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只是去了城中茶楼。江熠回答,他的视线不深不浅地从季祯脸侧划过,就这一下又撞见季祯专注盯着自己的目光,直勾勾一转不转。

被抓包季祯也不羞,反而落落大方对江熠一笑,而后便扭头老神在在走到前面,心里扼腕,只可惜自己没有那等看看别人神色就知道对方有没有骗人的功力。

只是去了城中茶楼这个说法,季祯心里存疑,不过他也没再问。

天擦黑,陈府设宴款待客人,一直没有露面的陈家老爷陈守绪作为主人理当迎客。不过开宴时却没见他。

主厅之中放着两张圆桌,但是在开宴之前,赵管事带着人上来在中间放了一面大屏风,将两桌分了开来。

季祯本来以为是陈府有女眷,不过赵管事布置好屏风后站稳却是同已经落座的众人道:老爷他昨晚忽感风寒,不便与客人们同桌,还请诸位体谅。

倒没什么不体谅的,季祯知道陈守绪的岁数,那和他爹是差不多大的,这个年纪的老人感染风寒也不算轻症。这样还出来设宴陪客,已经算是周到。

况且季祯也不爱和长辈坐一桌,他心无芥蒂坐在原处,耳旁听见有人隔着屏风坐了下来。

他随意朝那边看了一眼,只看见灯火下屏风上的一个人影。随口屏风里就传出陈守绪的说话声,十分寻常的一阵客套与礼数。寻常到季祯都没花多少心思听。

客随主便,主人身体不适无法陪客,这一顿饭吃的波澜不惊。

陈府厨艺子尚可,就是有一点让季祯觉得颇为不喜欢,有道猪血做的菜他闻着就觉得格外腥味重,一点没有动筷子的欲望。

一旁的曙音见他如此,反而是赌气般多吃了好几勺猪血。

季祯没空管曙音,他的余光盯着江熠与梁冷,看这个不够顺眼,看那个也不够顺眼。

结果他忘了自己嘴里嚼着肉,一口咬下去没注意,舌尖被他自己给咬破了。

季祯本想呼痛,然而忽然看见梁冷的目光看过来。他哪里能在这个时候露怯,立刻稳住脸色假做无事发生。

梁冷还看,季祯干脆剐了他一眼。

梁冷这才收回目光,眼眸里分明有点要笑的意思。

季祯无法判断他刚才看见了多少,此时只能强装镇定,自信就是最好的伪装。

一直到了宴席散,众人离席,季祯本来也想跟着走,好回去让若华给他舌头上点药。他刚才流了血,自己都觉得嘴里腥。

只是季祯未能如愿,他被赵管事请住,说陈守绪想与他说几句话。

到底算是长辈,自己又借住在人家院子里,季祯没有拒绝的理由。他看着外头灯火通明的路,觉得迟一步回去外头也不黑,便跟着赵管事往正厅后面走。

吃饭的时候隔着屏风,现在单独见自己,季祯本以为总可以看个正脸,却没想到照样隔着一道门帘。门帘后面的烛火从帘子地下露出来,并不很明亮,像是一小簇将灭不灭的残光。

季祯的视线几乎想从门帘下穿过去看看,可他的脚步到底停下来。屋里人开口时一阵连天的咳嗽,活像是要把肺管子都咳出来。咳成这样,季祯心头都为陈守绪捏一把汗。

里头又传出一股血液的腥臭味,季祯抽了抽鼻子,为陈守绪忧心,这不会是咳吐血了吧。

第十一章

季祯往前走了半步,抬手想掀开门帘,又觉得自己这样太过失礼。他左右环顾想叫个下人,可屋里只有他自己。

门帘后面又有咳嗽声传来,似乎说话都赶不上咳嗽。季祯心里觉得不妥,想着还是找个人进去看看,他往外走,手扶着门朝外看。赵管事刚陪着自己过来,现在不过片刻,他应该在外面。

走廊上空荡荡的,没有下人的身影,门前有微红的光线落下来。季祯抬头看去,时两个正在随风轻轻飘荡的红纸灯笼。

有人吗?季祯抬高问了一声,陈家这样的地方,此时陈守绪身边一个陪着侍候的人未免也没规矩了。

红纸灯笼被风吹动,在廊柱上撞出咔哒一声轻响,地上的微红灯影与黑夜撞在一起恍惚闪烁。

阿祯。屋里传来陈守绪垂老的声音,你进来我和你说说话。

季祯咂巴了下嘴唇,他的舌尖刚才被咬破了,现在还有点疼,自己用力吮一下还能尝到渗出来的一点血腥味。

喔。季祯应了一声,抬脚重新向屋内走去。

宴席散了,人往各处走。

梁冷背着手同云顶山庄的人走在一处,正与曙音说话。

他翩翩风流,处事有度,曙音这样的小姑娘哪里会觉得他不好,雀跃又高兴地听他讲京城中的趣事。

江蘅他们不太插话。曙音是年纪小又是小姑娘,活泼些无妨。江追江启这样年纪虽然也不大,但也只是竖着耳朵听。

江熠更是完全不曾开口。

梁冷对此不意外,今天下午他以议事为借口找江熠出去的时候,江熠话也很少。外界更有传闻,说云顶山庄少主一心向道,少理世事,如今看来并不假。

如此一来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在于江熠根本不在乎自己和季祯的婚约,坏处在于江熠兴许压根就不想有任何婚约。

梁冷对两个男子结亲自然也不热衷,不过皇室婚姻本就没有多少因喜爱而生,一切从利益出发。

如今他父皇的身体已经明显见差,而他虽因嫡庶长幼的规矩坐着太子的位置,却不是他父亲真正看重的孩子。朝中变数重重,未有定局,他必须为自己谋出一条稳固的路。

云顶山庄作为仙门之首,历任国师均师承云顶山庄门下。连皇帝对此也十分信奉,如果能与云顶山庄有连结,梁冷便更能名正言顺继承帝位。

只不过现在江熠和季祯的婚约是一个阻碍,梁冷更没想到季祯也会出现在边城。

想到季祯,梁冷想起方才在饭桌上季祯吃痛强忍的样子,实在有些想笑,一时连和曙音说话都分神了片刻。

梁冷笑问曙音,季公子是和你们一起来的吗?他要琢磨清楚季祯和江熠的关系。

曙音不高兴说到季祯。她开始是觉得季祯与她师兄不配,后头和季祯与若华在斗嘴上都没讨到好,心里便更不欢喜。此时梁冷问她,她嘟了嘟嘴说,不是,后来遇上的,不知道他来干什么的。

一阵微风吹过,带起冬日晚间的萧冷,一阵轻灵的风铃声响起,空荡荡在墙内飘动。

云顶山庄的人皆是一愣。

江熠忽然转身停下脚步,环视众人然后问,季三去了哪里?

前面大家各自说着话,都没想过这个问题,此时江熠开口问,大家也下意识跟着互相看了几眼,一时都答不上来。

须臾,江启在旁边低声说,季公子似乎被陈家的那个赵管事叫住了,没有和我们一起过来。

江熠往他们走过来的路回望去,原本两侧都亮着的灯笼正被下人一盏一盏由远及近熄灭。刚才那声轻轻的风铃声一晃而过,然而只要是云顶山庄的人都知道,这声音是江熠剑柄上的灵器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妖异魔魅才会出现。

可能是有魔气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泄露了。可风铃声实在太过短暂,又是在边城这样魔气寻常的地方,不一定能作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