则你别指望我为你买药上药!她气冲冲挥袖走开。

抱着小鱼缸的少女被抛下,睫毛被泪打湿,可怜兮兮地杵在原地。

被阿玙凶了,惹阿玙生气了,她脑子乱得很,想追上去,顾忌着那条新规,束手束脚,无辜又无措。

走到中途,苏玙慢慢停下脚步,回眸看着迎立春风的娇柔少女,心口滞留的那口闷气越积越重,她愤愤地想:真是个麻烦,在边城要没她看着,看她怎么活!

可一想到这人不远千里跑来投奔,她止不住心软,麻烦能成为麻烦,归根到底还是在于能搅乱你的心。

苏玙默默看着少女窄而薄的肩膀在轻柔的风中瑟缩,骂了句冤孽,原路返回:鱼缸给我。

少女没想到她会回来,所有的惶恐在她好听的声音里归于尘埃。小鱼缸交了出去,之前能憋住的情绪此刻如流水宣泄出来。

她不管不顾抱着苏玙脖子,眼泪夺眶而出:你凶我,又凶我!

张牙舞爪委屈地不行的小奶猫,苏玙心疼又觉得好笑:我不凶你,你会长记性吗?膝盖的伤还没好,走路没个沉稳,又想添新伤么?

没被推开,薛灵渺埋在她侧颈轻轻哽咽:可你看着我,我是真的害羞呀,我没胡说,腿麻我也不想的,我喜欢你靠在我怀里,我舍不得吵醒你。阿玙,我做错了吗?

热泪沾湿苏玙白净的衣领,软绵绵地拷问着她的良心。她单手端着鱼缸,长臂悬在半空,另一只手安抚地拍了拍小姑娘脊背,嗔笑:小麻烦精。你是上天故意派来折腾我的吧?

少女惶惶然道:那你那你要我折腾吗?

哼。苏玙推开她,岔开话题,故作嫌弃道:衣服被你弄脏了,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反正要给我洗干净。

我会洗衣服。安排了事情做,她似乎不再执着方才的问题,想到自己满脸泪痕的模样,她抽出帕子拭泪。

小美人拭泪也怪好看的。苏玙不动声色欣赏一会,看着那哭得微微红.肿的眼睛,懊恼地皱了眉孤若无依的小可怜多的是,能惹她心疼的千载难逢。

别、别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