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阎佩衡刚说完，那边『毛』秘书就人派过来了。

陈美兰遍寻不见圆圆，小旺和小狼几个。

这房子说是三房一厅，但特别大，要是普通的商用住宅，不说六室厅，隔十个卧室都绰绰有余。

光卫生间就有仨。

阎肇这会儿也不知道去哪儿了，陈美兰见杯豆『奶』还放在桌子上，知道这是小狼的，端着『奶』杯，要唤小狼喝『奶』，进了昨天他们睡过的卧室，这卧室里有单带的卫生间，因为见卫生间的门半开着，隐隐能看见小狼的衣服，陈美兰于是走了过去。

刚要进门，就听见阎肇的声音：“为什么不喝『奶』？”

“要喝可乐。”小狼『奶』兮兮的声音说。

阎肇厉声说：“因为一直喝可乐，你很可能已经生病了，你妈妈这趟来首都就是为了你的病，要给你治病，妈妈让你喝『奶』你不喝，就是不孝。”

“才不是呢，妈妈是为了让我们吃肯德基才来的首都。”小狼辩解说。

阎肇揪着儿子的耳朵，指着手中的『奶』说：“她的包里装了大沓，全是你在医院检查的清单，你自己没看见？再『摸』『摸』自己身上的肉肉有多厚，昨天妈妈还抱了你路，就为哄你喝『奶』。知不知道要不是二叔在，爸爸已经在你屁股上放巴掌了？”

“我可以扎马步，我不怕打。”小狼说。

阎肇厉声说：“再不喝『奶』我打烂你的屁股，扎马步也没用。”

“我是我妈生的，她疼我，你不敢。”小狼居然还在犟。

陈美兰打开门，见不止小狼在，小旺和圆圆也躲在洗手台下，三小只凑在一块儿，全是瑟瑟缩缩的样子，于是故意就说了句：“自己生的才要狠狠打，现在小狼要不喝『奶』，我还真不管了，让爸爸打吧，我闭上眼睛，我看不见。”

走廊里突然一阵轰闹，阎肇放下手里的豆『奶』，拨步就往外走。

阎卫已经打开门了，也正在准备出门。

迎门照面，就碰上王戈壁带着米兰，还有阎哈三个，人手里提只行李包，站在走廊里，『毛』秘书率着四个警卫员，也在电梯里堵着，好声劝她们去。

“你们想干嘛，让我们走，哎呀我心脏病犯了。”米兰厉声说。

王戈壁估计也没想到阎佩衡会叫来警卫员堵在电梯口，这是刚刚收拾好细软，准备要离开的。

这本身是个温柔，端庄，贤良，而且柔弱的女人，还比她闺女米兰聪明得多，头跟米兰说：“快，快打电话给你姐夫。”

继而她转身就去敲崔部长家的门了。

“胡姐，崔哥，快开门啊。”她一急起来，声音也不似原来那么从容淡定，不停的拍着门：“崔哥……”

哐的声，崔部长家的门开了，说话的却是崔阿姨：“戈壁，你这是干嘛？”

“胡姐，我可是个公民，我日子过好好儿的，我没有违法犯罪，他阎佩衡干嘛让警卫员控制我？”王戈壁先问。

看崔部长给崔自翔没堵住，从书房里出来了，说：“真是可笑，要说我和阎佩衡一家关系好，那咱们呢，咱们难道不也是几十年的老相识？自翔，冯育是你哥们吧，崔哥是不是要冯育承包军工厂？我怎么觉，阎佩衡是不想让我家冯育承包那些破厂子，是想找崔哥的麻烦？当初的电话转接还是陶司令员批的，他怎么就不敢去问陶司令员，欺软怕硬，他这是想欺负你吧？”

阎肇和阎卫兄弟刚好出来，门开着，阎佩衡就在客厅里。

时之间，大概就连阎肇的心里都要赞叹，这王戈壁斯斯文文，却讲的句句直中要害，三方离间，『逼』的崔部长不不为自己出头。

崔部长于是从家里出来了。

要出门的时候崔阿姨伸手拽了，他于是回头厉目瞪了妻子眼。

崔阿姨这没客气，直接伸手，掐在崔部长的屁股上。

看吧，他的好妹妹，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不但他架上了贼船，而且现在，曾经在战场上个能给个挡子弹的战友，因为王戈壁，要彼此猜疑了。

警卫员守着，王戈壁和米兰一家走不了，当然就退自己家了。

通话记录的事情还没有查，事实上，就表面来看，王戈壁最大的问题，可能就是冯育承包那几个军工厂。

这事是跟崔部长有关的，崔部长觉自己有必要进门跟阎佩衡解释下。

于是叹了口气，进了阎佩衡家，他说：“老阎，我直是拿戈壁当妹妹的，你也是吧？”

崔自祥，阎肇阎卫，崔自翔爱人，陈美兰，帮人看着俩位老爷子。

阎佩衡点了点头，对于隔壁老王，他直拿对方当个小妹妹，以已度之，崔部长最能理解他，他们几个都是米副参谋长提拨的，米副参谋长结婚晚，娶的爱人年龄最小，结婚的时候才16岁，什么都不懂，刚刚成年又守了寡，执意为米副参谋长守寡『妇』，他们自然就照顾多点。

原来叫小王，后来慢慢叫老王，不过是彼此都年龄大了的原因。

他们照顾王戈壁的行为为院里所有的女同志所不耻，但他们堂堂正正。

她只是个需要照顾的小妹妹，他们跟她除了这点没有任何牵扯。

曾经，周雪琴说，三更半夜王戈壁接他电话，还曾为此骂过他，阎佩衡当时勃然大怒，赶走了周雪琴。

那时候他甚至觉周雪琴不可理喻。

是为了小旺一在电话里喊着爷爷，他才给的钱。

可如今，这件事被重提了。

他赫然发现，周雪琴当初说的居然并非假话。

“接转电话的事情就不提了，让米兰和阎卫离婚吧，阎卫的转业我来替他办，我向你承诺定安排他就业。戈壁也没啥大问题吧，咱们现在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崔部长于是说。

这是因为冯育转包军产的事情牵涉到了崔部长，他或者会冯育的承包合同给撕了，但不希望这事闹开，闹得太丑，想息事宁人。

这也是人为了保全自己，下意识的本能。

阎佩衡也下意识点了点头。

不过就在这时，他抬头，就看见阎肇冷冷盯着自己。

阎佩衡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必须承认点，阎肇是他三个儿子中唯一不会撒谎的个。

所以王戈壁肯定在跟阎肇通话的时候喊他叫过佩衡。

而且自从办了电话转接，到现在有十年了。

王戈壁应该很少动用过那个电话，要不然，只要他发现了，自然会关掉。

原来，周雪琴来的时候她用过，最近半年，米兰和阎卫闹矛盾的时候她又动用了那个电话。

而且还故意接了阎肇的电话。

她为什么要那么做？

难道真像最近外面流传的，是因为王戈壁于暗中，暗暗喜欢他的原因？

是基于对阎肇的信任，他才开始怀疑王戈壁。

但他不相信王戈壁真的会喜欢自己。

他脾气臭，为人无趣，妻子都不喜欢他，怎么可能有女人会喜欢他？

“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于是他机械的说。

崔部长摊了摊双手：“你们是俩亲家，直做邻居，戈壁不过接了个你的电话，还能怎么样？就军产，我也不给冯育承包不就完了，放她们走吧，怎么样，你还信不过我吗，我担保戈壁没别的问题。”

信任是比爱更可怕的东西，你可以爱一个人，但你会因为爱而猜疑，嫉妒，患得患失。

就比如阎佩衡对苏文，他深爱的女人，可他直在怀疑她。

这是他自己无法面对，但也必须要面对的。

他信任王戈壁能替自己照顾好两个儿子，也信任她那么普通个女人，还是孀寡，柔柔弱弱，跟自己向来保持着很远的距离，就很安全。

但也许恰恰就是他的信任害了他。

军产，阎佩衡嘴里直重复着军产两个字，突然想起来，在丈夫死后，王戈壁因为没工作，由军区特批，她可以拿部队上多余的鞋子帽子，衣服，暖瓶水壶，以及香皂肥皂，『毛』巾等物出去倒卖，赚点零用钱。

那是从六八年开始的。

后来他们这帮老领导们就没有过问过了。

此刻阎佩衡之所以想起来，也是因为崔部长一直在不停的提军产的缘故。

阎佩衡于是又说：“阎卫你去问问老王和米兰，她们会儿准备去哪儿。”

其实米兰就在门口，急着要走，她身体差，那么热的楼道里，还裹着厚厚的大棉袄，正在听阎佩衡问话，于是叹了口气说：“爸，我答应和阎卫离婚，而且我保证我们母女从此躲远远儿的，行了吧？”

王戈壁也在门口，语气特别讲理：“阎哥您说让我们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只要您乐意，只要您觉对您好。”

阎哈是因为外婆和妈妈看起来太过弱势，男孩子，要给外婆和妈妈逞威风，突然就蹦出一句来：“我妈和我『奶』『奶』马上就办理好手续，我们要出国啦，你们……”

米兰给吓的伸手捂上了儿子的嘴巴。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这孩子在米兰闹事的时候，恰是个好帮腔的。

但他偶尔语出惊人，也能吓死人。

这是轰顶一声雷响。

即使不是间谍，会不会王戈壁其实已经靠着倒卖军产赚了很多钱。

如今米兰故意闹离婚，想走人，也不过是钱赚够了，肥了，要去国外生活了？

阎佩衡突然想起来，崔部长有喝醉了酒，曾经隐约提过，说王戈壁大概是对自己有那么点好感才直在守寡『妇』，没有再嫁，为此他心里还挺愧疚的。

楼上的陶司令员，之所以一直照顾王戈壁，也是觉她一个人生活的太艰难。

男人对于于自己有好感的女『性』，即使不喜欢，不招惹，总会怀着点知已，知遇的心理，当然，也难免就会照顾多点，主要是他们会很信任那个女人，总觉暗恋自己的女人，绝对不会背叛自己。

但信任是比爱更可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