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6节(1 / 2)

苏厨 二子从周 6506 字 2021-07-07

见到苏油过来,年轻人站起了身,行了一个儒生的礼节:“夫子。”

称苏油夫子,大约就是皇家理工学院的学子了,苏油问道:“辛苦了,每次都来去匆匆,还没问过你是哪一届的?”

那学子愣了一下,转眼就明白了过来:“学生不是皇家理工学院的,学生是太学生。”

“哦?你叫什么名字?不是理工学院出身,但是统筹规计,颇见章法啊。”

那学子躬身:“学生刘正夫。虽然在太学,平日里也常与维康,伯充请教理工之学,蒙两位世兄不弃,倾囊相授,所得颇多。”

苏油点点头:“你好像一点都不紧张?”

刘正夫取过一张汇总表:“现在雨已经停了,水位已经达到最高点,算起来,现在这个洪峰正在我们脚下,不会再大了。”

“而且通报刚刚过来,上游的洛汴渠口泄洪功能都还没有使用,洛汴渠也算是完全保住。从洛阳到汴京城的运河,没有受到大水影响。所以学生虽然信息不足,但是私下揣摩,这次洪水,也就这样了。”

苏油心里对这个年轻人非常欣赏,不过面子上却一点没有显露出来:“很好,推断得不错,不过黄河治理,重点还是在下游,在河道由南改北的那个点,濮阳。”

刘正夫躬身:“学生明白。”

苏油又巡查了一大圈,分别听取了开封府,河渠司,理工学院,厢军的水情和抗洪汇报,对一些问题做了指示,这才又回到棚子里,对刘正夫说道:“过来就是特意给你说一声,你的判断很正确。”

“开封,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在不影响洛汴渠工程的前提下,保住了。”

刘正夫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多谢夫子还特意来告诉学生。”

苏油拍了拍刘正夫的肩膀:“该是我多谢你们才对。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再坚持几天,到洪峰彻底过去,我们还有卫生整治,恢复生产等许多工作,到时候还是要依靠你们学子的力量。”

“先走了,陛下还等着听汇报呢。”

刘正夫一躬到底:“学生恭送夫子。”

苏油走了几步停住,又转回头:“想起来了,‘污尧天舜地之德,殊失官体;毁金马玉门之贵,徒较民生。判发遣仁义之乡,严加编管。效巢父许由,不得佥书;比伯夷叔齐,夺绝俸禄。’——你的大作,我读过的,写得很漂亮。”

刘正夫一下子就愣在了当场,喉咙里有些哽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苏油却已经转身下堤去了,程岳在后边紧紧跟随。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澶州

回到军机处,苏油将喷过魔芋胶的细麻雨衣脱了下来,取下斗笠挂在厅外,又坐在门槛上脱去雨靴,倒出里边的积水,一边脱湿裤子一边喊:“元长!把我的干衣服拿过来,薇儿说的巡视完回来得换成干衣服,否则风寒容易入骨……”

蔡京拿着一叠干衣服过来,低声说道:“陛下在厅上。”

“啊?!”苏油吓得跳了起来,不顾自己光着腿赤着脚:“陛下,你怎么来了?我还准备整理完就入宫汇报呢。”

赵顼在厅边的椅子上坐着,对这滑稽的一幕却一点都没有觉得好笑,眼睛里反而有一丝湿润:“先更衣吧,国夫人的话必须听的。”

“那……陛下稍待片刻,容臣整理一下。”

片刻之后,苏油才恢复了大宋当朝一品的体面,步入厅中:“臣苏油,恭迎陛下。”

赵顼拉过一张椅子放到自己的对面:“坐下说吧,所以还是要出宫啊,宫里每次见你都是衣冠整洁,差点让我以为,开封府压根就没有水患呢。”

苏油也不敢推辞,屁股挨着椅子边坐了:“给陛下道喜,此次洪峰已然过了开封府,至少开封以上,我们完全守住了。”

“最关键的是运河工程没有受到耽误,诸道闸口尽皆完好,沈括与吴安持奏报,洪峰过后,便要抓紧重启工程,确保年底前完工。”

蔡京端了两杯热姜茶过来:“陛下,国公这是国夫人交代的,巡堤下来,要换上干爽衣裳,饮一杯热姜茶。”

苏油接过,老实喝了。

赵顼想了一下,也捧起来,喝了一口,感觉还不错,然后双手捧着杯子:“章惇他们呢?”

苏油说道:“都有一摊子事情,蔡参政在联络中书,将给各路行政官员的指令颁布下去,主要是接收和准备物资,组织人力,安排救援部队等事宜;”

“我怕光下命令不行,便让章惇沿河巡按,严加督查去了。”

“薛副使正在调集舟船,南海纲运的漕船入京,耽误了一个月的粮食在陈留,我们准备让这些船利用回程,带上京中药物,然后经过陈留的时候,正好再带上这批粮食,一道运往郓州,作为抗灾和灾后救济的准备。”

“孙副使在统筹京中厢军轮流上堤守护的事宜。”

“晁补之会骑自行车,现在就在三司,中书,枢密院来回跑,文书工作也是他在负责。”

“我和蔡元长轮流坐阵,我不在的时候,这里就是元长掌总。”

“军机处的日常工作,我们也尽量不拉下,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吧。”

赵顼嘘了一口气:“朕在宫中,都不知道你们这么辛苦。听说吕公著将开封府都戒严了,特意过来看看。”

苏油躬身道:“这些都是臣等分内之事,让陛下关切,臣等惶恐。好在如今事态都还可控,陛下当镇之以静,给臣工和百姓们信心。”

赵顼说道:“那我需要请太后还宫吗?”

苏油说道:“这个暂时倒也不用,不过对外可以宣传,太后在开宝寺,是为河北百姓祈福。”

赵顼喟然长叹:“河北啊……河北……”

“陛下。”苏油拱手:“人事我们已经尽了,剩下的,只看天意如何。”

“就这样坐等?”

“洪峰已经过了开封,下游濮阳能不能扛住,九个时辰后便见分晓……现在……我们真的只有等了。”

赵顼站起身来,在厅中踱了几步,最后站在厅中那幅巨大的地图前,看着河北地图上的黄河和虚线标示的故道:“那朕从现在起,也吃住在军机处,朕和你们,一起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