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节(1 / 2)

苏厨 二子从周 6555 字 2021-07-07

“也就是说,这里其实是黄河冲积扇的北缘,当不至于再入辽境。”

富弼之前一言未发,如今也参与了进来:“这工程量……之前受灾和救灾,河北物资工料,消耗了不少,七州十几年囤积,一朝荡尽啊……”

苏油用教鞭一指梁山泊:“相公,要救河北,只靠各地输送,那是不行的,最好的办法,是使其自给自足。”

“郓州附近,有煤,有铁,可以炼铁。还有大量水泥用灰岩,可以烧造水泥。”

“有了这两样东西,可以预制工件,然后利用水力送至河工地段,省时省力。”

“自古河北临海之地,就有不少盐场,春秋齐国赖以富强。”

“有了水泥,机械之助,我们可以扩大盐场,让河北也成为大宋的重要产盐区,向外换取军资钱粮,成为一个新的经济圈。”

富弼问道:“这些你都考察清楚了?”

司马光又从《咨要》里边抽出一卷来:“陛下,相公,这是咨要里关于河北民情物阜的调查情况,臣在郓州做过通判,但是只注意了农桑,忽略了这方面,此番调查,郓州铁冶有小商十三,大商二,用松炭方炉炼造铁,年供榷费不下万贯。”

“煤尚未开发,多是矿地周边村镇,捡拾后作为家用,明润所言,俱是考实之情。”

“至于水泥,明润说的那些,臣愚钝,不明其理,不敢妄言。”

吴充呵呵笑道:“这个我倒是知晓,平夏城,甘谷城,还有种谔戴罪立功修造绥州城,都是用这个什么……水泥敷造的,这东西调制初期如泥浆一般,半月之后坚逾磐石,相当于将土城化作石城,且工期比以前快了不止一倍,搞了西夏人和青唐蕃一个措手不及。”

苏油对赵顼拱手:“陛下,此次黄河改道,实则是将天险北移,推进到了边境,让我们可以利用水师之长。”

“之前我曾经劝过陛下,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筋骨,饿其体肤,于国亦是如此。”

“只要我们熬过北流新河初期造成的灾难,然后治理,未尝不得其利,就是明证。”

“要消除河害,根本在于治淤,这是一个长期,缓慢的工程,但是我们现在有了新河,就有了充裕的时间。”

“第一步便是五年之内,利用新河稳定期,抓紧巩固堤岸,研究束水方案。”

“其后五年,兴造水利工程,引渠分水,灌溉良田,同时利用枯水季节,沉积水泥构件,石笼,修造束沙堤,供来年洪水刷深河道。”

“再其后,修整汴京至河北段,如果国情允许,在上游考察,根据河沙含量品类,找出上游沙区,广植植被,利用根系固土固沙。”

“陛下,根据我们调查,黄河沉寂千年后,如今又进入了河害高发时节,水害年岁,比汉唐发生了一个猛增,但是只要找对方法,有计划有步骤的坚定不移,黄河终不能成为大害!”

接下来群臣纷纷提出疑问,苏油一一予以解答,资料非常详尽,方法非常科学,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甚至一些提出问题本身的大臣自己都没有想到的问题,都被苏油引申开去,比他们考虑得全面得多。

蜀学的精细纯三招,在这次事务上大放异彩,也让群臣对苏油的能力刮目相看。

第五百三十五章 皇后管内库

看着对群臣事无巨细耐心解说的苏油,赵顼此刻的心中简直可以用感激二字来形容。

黄河改道,天险北移,虽然暂时为害,但是无形中加强了河北防御力量,还淤积出大片沃土,害利短长之间,潜移默化,就是人力可及可为之处!

苏油这套说法,将他从君王失德上天惩降那套说辞中解脱了出来。

不是从台谏御史宰相执政给他的压力中解脱了出来,而是从自己内心深处的畏惧里解脱了出来。

呼,束缚顿去感觉,真好!

然而司马光不会让他轻松的:“陛下,纵观历史,今日河害,乃是唐末至今,施力不到造成的积弊,要拨乱反正,非一日之功。”

“日销日毁,终成大患,如今便需日勤日积,将之纠返,纵不见大利,亦将造福于后人。”

“是曰日惕,是曰日新。而不是听说变在十年之后,便可于今日懈怠。”

赵顼手心又开始出汗了,肃容道:“学士之言为是,有学士在侧,我就不易犯错。”

说完又眼巴巴地看着曾公亮富弼和王安石:“大家还有什么疑问吗?《咨要》所议,如何?”

然后就见苏油举手,赵顼问道:“明润还有解说?”

苏油哑着嗓子:“水……水……”

群臣这才失笑,从上朝一直解说到了午时,是该有些渴。

赵顼挥手让内侍送上茶水,富弼才说道:“司马学士与苏明润的《河情咨要》,为前世所无,很多疑问,臣是如拨云翳而见清明。诸多争议之处,如今看来,皆落到了实证之处,堪称治河的依据和纲要,臣认为所议当行。”

吴充拱手,然后一指地图:“臣附议,此外,臣请将此图刻本,枢密院今后尚有大用。”

苏油心提到了嗓子眼,端着茶杯看着王安石。

就听王安石从容言道:“至此臣无异议,苏明润此次巡查,摸清了河北的实情,详情。大方向既定,具体到治河举措,尚需请陛下下诏,命诸路建言,博采众议。”

苏油终于松了口气,有拗相公将事情朝着正确的方向努力,今后的河务,就不劳他操心了。

都水监丞李立之、提举河渠王亚,本来就持北流之议,如今苏油证明了他们的正确,自然大加拥护。

都水监丞宋昌言,河北屯田都监内侍程昉本来是主张回流的,可程昉跟着苏油实际考察之后,一项项数据证明了回流的不切实际,现在改变了主张。

和将来吃剑相比,还是改变主张比较划算。

宋昌言独木难支,而且苏油替他说话,之前的两议其实不怪他们,因为此次测量,动用了大量的新式测量工具,统计方法,动用了大量的数学人才,历史专家,以前的都水监,河渠司,屯田都监,都没有这样的手段和办法,因此出现误判是难以避免的事情。

不过亡羊补牢还不晚,此次的各种测量设备,水尺,经纬仪,流速仪,降水测量仪等,需要赶紧给都水监配置起来,水文报告,要形成具体条例,格式,每年收集汇总,以便掌总河情。

这些东西,的确都是神器啊,好多还是透明玻璃制品,精贵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