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裴庭州x关靓(1 / 2)

关靓的离开很突然, 裴庭州事先毫不知情。

以为只是一点分歧吵了架,那几天项目上刚好又遇到一些问题,裴庭州想让彼此冷静几天, 却没想过她突然就消失在了他的世界。

关靓说他离她太远了, 说够不到他。

裴庭州不明白, 不理解。

起码在他的角度,他从没觉得自己和关靓有距离。如果非说有,也仅仅是这一次,唯独的一次, 他想让她辞职。

裴庭州满世界疯了一样找关靓, 查到她去了江城,却不知具体人在哪。

从她上班的地方, 兼职的地方,到身边每个朋友,甚至最后追到了关家, 全都一无所获。

裴庭州知道, 世界这么大,就算自己有掘地三尺的能力, 也无法去找到一个有心躲他的人。

也是到了失去这一天, 裴庭州才从宣迪口中懂了关靓说的距离。

他知道了她从十九岁起历经的心酸, 知道了为什么她眼里会有那样与年龄不符的坚韧, 知道了为什么她非要在那样的地方上班, 更知道了她那些突然惊醒的夜晚到底在害怕什么。

可裴庭州知道得太晚了。

关靓的离开不留任何余地。

她换掉了所有联系方式, 强行切断了与他的一切可能。

她把性格里最后一点坚韧和绝情都留给了裴庭州。

那一年,裴庭州独自过完四季,生活不再有风月。

似乎又回到了过去,困在滴水不漏的围城里, 日复一日,重复他早已被规划好的人生。

一年后,宣迪和裴绎选择在情人节这天完婚。

尽管无声无息地离开了这么久,但关靓还是跟关荣辉和宣迪保持着联系。

一个是自己的父亲,一个是自己这辈子最好的闺蜜,她开口说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在哪,他们自然会尊重她的意愿。

现在宣迪结婚,关靓不可能不回来。

更何况,一年了。

关靓觉得自己已经走出来了。

才到新城市的时候,她每晚都会梦到裴庭州,后来越来越少,再到后面,她甚至已经记不起他的样子,记不起和他在一起的日子。

时间,可能是抚平一切最好的良药。

婚礼那天,关靓是宣迪的伴娘。

上午裴绎来家里迎亲,关靓站在一旁,看少时玩到大的闺蜜终于披上嫁衣,发自内心地替她高兴。

看着众人欢笑时,她也有过片刻恍惚,脑中闪过一些细碎画面,可却模糊不清,拼凑不全。

关靓垂下头,努力闭了闭眼。

再抬起头时,她笑着走过去跟陈延开玩笑,陈延是她今天的搭档,两人乘坐同一辆婚车去现场。

只是关靓没想到,阔别一年,自己会在那辆车上和裴庭州重逢。

看到他背影的那一刻,血液好像停止了流动,大脑白茫茫宕了机,整个人僵硬地坐在后座,身边陈延在说着什么已经听不见。

那一段去往酒店的路,是两人分别一年后的见面。

说来也好笑,他们再次陌生又熟悉地坐在一起,竟然是庆祝别人的爱情。

陈延不知道两人的关系,路上一直说着裴绎和宣迪的婚礼。

关靓和裴庭州各自将心思置于心底,谁也没有主动先开口。

可关靓不知道等红灯时,裴庭州从后视镜落过来,久久停在她身上的目光。

裴庭州也不知道,他专注开车时,关靓也曾不受控制地看过他侧颜。

当看见他无名指上带着一枚戒指时,平静许久的心湖终于还是掀起了波澜。

关靓怔怔看着那枚简洁又刺眼的戒指好几秒,才如梦初醒般,慌乱地移开了视线。

脑中却一直被那枚戒指的影子打扰着,安定不下来。

以为不会在乎了,没想到那些“忘记”都不过是潜意识的强行删档。

当思念压抑到了极致,大脑帮关靓屏蔽了裴庭州的所有。

可如今一个背影,一枚戒指,她依然顷刻被那些过往反噬席卷,毫无反抗之力。

关靓以为再重逢,自己会心如止水,相视一笑与他问好,说声好久不见。

可一枚戒指,她便没了所有勇气。

车开到酒店后,关靓一句话都没说话,匆匆下车逃离了他。

后台化妆室,关靓陪着宣迪化妆,看闺蜜穿着一身白色婚纱,走神地想着裴庭州无名指的那枚戒指,幻想他身边是不是也曾经站着这样一个穿着婚纱的女人,与他交换戒指,承诺誓言。

想着想着,关靓莫名笑了。

如果是这样,也挺好。

之后婚礼按流程举行,裴绎和宣迪在台上揭开头纱亲吻的时候,漫天花瓣从空中洒落,现场气氛热情高涨。

也是这时,关靓才透过这片刻凌乱的花瓣雨,看向了坐在台下左侧的裴庭州。

以为自己已经很隐蔽,谁知视线触及的一瞬,竟是四目对视。

裴庭州也在看她。

关靓心脏慌乱跳了两下,怕自己泄露了什么,忙收回目光,可就在那瞬间,她意外看到坐在裴庭州身边的人。

尽管换了穿着,关靓还是一眼认出,那就是当时那个被裴母推向裴庭州的女人。

确定的那一秒,关靓有些诧然,很快,刚刚幻想的故事都有了清晰的画面。

应该就是她吧。

关靓转过头,看着地面的花瓣走神,身后忽然走来一人,大概是没注意脚下众多的气球,那道身体差点被绊住,关靓下意识便伸手扶住。

抬头才发现是奚俪。

关靓表情微滞,轻声说,“小心脚下,阿姨。”

奚俪冲她笑着说了声谢谢,朝一对新人走去。

台上的仪式很快结束,客人们开始用餐。

见证了宣迪的婚礼,关靓这次回来的目的已经达成,她没打算留下来吃饭,本想去后台跟宣迪说一声再离开,可走至半路却被一道身影拦了下来。

男人身上的气场太熟悉,关靓都不用抬头就知道。

是他。

关靓被一把拉进旁边的休息室。

门关——

“去哪。”裴庭州看着他,语气平静又难忍,“又准备一声不吭地走吗。”

“……”

关靓努力藏起情绪,笑着回看他,“工作忙,只请了两天假。”

像许久未见的朋友,客套又疏离。

“你还要惩罚我多久。”裴庭州声音很沙,克制着堆积在心里的那些酸涩,“两年,三年,还是十年。”

关靓不知道他这么说的意思,她垂眸看着他无名指的戒指,轻轻说:“裴庭州,我没有惩罚你,我只是想让大家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生活。”

“所以呢,”裴庭州凉凉地问,“你找到了吗。”

说实话,抛开感情,关靓在江城生活得不错。

刚去的时候的确遇到了挫折,她没有太耀眼的学历,更没有像样的工作经验,找了很久工作都没能如愿,直到某天看到一则酒吧的招聘。

只不过这次不再是地面普通的卖酒小妹,而是运营管理方面的职位。

关靓试着投了份简历,就这样走上了管理这条路。

幸运的是,过去她足够努力,也足够聪颖,在江城这一年,本职工作做得出色,好几次节日的策划活动都帮酒吧创下绩效新记录。

之前努力想要挤进那些白领写字楼的圈子,可兜兜转转,她还是回归了自己的本行。

关靓有时也会想,人生走的每一步可能都是上天安排好的。

工作顺利,收入也在慢慢增加,关荣辉的身体也很稳定。

普通人的幸福和满足,不过如此。

于是关靓平静地回裴庭州,“嗯,我找到了。”

裴庭州喉结微滚,隐忍地重复她的话,“你找到了。”

“是。”

又是漫长的死寂。

直到男人深深压下胸口起伏,说:

“关靓,你看着我再说一次,你想要的生活里不需要我。”

逼仄的休息室里,空气好像一点一点被抽光,关靓持续垂眸,想开口,喉头却哽得厉害。

她暗自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抬头看向裴庭州,对上那双眼睛,强迫自己说:

“裴庭州,我想要的生活里不需要——”

关靓最终没能将这句违心的话说完。

久违的吻夹杂着无数个日夜的想念,在这一瞬间强制又热烈地袭向她。

关靓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起初挣扎,拒绝,却敌不过大脑被熟悉的温柔诱引,再次失控沦陷。

那些看似失去的记忆霎时疯狂涌现,停都停不下来。

他叫她靓靓,他带她在山顶看夜景,他轻搂她的腰,他任凭她为他脸颊打满泡沫,他亲吻她,在夜色下重重地说爱她……

那些模糊的画面,在唇齿交缠的这刻便如急速涌过的海浪,在关靓的身体里沸腾叫嚣着,几乎要冲破胸腔。

她身体的每一寸都记得他,所以才能这样轻而易举地破防。

可关靓不想再过以前那样的生活了。

她没有显赫的家庭,也不像宣迪那样优秀,当两人的世界严重不对等,她根本承受不起裴庭州的爱。

和他走得越近,就越会凸显她的渺小和普通,那些患得患失的过去,关靓不想再经历一次。

理智回笼,关靓用力推开裴庭州,小声对他祈求,“一开始就是我走错了路,是我的错,想往你的世界走,可我再怎么努力都够不到你,我们不适合,真的不适合,放过我,就让我安静普通地活着好不好。”

“不。”裴庭州牵紧关靓的手,“我不同意。”

关靓因此再次看到他无名指那枚戒指,唇嗫喏几次想问都还是忍了下来。

不愿再表现哪怕一丝在意出来,关靓挣脱开裴庭州,没有再说下去,转身就要离开。

“为什么一定要往我的世界走。”安静的房间,裴庭州的声音自后传来。

关靓停住,没回头。

裴庭州又说:“为什么不可以是我往你的世界走。”

静默几秒,关靓眼底微微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回应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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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靓回来的确只请了两天假,隔天清早最早一班,六点四十的飞机回江城。

从婚礼现场回来,整个人莫名的累,浑噩就那样睡了过去,中途被一通电话吵醒。

是宣迪打来的,约她在某咖啡馆见面。

关靓如约去了咖啡馆,却看到等她的并不是宣迪。

而是裴庭州的母亲,奚俪。

关靓不知道奚俪为什么找她,忐忑坐下唤了声阿姨。

奚俪上下打量她好几眼,才笑了出来,“原来你就是关靓。”

这么说,奚俪应该是早就知道了自己。

关靓心跳得很快,有些荒唐的是,那一刻她脑子里竟然冒出电视剧里的那些狗血情节,以为下一秒奚俪会掏出一张支票告诉她,“离我儿子远点,多少钱都可以。”

可生活不是演戏,奚俪也没拿什么支票,只是微笑地问她,“你这一年在外面过得还好吗?”

出乎意料的一句关心,简单却真诚,让关靓顷刻卸下了心底那点敏感的防备。

她垂眸点点头,“挺好的,谢谢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