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玉 第68节(1 / 2)

攻玉 凝陇 6587 字 2021-04-08

忽然转向滕玉意,笑道:“王公子,天色不早了,我这儿不方便留你,请回吧。”

滕玉意正奇怪蔺承佑为何主动提起青芝,一看他戏谑的目光就明白了,无非在外头听到她的那番话,知道她好奇此事,故意起个头却不往下说,逐客令一下,她纵是百爪挠心也得离开。

弃智为难道:“师兄,已经入夜了,尸邪随时可能闯进来作祟,王公子一个人待在房中恐怕不妥当,要我们同她一起回去么?可我们还想同师兄多待一会。”

“你们是得留下来,从今晚起,好好跟我学学规矩,省得被人撺掇几句,就连自己是青云观的弟子都不记得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笑容可掬,但眸色沉沉,像染了一层寒霜似的。

绝圣吓得一缩脖子,忙示意弃智别再说话了,没看到师兄还在气头上吗,一进来就找滕娘子的麻烦,他们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滕娘子再不济还有师兄给的玄音铃,尸邪真来了的话,滕娘子一摇铃铛师兄就能赶过去。

可滕玉意非但不走,反而笑盈盈坐下了:“世子,我来是因为有要事要相告,好不容易等到世子露面,没承想世子刚来就赶我走。我走倒也没关系,但事关如何除去尸邪,不说恐会误事。”

蔺承佑故作惊讶道:“我倒不知王公子还会除邪,真有对付尸邪的好法子,你自己就能自保了,用得着青云观和东明观相护么?”

“我也是下午才得知此法,如能依法妙用,或许真能顺利除去尸邪。”

蔺承佑一个字都不信,尸邪可是邪中之王,多少道法高深的前辈对其无计可施,滕玉意这几日困在彩凤楼中,上哪去打听妙法。此女诡计多端,稍不留神就会被她算计,下午才为了维护自己的人撺掇绝圣和弃智跟他闹,论拱火简直是第一名,此时无事过来献殷勤,谁知又在盘算什么。

换作平日,他有的是工夫跟她周旋,目下他又累又饿全无心思。

不就是不肯走么?他有的是法子治她。

他掉头往另一侧走,边走边摘下背上的箭囊。

滕玉意先还等蔺承佑追问,看着看着就发现不对劲了,侧堂放着一副厚实的茵褥,看着像夜间眠卧之处,这两日蔺承佑为了方便捉妖,估计都睡在佛堂里的褥子上。

蔺承佑走到茵褥前,懒洋洋往前一倒:“这几日我累坏了,晚上还有得折腾,先将就歇一歇。”

众道吃了一惊。

滕玉意脸一红,霍然起了身。

蔺承佑笑得又痞又坏,翻了个身坐起,作势要脱靴:“王公子别走啊,不就是受累观摩本人睡相么,我是丝毫不介意的,就怕传出去对王公子的名声不好。”

滕玉意暗暗咬牙,背对着蔺承佑,快步往外走:“这法子当年成功降服了南诏国的尸王,无关道术算是另辟蹊径。可惜世子不想听,我又何必多说,也罢,那我就告辞了。”

蔺承佑本来也没真打算宽衣解带,不过做做样子吓唬滕玉意罢了,听她提起南诏国尸王,手上动作一顿,难道她真知道什么好法子?

他忙笑道:“王公子别忘了,尸邪要是不落网,头一个遭殃的就是你。”

滕玉意也笑了起来,脚下步伐却不停:“即便我死了,世子不是还得对付尸邪么?明明有现成的好法子,世子自己不想听。横竖你们神通广大,估计也不指望旁人帮着献策,了不起多折腾几回,总有一日能降伏二怪。”

蔺承佑咳嗽一声,用眼神示意绝圣和弃智拦住滕玉意。

绝圣和弃智硬着头皮追过去:“王公子,请留步。”

滕玉意绕过二人朝外走:“不必留,你们师兄冒犯我在先,除非向我赔礼道歉,否则我一字都不说。”

绝圣和弃智忙又围上去,奈何滕玉意铁了心要走。

程伯听到动静,进来挡在绝圣和弃智前头,和颜悦色道:“两位道长,烦请让路。”

绝圣弃智愣了愣,程伯是滕府的忠仆,面上谦恭随和,实则沉毅有谋,若再硬拦着滕娘子不让走,势必伤和气。

两人束手无策,求助似的看向蔺承佑。

众道平日能言善辩,此时却促狭地保持沉默,人是蔺承佑得罪的,收场是不是也得他自己来。

蔺承佑早已起了身,笑着踱近滕玉意:“王公子,你用过膳了吗?”

滕玉意挑了挑秀眉,凭蔺承佑那骄矜的性子,要他低头认错,怕是比登天都还难,突然问起这个,无非想把刚才的事轻描淡写揭过去。

她淡淡道:“阁下提醒我了,我正要回房用膳。”

说完再次迈开脚步。

“这么巧,我也饿了。”蔺承佑脸皮极厚,含笑拦住滕玉意,“我担心二怪晚上闯进来,才令贺老板准备了一大桌酒膳,若王公子愿意赏光留下来吃饭,我再让他们送些王公子爱喝的龙膏酒来。”

滕玉意眼波一动,蔺承佑倒是能屈能伸,大概是吃定了她会心动,竟拿龙膏酒来同她讲和,这酒太奢贵,再舍得花酒钱也不能日日喝,她承认她心动了,何况她原本也没存心要走,于是作出勉为其难的样子说:“几壶?”

蔺承佑谛视着滕玉意,此女一双眼睛乌溜溜水灵灵,一转就是一个坏主意。早料到她会得寸进尺,果然就来了,她是吃准了他想知道那法子,所以才有恃无恐。

若在往日,敢有人这样要挟他么?不等那人算计他,他早让对方吃尽苦头了。可惜尸邪太狡诈,他可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对付这东西的机会。再说刚才自己也算轻薄了她,她这种性子,自是不肯轻易作罢,不就是几壶酒么,只要能打听到有用的线索,她爱喝给她喝好了。

“既是我做东,王公子想喝几壶酒喝一壶。”

滕玉意展颜一笑:“世子一番美意,王某不便推却,程伯,难得世子盛情款待,你把霍丘叫来,今晚我们主仆就在此处用膳了。”

绝圣和弃智高兴坏了,一个乐呵呵要到前楼叮嘱厨司置备膳食,另一个忙着抹拭茵席。

蔺承佑拉住弃智,把刚才搁在案上的那包东西递给他:“让厨司把这个煮了汤送来,你在旁边盯着点。”

见天等人抻长脖子一望,顿时愕然失色:“火玉灵根!”

滕玉意纳闷,何谓火玉灵根?

众道一窝蜂围到了蔺承佑身边,边看边啧啧称奇:“还真是火玉灵根。‘玉池清水灌灵根’,从来只在《文清玉散经》上见过这名字,头一回亲眼见,都说这东西当年被焰明尊者从婆罗国引来,用道法栽下,历经寒暑,数十年才能得一株,喝了不但能却病延年,还有御邪之效。”

见天兴致勃勃冲滕玉意招手:“王公子快来,知道你出身名门,素来见识不凡,但老道敢打赌,这东西你绝对没见过。”

滕玉意走过去仔细打量,只见蔺承佑手心托着一盏硕大的蕈伞状的东西,乍眼看去像是灵芝,但这东西分作两色,顶上的冠子色如赤火,底下的根茎却玉莹光寒,一红一白,交相辉映,有如冰火两重天。

绝圣和弃智道:“原来师兄刚才弄这个去了,吃了这东西,是不是对付尸邪的时候也能容易些?”

蔺承佑说:“没那么神,但也有些护身的效用,喝下此汤,心脉即被药气相护,哪怕被邪祟所伤,也能侥幸不死。可惜药性甚短,顶多能维持三日。”

“三日足够了。”众道正在兴头上,哪管得了那么多,“这些年不知多少人想找火玉灵根,可惜那本经书亡佚了半本,世人既不知其种在何处,也不知如何服用,今日知道了,原来要做了汤来喝。世子,这般罕物,你从何处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