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骨泪(它闪了一闪像天边最遥远...)(2 / 2)

小白骨 龙柒 4402 字 2021-04-30

原来有人陪着是这样的感觉。

原来朋友是这么让人喜欢的存在。

原来他不想一个人。

秦九寂唯一的苦恼便是,他听课偶尔会分神。

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状况,好在分个神也不妨碍,总归这些书的内容他全都倒背如流。

小白骨这几日也是过得相当惬意。

好闻好睡,美哉乐哉。

他心里还是惦记着正事的,知道要给九大寂找身体,可身体在十二仙山,九小寂还没入仙山,他也不能一个人跑去修真界。

开什么玩笑。

他一没化形,二没皮肉,这般莽莽撞撞不知死活地去了天虞山,别说找九大寂的身体了,一把骨碎成一百零八块都是修士们客气了!

等等吧。

九大寂是修士,小九寂肯定也要走上修仙之路,等他们一起去了十二仙山,他再、再找机会给九大寂寻身体。

他真不是害怕,好吧,他就是害怕!

爹爹娘亲这么好,谁要去一大堆修士中生死一线?

秦九轻这会儿还是个奶娃娃呢,他去了也泡不到他,去了也是白去。

至于秦咏和许氏的那点期盼是别指望了。

指望小白骨听课?

想太多,自从学会睡觉,他一跟秦九寂到学堂,一听那老头的之乎者也,霎时跌进黑甜乡,睡得那叫一个香喷喷。

香是因为他怀里每日都有秦爹爹准备的午餐。

吃不到总也能闻闻,闻着闻着,梦里全是好吃的!

眼看着天气渐寒,今年冬天还来得比往年早很多,深秋未过竟飘了些薄雪。

白小谷本就喜欢白色,看到这轻飘飘的雪花,只觉得美极了,看得那双蓝色火瞳眨都忘了眨。

秦九寂看看时辰尚早,便道:“国子监后山有个冰湖,那里每逢下雪,景色特别好,我带你去看看。”

白小谷两手趴在布兜外沿,小脑袋点得犹如拨浪鼓:“好好好。”

秦九寂戳了他一下,道:“外面冷,躲好。”

其实白小谷并不怕冷,但爹爹也好,娘亲也好,还有九小寂,都觉得他怕冷。

那他就怕吧。

总之多胆子小点活得稳,谁也没规定骨头不能怕冷!

白小谷在布兜里探头探脑,秦九寂没一会儿就带他来到冰湖旁。

之所以叫冰湖,是因为这里常年背光,天一冷,湖水比旁处结冰更快。

天上刚飘了些薄雪,冰湖已经蒙了一层薄薄的冰,冰不厚,是落只飞鸟都能碎掉的那般薄。

冰薄,景色却更美,一层层霜也似的冰面上是剔透的白,再加上徐徐坠下的大片雪花,落得整个天地都成了一片白茫茫。

白小谷很是喜欢:“果然很漂亮!”

秦九寂也喜欢:“嗯。”

白小谷喃喃道:“好想爹爹娘亲也来……诶……”

秦九寂感觉有人推了他一下,他正盯着冰湖看,想着小白骨的话,完全没提防背后。

推他的人极用力,仿佛带着刻骨的恨,恨不能将推他的手换成一把刀,将他捅穿。

扑通一声。

年仅七岁的秦九寂如何扛得住这推力,重重摔进冰湖。

湖面一层层薄冰炸裂,像一个从高处摔落的玉瓶,溅起的玉色碎片惊心动魄。

徐元德心跳得砰砰砰,他手心滚烫,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一阵恐惧N住心脏。

他、他……把秦九寂推下湖了。

徐元德转头就跑,不敢回头。

是秦九寂自找的,对,是他自找的!

他一个孽障,凭什么抢走属于他的东西?

他才是皇安城最尊贵的孩子,他才是最有前途的那个,去仙门修行的本该是他!

什么天选之子。

他不信!

秦九寂不会凫水。

皇安城地处中原,离海甚远,城中人多水性不好。

尤其这会儿天寒地冻,冰湖的水冰寒刺骨,秦九寂吃了一口冰水后,只觉整个身体由内而外,由外至内,冷得没了知觉。

手脚动不了,身体动不了,只有一阵阵窒息和眩晕感扑面而来。

他在往下沉,他会死。

小谷……

小骷髅还在他怀里。

不能……不能让他……

白小谷懵了。

他落水的那一刻便浮出了布兜,他用力扯住秦九寂的衣服,可是根本拉不动。

他太小了,只有拇指大小,如何拉的住秦九寂?

白小谷拼命想着要变大变大,可他自己想没有用,他得和秦九寂一起想。

“九寂……九寂……”

白小谷用力唤他名字,可是秦九寂眼睛紧紧闭着,白皙的脸上没了血色,唇瓣变得青紫,那抹漂亮的白色灵魂在消弭。

死亡。

消失。

永恒的分别。

一股尖锐的疼痛刺穿了白小谷的身体,他急声喊着:“别……九寂,别……”

吧嗒一声,眼泪从小白骨的眼眶溢出,蓝色火瞳淡了些,一粒湛蓝的晶莹剔透的珠子落在秦九寂眉心。

珠子是小白骨的眼泪。

他不能哭,一哭会头疼得受不了。

可是他不要秦九寂死,他不要和秦九寂分开。

他,很难过。

眼泪化作实质,蓝色的珠子因为小白骨体型太小而个头更小。

它闪了一闪,像天边最遥远的一粒星尘,落在水中,点在秦九寂眉心,沁入其中。

秦九轻倏地睁开眼,瞳孔深处是一层深深浅浅的浓紫色,浓紫缠着深黑,冷寒的光芒中有着将世间万物卷入其中的深邃幽冷。

白小谷不可能认错:“九寂!”

不是窃天大神,是大九寂!

话音落,白小谷变大了,秦九轻拥住他,浮出水面。

岸边空无一人,只有刺骨的寒风。

秦九轻带着小白骨上岸,身上滴水成冰。白小谷看着眼前人,刚要开口,刺痛从头骨蔓延,传遍他全身。

一滴眼泪,能要了骨头的命。

白小谷疼得直哆嗦。

秦九轻扶住他:“小谷?”

白小谷声音直打颤颤:“疼……”很疼,疼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秦九轻不知道他是哪里受伤了,只能小心护着他,道:“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