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这两人好讨厌啊...)(2 / 2)

“……母亲?”原本傅堂容被老夫人夸得舒舒服服的,哪想到老夫人下句话就要把这人参给傅莹珠?

这可是他花大价钱买来的人参,自己都不舍得用。

傅堂容觉得老夫人果真是疯了,趁着他没在府里这段时间疯的!

他语气微微颤抖,带着不可置信。

还小脸瘦的,这哪里瘦了?!傅莹珠看起来气色红润有光泽、一副活得比他还滋润的模样,老夫人莫不是老眼昏花!不仅老眼昏花,还拒绝治疗,人参都不要!

老夫人见他震惊的模样,手杖又是一顿锤地:“怎么?还想让我亲自动手不成?”

傅堂容擦了擦汗珠,忙道:“自然不是,母亲且等着就是。”

再难受,再膈应,老夫人的话,傅堂容不敢不从。

不从的话,就不是别人眼里的孝子了。

说着,傅堂容果真让人把盒子里的人参分了,给傅莹珠一只。

一只可值五百两。

傅莹珠看着盒子里的“五百两”,一双眼睛笑得弯弯的,木樨堂真好,祖母真好,她最喜欢木樨堂了,她以后要多喝这里的茶,天天来这看戏。

傅莹珠感恩得真心实意:“多谢祖母,多谢父亲。莹儿定然不负你们所托,会用人参来好好调养身体的。”

不,会拿来卖钱的。

傅堂容忍住心头一口热血,佯装镇定的点点头:“嗯,你是成熟稳重了些。”

此后再说不出别的话来,怕自己忍不住吐血。

人参这一分,简直像剜去傅堂容的心头肉,一阵阵肉疼无比。

他口袋里没余几个钱了,若是早知道,这人参是要给傅莹珠的,他是断断不会花这么多钱的。

还不如只买一只人参呢!

傅堂容气得胸口疼。

他感觉在木樨堂呆不下去了,喝了一口茶压压火气,正想告辞,念及去请陈氏和傅明珠的丫鬟还没把人带回来,他也没法离开,只得按下心头种种思绪,闷声闷气地继续留在这里。

可谁料老夫人一脸慈祥的模样,笑眯眯地盯着他看,盯得傅堂容莫名其妙的,目光中全是困惑不解。

他看出老夫人有话要说,却不知她要说些什么,只是直觉不是好事。

刚生出这样的直觉,就听老夫人笑吟吟道:“这人参是你送给我的,不知你为莹儿带了什么礼物呀?”

“…… ??”还要???傅堂容真切的呆了,一口茶水差点呛出来。

傅堂容忍住表情扭曲的冲动:“那人参……”

他的话还没说完,老夫人便顺着他的话应了下来:“这人参当真是好东西,你如此有心,为娘的真是欣慰极了。”

她又将傅堂容夸了一通,可傅堂容这次再也没有了骄傲的心情,反倒是忐忑不安。

忐忑不安是对的。

因为老夫人紧接着便说道:“可这人参,是你买给我的礼物,此是此,彼是彼,我的礼物与你给莹儿精心准备的,怎可混为一谈?”

见傅堂容的脸色有些难看,老夫人奇怪地发问,“你不会是没给莹儿准备礼物吧?”

是没准备,更别提什么精心准备了。

但这话不能说,因为老夫人已经看穿了他的想法,开始发飙了:“呵,我就知道,你心里只有陈氏,下江南带她,礼物也只她有,你这个薄情寡义的人,怎会记得莹儿?恐怕连那根人参,也是路上买的便宜货,随便打发我这个老人的。”

“你既然如此不伤心,倒不如……倒不如让我们两个孤寡之人,无依无靠在侯府里任人欺负去,我看你在江南那过得倒是快活,不如直接留在那里,别回来了!”

“儿子没有……”傅堂容一脸委屈,心想母亲怎么又生气了。

这脾气喜怒无常,可真是够难伺候的。那人参可是货真价实的,是他用一千两银子买来的,菜不是什么路边买来的便宜货。

可没给傅莹珠备好礼物的事确实是他理亏,两件事放在一起骂,他简直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自己的冤屈,不知该如何解释。

傅堂容一副有苦说不出的表情,在一旁围观了许久的傅莹珠却知道老夫人为何发脾气。

什么分礼物,都是筏子,都是借口,没有礼物,也有别的。老夫人要闹的根源,也不是在陈氏今日买来请安上,最要紧的是她要发一发傅堂容不带她下江南带脾气呢。

对着自个儿的孩子,老夫人不打不骂,那么气自然就由儿媳妇受着,今儿个怎么着,不管谁在这儿,老夫人都是必定要闹一场的了。

若是陈氏在这儿,她也免不得挨一顿骂。

可陈氏不在,没了能说会道的那人在这替傅堂容撑场子,又只剩了他一个靶子,可不就得他来挨骂了?

作为渔翁得利的那人,平白收了五百两人参的傅莹珠自然是揣好小手手看戏。

做人不能太贪心,今天出来一趟,喝了点茶就赚了五百两,已经达到她日薪最高,不能再贪了。

人不能忘形,容易出事。

不得意忘形的傅莹珠便趁着堂中的气氛又一次陷入僵局,十分乖巧地对老夫人说道:“多谢祖母父亲挂念,只是莹儿在府中有吃有穿,能捡回来一条命已是万幸,万万不敢再贪图什么礼物了。只要父亲平安回来便好,其余都是无关紧要的。”

这话听到傅堂容耳朵里倒是有几分悦耳,傅堂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顺着傅莹珠的话,找到了台阶下,刚想说话,老夫人的声音又响起了。这一次,直接拉踩到傅明珠了:“看看,看看莹儿多懂事?不哭不闹,哪儿像明珠,下江南要去,什么礼物,什么赏赐,都少不了她的份儿。莹儿如此懂事谦让,你这个父亲的不替她争不替她抢,让她受尽委屈,我真是为莹儿感到痛心!”

反正这会儿的老夫人看傅堂容看陈氏看傅明珠是一样的不顺眼,骂三个,也不比骂两个多费多少口舌,就一并全骂上了。

傅堂容:“……”

拉踩对照组的傅莹珠:“……”

合着现在傅莹珠什么都是香的,其他人全都是臭的。

傅堂容虽然看不清老夫人真正的意图,但这一点,算是看明白了。

他也不敢小气,想了想,果真想起有样拿得出手的东西,就是太能拿得出手了,完全没想过要送给傅莹珠。

让他无比肉痛,舍不得送出去。这物件,本是给自己用的,比那对人参还贵呢。

只是如今为了平息母亲的怨气怒火,也只能如此,暂做权宜之计。

当着母亲的面,他也不想送得太敷衍,显得他没什么挑选礼物的眼光。

傅堂容道:“母亲说的哪里话?我自然是备着礼物来的。”

说着,又让人送上来一个比刚才葡萄缠枝漆盒更为精巧的盒子,一打开,里面躺着一台砚。

傅堂容脸上含笑,心底却在流泪:“莹儿,你瞧瞧,这是父亲送给你的,看看可喜欢?”

砚台顺着原来石头的纹路,雕了一副飞星逐月,祥云绕体的图,

一看就很贵。

傅莹珠笑得灿若玫瑰,将砚台收入怀中,像是看不懂傅堂容心痛的眼神,装傻充愣地回答道:“喜欢,女儿谢过父亲。”

傅堂容还在挣扎:“就是不知道,这砚台你是否用得上……”

以他看,傅莹珠如此不学无术,未必用得上这方砚台。

傅莹珠笑了笑。

还不等她说什么,老夫人倒先笑着接过话来:“有道是南端北易,端砚以精致小巧见长,易砚以大气古朴见长。端砚也好,易砚也罢,都是千金难求的。你父亲可是花了心思的,你如今正与周嬷嬷读书学习,这端砚,可谓如虎添翼,你可别辜负了。”

“孙女听祖母的。”傅莹珠自是颔首应下,面上乖乖巧巧,规规矩矩,心中已是乐到不行。

可怜傅堂容如意算盘又成了空。

傅堂容已然是惊呆了,他觉得,这侯府已经不是原来的侯府了。

听听,这都什么话?

只是离开了一阵子而已,原本最为乖张的傅莹珠竟然还读起书来了,砚台给她用正好?

不是吧?这砚台给了她,岂不是只能砸砸核桃打打人么?鸡插上了彩羽也不是凤凰,砚台给了傅莹珠,她就能变得诚恳好学了?

傅堂容本是打算,给这个不进学不上进的女儿送砚台,她必定极为不喜,到时候私底下找个借口再拿回来就行。

如今,可怎么办才好?

傅堂容再待不下去,害怕再待下去,什么都没了。

老夫人和傅莹珠两人,简直和打劫一样,和土匪没什么两样了!

急急找了借口离开,老夫人这一次倒是爽快颔首,没再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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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不多时,陈氏和傅明珠也各自简单梳洗完毕,可以来木樨堂请安了。

按礼数,她们也是给了老夫人带了礼物的,所以手上拿着东西,排场做得很足。

正巧迎面碰上了傅堂容,两边人就停下来,打了招呼。

傅堂容的面色不太好看,看到妻女都捧着盒子,装着给老夫人的礼物,他的面容就十分扭曲,十分不好看,一幅有口难言、难以启齿的形容。

他怕陈氏与傅明珠也重蹈他的覆辙,礼物送到老夫人的手里,又要分一半给傅莹珠了。

这厢,陈氏和傅明珠都是备了好礼来的。

既然来给老夫人请安这件事是躲不过去了,那她们就来好好会上一会。

因为周嬷嬷的事,傅明珠对老夫人心存芥蒂,存了和傅莹珠争宠的心思,一心想在老夫人跟前讨她的欢心,也好让老夫人叫周嬷嬷也来给她指点一二,所以在礼物上更是下了功夫。

想着傅堂容刚刚从老夫人那出来,约莫能带出来些有用的消息,傅明珠状做天真地说道:“父亲,您看看,我们给祖母准备的礼物,是否够心意了?”

傅堂容:“……”

够不够心意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

“不若不来。”傅堂容提醒了一句。

若不是担心隔墙有耳,说话得顾及一些,他更想说的是:快逃!

陈氏和傅明珠不明所以,面面相觑,不明白他为何说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傅堂容不好把话说得太明白,只重重叹了口气:“你们好自为之。”

言罢,便走了。

那母女两人忍着疑虑,走进了老夫人的木樨堂。

方一走进去,陈氏和傅明珠脸上的笑容齐齐僵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简直又了晴天霹雳之感。

傅莹珠为什么在这儿!

在便在了,为什么和老夫人形容亲昵?!

亲昵也就罢了,为什么瞧着容光焕发,容色逼人?!

陈氏的表面功夫要做得更好些,很快会神,拽了女儿一下,赶紧福身见礼。

傅明珠却是年纪小,被傅莹珠的好气色震得半晌回不过神来。

明明傅莹珠已是时日无多了,可为什么一点也不是她想象中的,形容枯槁、行将就木、面色蜡黄、奄奄一息的样子,反而变得唇红齿白、眼神明亮、气色红润?

为什么她的头发如此的乌黑光亮,像丝绸?

为什么她的皮肤如此的细腻白嫩,像凝脂?

这压根就不是她想象的那个傅莹珠!

反观自己,一路上为了赶路,舟车劳顿,受了不少苦,不少罪,发髻上还有京城郊区带来的风沙没彻底清理干净,脸上带着倦容,和仪态万千的傅莹珠相比,傅明珠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乞丐窝出来的!

傅明珠还不知道,在她下江南的这段时间里,周嬷嬷教了不少傅莹珠礼仪上的事情,仪态身姿也纠正了。

一个人容色佳,身板正,自然气度不凡,仪态万千。

此时的傅莹珠虽然还是那张脸,但气质已然和之前完全不同,变得优雅而自信,不可方物。

此时此刻,傅明珠引以为傲的美貌和自尊心,有点崩塌了。

她不能接受。

傅明珠呆愣得有些久了,像个傻子一样,直盯盯得看着傅莹珠,就差把“你怎么没死还活着还活得这么好”写在脸上。

陈氏看了心焦不已,暗想孩子的道行还是嫩了。

当下扯了她的衣袖,笑着提醒道:“明儿,你不是给祖母准备了礼物吗?还不赶紧拿出来?”

经一提醒,傅明珠才回过神来,她低下脑袋,掩下眼中的震惊和愤怒。再抬起头来时,已经恢复了平常。

还不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的傅明珠,连忙让丫鬟将礼物带上来,朝着老夫人甜甜地笑道:“祖母,孙女给您从江南带了不少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