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过了?就这样过了?

池先秋掐着手指算了算时辰,这个越舟岂止是个好苗子,他分明已经是天下罕有的上乘剑修了。

这样的人来玉京门做什么?

而此时,越舟仍旧把心魔引到远处。

这回的场景是一座山,应当是叫做秋归山。原来这座山也是越舟的心绪所系。

池先秋想不出来这个人要什么。但他也不担心这人会出事了,开始专心地剥栗子吃。

其实他的大徒弟他是说前世的大徒弟,也来闯过三重剑境。

池先秋收他做徒弟的时候,他才十岁,池先秋一百来岁,年纪太轻,不太合修真界收徒的常理,外边人时常议论。

大徒弟偶然听得两句,趁着池先秋不在山上,拿起剑就去闯三重剑境。

只要他闯过了三重剑境,那就是他自己选的师尊,别人都说不得。

最后他在里边待了十来天,却被困在了第三重。

第三重是心中最深的执念。池先秋进去的时候,就看见大徒弟哭得跟小猫似的,佩剑丢在一边,对着化作师尊模样的心魔,就是下不了手。

陪同的内门弟子悄悄告诉他,已经这样哭了好几天了。

最后还是池先秋把哭得没力气的大徒弟从剑境里背出来。

怪傻的。

池先秋也傻笑,往嘴里塞了一颗栗子。

正想着事情,秋归山的幻象随即倒塌。越舟已经过了第二重,飞身到他面前。

白雾再次聚拢,这回的幻境好像不是什么山,池先秋隐约听见有人的声音,但是不大。

越舟站在他身边,辨出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挲声响,与细细碎碎的闷哼声,脑子里一根弦猛地一动,忽然反应过来那白雾后边是什么。

他迅速转身,挡在池先秋面前,紧紧地捂住他的眼睛。

池先秋不明就里:怎么了?

没有被面具覆盖的耳根红得不成样子,越舟连这时候该喊他小师叔都忘记了。

他咬着牙,竭力保持冷静:师尊,你、你别看!

那是他的心魔,不堪入目的心魔。

第9章 孽徒之九

越舟挡在池先秋面前,死死地捂住他的眼睛,耳根红得要滴血。

池先秋只觉得奇怪,想开口问问他,谁知一个字都还没出口,只听越舟喊道:师尊,你别听!

哦。池先秋应了一声。

越舟回头看了一眼,飞快地转回头,胸膛起伏,很不冷静。忽然看见池先秋的耳朵还露在外边,他又道:师尊,你把耳朵堵上!

好好,你不要喊这么大声。池先秋举起双手,掩住耳朵。

还听得见吗?

越舟紧紧地盯着他的脸,见他没有什么反应,好像连这句话也没听见,才稍微松了口气。

他再回头时,身后的剑境已经变了模样。

是倾云台上的小木屋,还点着火炉,铺着毯子的躺椅背对着他,他看不见窝在椅子上的人,却知道上面的人是谁。

那人摸了摸手边,没有摸到想吃的点心,就黏在椅子上,哼哼唧唧地唤了一声:眠云。

李眠云近前,低声问了一句:师尊想要什么?

要吃点心。没点心吃,为师要饿死了。

看不清楚,越舟只看见李眠云双手撑在躺椅扶手上,将自己称作师尊的人围堵在双臂之间,俯身啄了他一口:师尊让我先吃。

也不管池先秋那个平日里就嘎吱嘎吱的躺椅受不受得起。虽然以下犯上大逆不道,但确实是他心底藏得最深的欲望。

越舟喉头一紧,转回头。捂着池先秋的眼睛的手微烫,池先秋颤动的睫羽扫过他的手心,也带起一片燥意。

池先秋本来是要一把推开他的,但是顾忌着这是在剑境里,想他此举或许别有深意,怕坏了他的事情,才站着没动。

所以此刻越舟眼前的池先秋看起来乖得很,颇无奈地抿着唇角,任他作为的模样。

他抿起的嘴唇是浅色的,血脉却是鲜活的,不是剑境里的幻象。

越舟看着他有些失神。

默了半晌,不明情况的池先秋先开了口:你一只手也行吗?要不我自己闭着眼睛,你去把第三重过了?

越舟这才怔然地回过神,连忙道:行,我一只手也行。

他掩饰似的咳嗽了两声,一手还覆在池先秋的双眼上,侧身抬起另一只手,灵剑受感召而起,悬在他的手前,铮铮作响。

一剑幻作万剑,狂风骤起,直接将剑境中的小木屋屋顶吹翻,而后万剑齐发,将剑境中的各重幻象逐个击破,没有任何犹豫。

无数道金色的剑气一路长驱,仿佛要将整个剑境都掀翻。

而越舟挡在池先秋身前,池先秋的衣摆都不曾被吹动一下。

简直是、荒唐至极。

越舟收回手时,如是说道。

直到离开三重剑境,池先秋也不知道越舟的第三重剑境究竟是什么模样。

剑境之外,第一炷香已经燃尽,案桌前的弟子刚要点上第二支,忽然听闻山呼海啸似的传话声。

出来了!出境了!出境了!

他抬头望去,只见池先秋和越舟先后跨过结界,从迷雾中走出来,就如同方才走入剑境一般。

原本准备在外边守上几夜、等最终结果的弟子们都被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手边的东西,围上去看。

他二人都没有什么明显的表现,衣裳依旧整洁,没有沾染上半点鲜血。

池先秋背上的小竹箱笼好像就没有打开过,而越舟跟在池先秋身后,眉眼微垂,温顺又乖巧,没有一点儿戾气。

不知道是闯不过就出来了,还是闯过了,也不知道是闯到了第几重。可是就一炷香的时间,能闯过第几重?

众弟子们都好奇,伸长脖子,更有甚者爬到树上去看。

池先秋带着越舟走到负责看守与计时的弟子面前:你把从心魔体内取到的珠子给他就行。

那珠子作为成功出境的凭证,需要出示。弟子做了个手势:请。

越舟右手握拳,缓缓地松开,一颗明若星辰的珠子从他手中滑出,落在案上,跳了两下。

站得高的弟子们看见了,纷纷欢呼,向其他弟子通报道:第一重!过了第一重!

越舟勾起唇角,看了一眼池先秋,池先秋也没忍住笑:你别吊着他们,快点。

于是越舟再松了松手,又一颗皎如明月的圆珠落在桌上。

有些弟子这么些年都没见过能闯过第二重剑境的修士,一时间更为激动,解下身上的披风挥舞起来:第二重!一炷香,才一炷香!

但越舟却没有就此停下的意思,他张开手掌,覆在两颗珠子上。众人都屏住呼吸,然而当越舟移开手时,桌上还是只有两颗珠子。

众人正茫然时,越舟捏着那颗亮比烈日的珠子,递到池先秋面前。

送给师尊。

越舟从没在旁人面前这样喊过,他这样一说,弟子们便都知道了。

他偏不做掌门的徒弟,他要做池先秋的徒弟。

这种事情超出池先秋的预料范围。他明明都想好了,等越舟困在剑境里出不来,他就把人给救出来,顺便给他来一次长辈的谆谆教诲。

结果他就站在旁边发了一会儿呆,事情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