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 69 章(1 / 2)

边关小厨娘 团子来袭 5707 字 2021-04-19

姜言归坐在车里, 看不见姜夫人出了马车,已是满脸泪痕,她走远了才回头看姜言归所在的马车一眼,只能看这么一眼, 随即义无反顾扎进了人群里。

姜言归怕引人注目, 不敢大声叫嚷, 只能隔着马车窗, 眼睁睁看着姜夫人走远,气得直捶打自己那双废腿。

驾车的马夫是楚家护院,姜夫人是主子, 他们不敢阻拦。

姜言归在马车中枯坐了片刻, 实在是心急如焚, 堵在前方的马车已经开始慢慢向前挪动,他对马夫道:“你去告诉大舅二舅, 说我母亲回姜府拿钱去了。”

楚家一共四辆马车,二老的马车在最前边,其次是楚二爷的, 他们的马车排在第三辆,最后边是楚大爷的马车。但为了避免官兵检查, 他们的马车和城内一家富商混在了一起, 出城的路引也是借用的那户富商的,拉人的拉货的混在一起, 瞧着有二十多辆。

楚大爷一家人坐在马车里, 楚大爷打起车帘时正好看到姜夫人带着两个护卫离去的背影,他厌烦道:“这要命的关头,她带着人是要去哪儿?”

他发妻刘氏瞥了一眼,磕着瓜子道:“许是见马车堵在路上, 想去买些路上吃的零嘴吧。”

楚大爷瞬间更心烦了些“这节骨眼还惦记着吃!”

转念一想,似乎又不对,他道:“她从姜家回来时分文没带,哪来的钱?”

刘氏白他一眼:“你还真当家中二老不会偷偷给啊。”

一想起心肝儿偏到没边的楚家二老,楚大爷就一肚子火:“他们把人惯得还不够么!从小就做事就没个分寸,自己成家了,教出的孩子一个个叫什么东西!要不是三弟插手管她那不肖女的事,我们今日何至于此!”

刘氏也有一肚子不满:“我也没见过谁家出嫁了的姑奶奶像你家这般的,姜家的放妻书一直没给,我瞧着二老将来还有意把家产也分给咱们这姑奶奶一份。姜家把咱们害得这般惨,敢情咱们还得帮别人养儿育女!”

楚大爷没作声,但显然面上怒气更甚。

等姜言归那辆车的马夫过来告知姜夫人是回姜府时,刘氏直接出了一身冷汗:“她疯了不成!”

楚大爷坐立难安:“

你不是说她买零嘴去了么?刚才拦下她还来得及,你说现在怎么办?”

刘氏道:“我也是瞎猜的,她自己要回去的,腿长在她身上,怎还怨上了我?”

“你早上不提她嫁妆的事,她能冲动之下回去?”

“楚庆平,我算是瞧明白了,平日说这个妹妹不好的全是你,真要出了什么事,你就全赖我头上来了是吧?她那么大个人了,是没脑子么?”

楚大爷那边还在吵闹不休,楚二爷听说此事,几乎是暴跳如雷:“这个丧门星!她想死又要拖着这一大家子人!”

气归气,但楚二爷还是让小厮赶紧去寻辽南王派来接应他们的人。

马车周围站太多人会令人起疑,那些人都是分散站开的,偶尔有酒楼楼上坐着喝茶的食客,说不定就是盯着远处动静的暗哨,他们得时刻注意着皇宫和楚家那边的动静,靠近马车的则是楚家自己的护卫。

接应的头目得知姜夫人回了姜府,眉心几乎快拧成一个疙瘩,他点了一波人前去姜府接应,剩下的则按原计划出城。

姜家“死了”一位宫妃,如今姜家上下都还是一片缟素。

姜夫人发现姜家大门挂着白绸,还愣了一下,以为是姜尚书没了。

两个楚家的护卫这些日子跟她一样不得出府,也不知外边是个什么情况。

姜夫人不聪明,但还是有点脑子,不敢明目张胆从正门进去,绕到了后门。

她拍了门,开门的是府上的婆子,见到姜夫人很是吃了一惊:“夫……夫人?您怎么回来了?”

面对姜府的奴仆,姜夫人气焰还是在,她当即冷哼一声:“怎么,本夫人回来不得?”

婆子连连赔不是:“老奴……老奴不是这个意思。”

姜夫人没空跟她扳扯太多,见她穿着一身素衣,问:“姜敬安死了?”

婆子神色尴尬:“不是,是宫里的惜嫔娘娘没了。”

姜夫人恨了那个庶长女十多年,但此刻闻她死讯,却只是恍惚了一下,心中并没有觉得有多欢喜。

当年楚家跟姜家说亲时,媒人说姜尚书家中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洁身自好得很。她曾在宴会上见过姜尚书一面,对方谦和有礼,才气斐然,她便欢欢喜喜同意了这门亲

事。

婚后姜尚书少与她言语,大多时候都借口歇在书房。她虽觉得是丈夫有心疏离,但府上也没别的姨娘,他在书房的确是在用功读书,她便也压下了心中疑虑,只当他就是个冷淡的性子。

可就在她有孕那一年,姜尚书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女婴,说是从前府上有个通房丫头,为了娶她才把人打发了,怎料那丫鬟有了身孕,在生产时去了,只留一个女婴。

姜夫人可算是知道姜尚书待她疏远是为何了,他心中原来早就有人了!那时她年轻气盛,大着肚子都不管不顾跑回娘家去。

但木已成舟,她肚子里也有一个,还能如何,只能捏着鼻子把庶女认下了。

只不过姜尚书对两个女儿的态度可谓是天差地别,她如何不恨,如何不怨?

在一双儿女出事后,姜尚书漠然的态度,终于是叫她看清了这人是怎样一副面孔。

姜敬安这人,大抵是没有心的。

不然到底是多冷硬的心肠,才能见着自己的亲身骨肉被那般对待还无动于衷。

她这辈子所有的福都在当姑娘时享完了,从她嫁人开始,就是一切错误的源头。

两个护卫武艺高强,姜夫人只带他们两个来,早做好了自己回不去的准备,只要他们能把她藏的银票都带出去就行。

楚家如今被逼到这一步,兄嫂都怨憎她和她的一对儿女,父母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姜夫人知道自己这辈子,不管是为人子女,还是为人父母,做得都失败了些。

在楚家得知自己和女儿给楚家招来那么大祸端的时候,她就没脸再待下去了,只不过那时禁军封府,她出不去。这些日子兄嫂虽然时不时阴阳怪气几句,姜夫人心中难受却深知他们说的都是事实。

便是到了西州又如何?他们一家三口继续仰人鼻息过活么?她的阿意被兄嫂埋怨嫌弃,老父老母天天为她们的事操心?

一切总需要一个终结的时候。

姜夫人收起思绪。

她给了其中一人一个眼神,护卫立马一手刀砍晕了开门的婆子。

姜夫人带着他们快步往自己的院子走去,她被关起来的那段时日,院子里值钱的东西全被搬走,手上掌管中馈的权也被夺了。

但她在姜家这么

多年,还是有自己藏钱的地方。

上次杨妈妈来接她出府,那天时间紧急,她关心女儿方寸大乱,加上没想到一出去就再也回不来,压根没顾上拿银票。

姜夫人对姜家的地势很熟悉,这一路上尽量避开了人走的,但凡遇到个下人,也都被两个护卫敲晕。

姜夫人原先住的院子基本上已经闲置了,连个洒扫的下人都没有,她进了卧房,让两个护卫撬开地砖,从地洞里出一个锦盒来。

锦盒中全是当年姜夫人嫁妆里的银票,她的其他嫁妆如今都被锁在了姜家库房里,拿不出来了。但有了这些银票,姜夫人相信也能让自己一双儿女好生过活。

她让两个护卫把银票全藏到身上,两个护卫虽疑惑姜夫人为何让他们这般做,但时间紧也没多问,收好银票就偷偷摸摸往外走。

但她们之前打晕的下人,被路过的其他下人瞧见后,以为是府里进了贼,最终还是惊动了姜尚书。

新帝一连多日不上朝,姜尚书赋闲在家。

他得了下人的话,快步这边来,见到姜夫人眉头狠狠一皱,第一句话就是:“你回来作甚?”

姜夫人看着这个同床共枕了十多年的男人,眼中已经没有了从前的悲喜,道:“自是来讨一份和离书,拿回我的嫁妆!”

楚家被禁军包围,姜夫人是如何到这里来的?

姜尚书稍做思量,猜了个大概,喝道:“你们楚家想做什么我管不着,但务必要把言归给我送回来!”

姜夫人被困楚家,他一直没写那封放妻书,到底还是过不了自己良知那一关。这十几年,他跟姜夫人虽是一对怨侣,但不可否认早些年楚家也曾在仕途上帮过他,他总不能落井下石。

可如今楚家要做的,是诛九族的大罪。

听他说起儿子,姜夫人想起姜言归的腿,心中便怒气难掩:“言归是我身上掉下去的一块肉,我不会再让他回姜家!你扪心自问,他长这么大,你抱过他几次,又跟他好好说过几次话?他如今一双腿变成了这样,又是拜谁所赐?”

姜尚书怒喝:“你们楚家想送死,别拉着我姜家!只要姜言归一日还在我姜家族谱上,他若跟着楚家,楚家犯下的所有罪责都会牵连到我姜

家,你心肠怎这般歹毒?”

“我歹毒?”姜夫人质问:“姜敬安,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到底是谁歹毒!自己亲生女儿被送去军营做妓,你不救她也就罢了,还不许我去救人?对外宣称我疯了,把我锁在院子里!论歹毒,谁及你啊!”

这些陈年往事被翻出来,姜尚书面色不好看,他喝道:

“我还不是为了顾全大局!她若不生出那些恶毒心思,能摊上这样的事?楚昌平那武夫若是没有偷偷去给她收尸,楚家会落到今日这番境地?为了救那个不肖女,就要把所有人的性命都搭上?就你的女儿是你心头肉,横遭劫难的家族旁支他们就不用活了?”

姜夫人只觉姜尚书这副嘴脸恶心又陌生,她呸了一声:“我没读过几本书,尚且知道是君王不仁,枉你饱读诗书,却还在这里自欺欺人,我女儿固然有错,但也罪不至此!你少给她泼污水!”

她不愿再同姜尚书多说,道:“和离书写给我,你若怕惹事上身,把言归言意都从姜家族谱上除名便是!我今日离开,以后跟你姜家再无瓜葛!”

姜尚书本还想说什么,却见一名小厮连滚带爬从屋外跑来:“老爷!不好了!御林军围了全府,陛……陛下亲自过来了!”

姜尚书只觉双膝发软,姜夫人整个人也如遭雷击——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整个家族的沉沦都在瞬息之间了,姜尚书看了姜夫人一眼,几乎没怎么思考就做出了选择:“和离书我写给你!备纸笔!”

尽管早就看清了这人的秉性,这一刻姜夫人还是觉出几分悲凉。

她现在脑子里一片混沌,她当了一辈子的深宅妇人,每天除了围着丈夫转,就是盼着儿子成才,女儿能嫁个好人家,这辈子做过最大的美梦,约莫就是自己当上了诰命夫人。

眼前的一切早超出了她的预料。

皇帝为什么会过来?

楚家其他人是不是已经被捕了?

自己是不是又自作聪明害了家人?

姜夫人现在脑子都是木的,手脚冰凉,思考得很缓慢。

两个护卫是楚昌平留下的,对楚家很衷心,他们只是下人,被捕后应该是被发卖,只要他们机灵些,那些钱就还有机会送到自己关外女儿的

手上。

想到这里,姜夫人嘴唇动了动,无声地向他们说了什么,两个护卫面色沉痛。

姜尚书已经写好了和离书,甚至让人取来了族谱,把姜言归、姜言意的名字都划去。

看着那张被划掉名字的族谱,姜夫人不觉得难过,只是突然觉得,嫁给姜尚书的十几年,好似一场大梦,只不过现在梦醒了。

从此以后,她和一双儿女,跟眼前这个男人都没有半分瓜葛了。

姜尚书把和离书递给她,眼底是她看不懂的神情,恍惚间他也是难过的,或者,是难堪多些。

他清高了这么多年,却在这样的关头,抛去了所有的礼义廉耻,只为最大限度保全家族。

姜夫人接过和离书,粗略看了一眼,便收入怀中了。

姜尚书对她道:“走吧。”

他以为新帝是为楚家的事而来。

姜夫人走出几步,突然不管不顾寻了条道就跑,跟着姜尚书一同过来的护院们忙去追。

姜尚书气得七窍生烟:“禁军包围了整个姜府,你以为你逃得掉?”

周围护院少了大半,那两个楚家护卫趁乱分头□□就跑。

这便是姜夫人之前交代两个护卫的,如果能跑,就一定得逃出去,姜夫人故意做出逃跑的假象,本就是为了给他们制造机会。

她很快被府上的护院追上,姜尚书脸色阴沉:“你现在是非要拉着整个姜家陪你楚家死么?”

不等姜夫人搭话,垂花门外传来太监尖利的嗓音:

“陛下驾到——”

姜尚书大惊失色,忙跪下相迎:“微臣参加陛下。”

“姜爱卿可叫朕一番好等。”新帝眼中阴云密布:“朕还以为爱卿畏罪潜逃了呢!”

姜尚书叩首道:“臣对陛下的衷心,日月可鉴!今日楚氏女上门来,只为求和离书一封,拿回嫁妆,臣已将人扣下,听凭陛下发落。”

他手死死抠在地上,若不是为了整个家族,他也不愿做这样的小人。

新帝这才看见被两个婆子按住的姜夫人,姜夫人这一身穿得是在是素净,若不是姜尚书说,他几乎都认不出这是堂堂三品大员的夫人。

他眸子一眯:“楚家不是被禁军看守着的么,她如何在此处?”

这句话让姜夫人和姜尚书皆是

一惊。

新帝并不知楚家举家出逃一事?

“楚家倒是也给了朕一份惊喜!”新帝目光阴狠。

姜夫人听到这话,原本无神的目光却瞬间坚定了起来。

只要那些银票送出去,她一双儿女都可以生活得很好,她给家族带来这么大的祸端,她也早没脸在那个家待下去,只盼着她死了,兄嫂没那般怨恨,她一双儿女能过得好些。

姜夫人心中半点畏惧也没有了,她骂道:“狗皇帝!人在做天在看,你昏庸无道!你的龙位迟早得被人夺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从来没人胆敢如此辱骂一朝帝王。

压着姜夫人的两个婆子也在惊骇之下松了几分力道,姜夫人猛地挣脱她们,抱着必死的决心一头撞在了假山石上。

“拦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