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热闹太多快看不过来了...)(2 / 2)

“如今王家也不管什么名声和家丑了,为了把甘贯轩绳之以法,把那怂恿唆使的小妾也绑了,送去官府,就为王公子讨个公道。再退一步讲,他甘贯轩对陈氏实行敲诈勒索之实,那五千两可是抓了个现行,就这个罪,也是够他喝一壶的了!”

越说越解气,周光茂的声音不由得咬牙切齿的。

说完,一解胸中胀气难平后,周光茂才看向傅莹珠:“莹儿,那地契呢?这可是要当堂呈上去的证物,闪失不得。那陈氏窃我家产、偷我钱财,甘贯轩逃不掉,她也别想好过!”

“在这儿呢。”傅莹珠走的时候带上了,此时连忙递上。

地契拿在手上,周光茂才松了一口气,随后又叹气道:“如今事情已经成了一半,这甘贯轩多半是难逃一死了。他死了虽然大快人心,也算让妹妹在天之灵得以瞑目。只是……这甘贯轩的罪名和妹妹的死因难以揭发出来,终究有愧于她!”

周家人行动这么迅速,是因为直接想报仇,不看过程,只看结果。

一家子全是实用主义,实干派,只要杀人凶手伏法,什么罪名他们也不在乎,也挑不得了。

可真要落落案,又觉得难过,不能还周光茹一个沉冤昭雪。

王家的小公子是小妾与甘贯轩合谋害死的,那他们周家的姑娘周光茹呢?又是谁在与甘贯轩合谋呢?他们能把合谋之人找出来,一道送上官府吗?

周老爷子的刚刚变得神采奕奕的脸,也瞬间暗淡下去,变得失落起来。

傅莹珠在一旁默默无声了许久,见他们二人这样为难,想了想,说道:“其实,这件事说难倒也不难,只不过需要略使小技。”

“这……如何略施小计?到底是十多年前的事情,若是陈氏和甘贯轩咬死不认,想要取证,可太难了!”

那可是十多年的光阴啊!

光阴足以磨破一切,磨平砂石的痕迹,何况这么一件隐秘的往事呢?

先不论这样的事当初必定进行地隐秘,如今十几年过去,当年知情的人,早就被陈氏清理干净,走的走,散的散。想要重新找回来,非得要三年五载不可,还未必能找到什么。

他们想让凶手绳之以法,可等不了那么久了!但真就这么将委屈给认下了,不管是周老爷子还是周光茂,心里面都有些憋屈。

傅莹珠看出了他们的憋屈与遗憾,说道:“人都惜命,甘贯轩又不是个真的亡命之徒,自然还是想活的,不然也不会找陈氏要钱,想跑路。既然想活着,那就好办了。”

想要活着,就有弱点,有弱点,就可以利用。

“不知道舅舅那边可有门路,找府尹大人打点一番?”

周光茂沉思片刻,稍有些迟疑地问道:“是有几分门路,只是,还得先听听你那办法是否合适,去麻烦府尹不是小事,须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傅莹珠点了点头,说道:“外甥想说的办法是:等三日后升堂,不仅状告甘贯轩,还要状告陈氏。”

“只不过,这两人要分开审理。”

傅莹珠的眼睛里闪动着狡黠的光芒:“分开审理,说若是能戴罪立功,供出同党,就可减少刑罚。凌迟赐他全尸,死刑免他不死,只要能让他见着活着的希望,就能撬开他的嘴巴,让他说出来更多的事情。”

“同样的法子,也可以用来对付陈氏,同样的说辞,也对陈氏说一通。”

“这两人都不是讲究道义之人,到时为了减少刑罚,狗咬狗,一嘴毛,他们的口开了,自然就能定他们的罪了。”

这法子一说出来,站在傅莹珠背后的青桃一听,莫名觉得耳熟。

倒是周老爷子,听了傅莹珠说这样的话,在心里仔细琢磨了一通,赞道:“此计妙极!”

傅莹珠说得条理清晰,并不复杂,周光茂和周老爷子听了,却是大为惊讶。

这法子仔细想来,不算太高明,但针对人性的弱点,几乎很难有破解之法。

他们即骄傲于傅莹珠有如此谋算,又心疼于她小小年纪就见识过人间险恶,对人性之恶了解得如此清楚,才能制定出如此计划来,这得受过多少苦呀!

周老爷子眼眶热热的,点点头说:“是是,没错,是这个道理,不管如何总该争取一下。老大,你就去找府尹大人打点一番,和府尹大人说只是一番建议,想来大人是会听的。”

周光茂点点头,意思是记在心上了。

今天过后,傅莹珠再没见到过周光茂。

他终日忙得脚不沾地,不是要打点这个,就是要打点那个,不仅要去府衙走动,还要去王家走动。

除此之外,还要多方打听一下当年还有哪些人尚在京城,能拉来做一番供词,争取能一棍子打死那两个人,也是极为不错的。

外头的事情,傅莹珠便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安心等待着,终于等到了一锤定音的那一天。

三日后升堂,她会偷偷想法子出门去,在府衙门前观看的。这种时候,若是缺了场,可就不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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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里,因为陈氏的事情,闹得人仰马翻。

那日甘贯轩来侯府找陈氏拿钱财,本是悄无声息的,但因为周家和王家搅局,最后闹得尽人皆知。

一群人喊打喊杀,把事情闹大了。

老夫人自然也被惊动了,先不谈姻亲关系,被人欺负到门头上来,不顾情面,这可不是亲家,是仇家了。

本着天大地大,侯府体面最大的老夫人,不得已出来想要主持大局,当着外人的面,要先保住陈氏,也免得外人看了她侯府的笑话。哪想她儿媳妇做的那些事情,化为一个个闪亮的巴掌,狠狠往她脸上扇过来,令老夫人懵住了。

甘郎中……那个惯常出入侯府的甘郎中,被陈氏引荐,说是医术了得的甘郎中,居然私底下和陈氏来往密切?!

不仅如此,更是狮子大开口,从陈氏这儿拿走了五千两?

陈氏如此铁公鸡的女人,居然也给了,而且还真拿得出这个钱来?!

老夫人感觉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直接给糊脸上了,差点被气得当场晕过去。

她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呐!

这个陈氏,真是败坏她的家门!让侯府的脸面在京城都给丢尽了!

早知如此,何必出来主持这个公道呢,早点关起门来不见人才好!

老夫人实在心力憔悴,勉强让王家和周家看在她的面子上,今天这件事情就先别张扬出去了。说到底是侯府的臭事,他们如此吵吵嚷嚷的,把事情闹大了,是不给侯府面子,所有人面上都不好看。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王家给了老夫人面子,答应下来,果然不再追究,立即带着人走了。

可是周家……

周家接下去的话,又一次把老夫人给砸懵了。

当时周光茂是怎么说的来着,哦,他说的是:“老夫人,我知道您为难,但这件事情,我们周家必定是要追究到底的。当时我妹妹嫁到你们家来,带了不少嫁妆,都登记在册。我妹妹人死如灯灭,可嫁妆还在,本来这些铺子嫁妆是要留给我外甥女的,但是我们周家却打听到,本来是我妹妹嫁妆的铺子,如今被人典卖了。我周家不是无人,如此明目张胆,谋人钱财,必然要讨个公道!”

“什么?”老夫人倒抽一口凉气。

周光茂却不想和稀泥了,什么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那是和会做人的打交道时要守的准则,至于和心里另有算计的人打交道,若是给了这样的人几分客气,对方只会得寸进尺。

如今傅莹珠人在周家,他也不用担心侯府迁怒自己的外甥,对傅莹珠不利,话也说得有底气极了:“是非黑白,自由官府来定夺,我一纸诉状,状告你们侯府夫人,变卖偷窃我妹妹的嫁妆。”

“还请你们侯府的夫人好自为之,等待官府传唤便是。”

留下这么一句话,周光茂便走了,根本不管老夫人的脸色有多难看,留下老夫人一个人冷汗津津。

状告官府?这多大的丑事啊!

他们侯府,居然有一天,也要惹上官司了!

都是因为陈氏这个不知检点、贪得无厌的女人!?

老夫人气疯了,当下关起门来,请了家法。

陈氏此时才知道自己倒了大霉,阴沟里翻了船,怪不得那掌柜卖那几间铺子卖得如此顺当,原来是周家在背后给她挖了坑!就等着她往里跳。

她竟也真的跳了。

陈氏悔不当初,但事已至此,她连亡羊补牢的机会都没有了,地契与买卖时的合同收据都在周家人那里,送到官府去,物证便有了。

如今她只求苟活,当下跪在木樨堂里,苦苦哀求,请求老夫人帮帮她,把这件事情压下来。

一旦进了府衙,她什么名声就都没有了,这些年好不容易谋了个贤良淑德的美名,恐怕一朝就要散了!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这是想压就压的吗?我只是个老婆子,又不是在朝为官的大人,我能有什么本事?你来求我,不如求求你爹去!”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是你啊!”

老夫人实在气坏了,见陈氏死不悔改,半点没有要为侯府打算的样子,只想着保全她自己,索性关起门来,直接不见陈氏,也懒得听她在那儿嘤嘤哭泣。

事到如今,老夫人也没什么好法子了。

这陈氏求她,不如求她自己的娘家。

只是,一个九品芝麻官,在京城屁大点风浪都翻不出来,既然周家想把事情闹大,就不是那么容易摆平的了。

陈氏的娘家指望不上,这一遭事情捅出去,不知得给侯府抹多少黑,恐怕这几个月街坊巷间被人议论最多的,便是他们侯府了!

百年的家业,真就要毁在她儿子这一代了吗?

老夫人简直要气疯了。

无奈,老夫人只得让人把在外头流连的傅堂容给请回来,让他想个法子,或者去周家走动走动,求个面子,让周家私底下解决,他们愿意给周家一个交代,但至少不要闹到公堂去,闹大了,面子上多难看啊?

她实在不想让自己、让侯府成了别人眼里的笑话。

傅堂容呢?

这些日子陈氏的心不在他身上,他在府里过得不痛快,这段时日便不在侯府久待,成日流连在外。

被老夫人叫到木樨堂,他迷迷糊糊的,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回来就被一股脑灌输了这么多离谱至极的消息,还以为自己尚在梦中,将醒未醒。

“母亲,您说得可是真的?”傅堂容不可置信地问道。

“还能有假?你是没看见,周家的人今天气势汹汹的,就差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了!我这个老不死的若是还有半点办法,何至于指望你呀!”

傅堂容沉默了两声,沉了沉脸色,不满道:“这周家也真是的,就算是明珠她娘贪了光茹的嫁妆,也不必这么喊打喊杀的,赔给他们不就是了?一点面子都不给,这简直不把我们侯府放在眼里!”

眼见什么时候了,他还说这样的话,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叱骂道:“你说得容易,赔?你赔得起吗?就是赔得起,这钱不是你花的,为什么要给别人收拾烂摊子?明面上是五千两,可暗地里呢?要知道,拔出萝卜,带出泥呀!周家既然想状告官府,就不只是想追究这五千两了!”

傅堂容听了,简直目瞪口呆,不止五千两?!

这陈氏是饕餮成精吗?胃口也太大了!他这是娶回来了个什么玩意!

老夫人压下嗓子,沉声问:“儿子,你过来,同娘说说,当初光茹的死,和你有干系吗?!说实话!”

周家的为人她知道,这家人的慷慨非一般人能及,五千两也不会太放在眼里,若是陈氏只是贪了那点银子,周家不至于把事情做得这么难看。

就怕陈氏犯了更大的错!就怕她儿子也搅入其中!

“母亲是说,光茹的死和明珠她娘……”傅堂容结结巴巴的,说不下去了,浑身一抖,打了个冷战。

当初他与陈氏私下相会,沉溺于陈氏的温柔乡,本想娶陈氏做妾,但陈氏并不愿意。为了这事,他亦是烦心许久,没想到,自己的原配夫人却在这时染疾去世,将侯府夫人的位子让了出来。

当时他只觉得老天待他太好,所有的事情都为他安排得妥帖,叫他一点难办的地方都没有,可今日再仔细一想,若是当时种种巧合,尽皆不是天意,而是人为,傅堂容顿时脊背生寒。

有了这样一层思量,再想那个日日夜夜卧在一侧、待他温柔小意的枕边人,顿时觉得面目模糊了许多,细想之下,傅堂容甚至有几分心有余悸。

傅堂容不敢再想,连忙声辩道:“儿子毫不知情啊!”

老夫人抿紧了唇瓣,心下却没有因为傅堂容的话放松半点,反倒拿起拐杖来朝着傅堂容的身上挥舞了过去,骂道:“当时我便不让你娶这种从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子!你非要娶!糊涂啊糊涂!早听娘的,哪会有今日的家宅不宁啊!”

“那……那如何是好?”傅堂容如今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开始结巴起来,甚至躲都不躲,任由老夫人的拐杖砸到他身上。

老夫人心头烦乱异常。

她如今是在想法子补救,但想救的,并非是陈氏这个人,而是侯府的脸面。

陈氏是死是活,与她毫无关系,但侯府是死是活,就很有关系了。

若是牺牲陈氏一个,能保全侯府无忧,不参与这些纷争,也是好的。

……牺牲陈氏?

老夫人低低道:“如今家里是个什么光景,你也不是不知道,五千两,这都快顶得上我们府中一个月的进项了。若是收成不好,营收不好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多。日子是一日不如一日,偏偏你还败家。如今这个家底,我是守不住了,也没本事替你自作主张娶回来的那个妻子收拾烂摊子了。既然如此,不如……”

“不如,就休妻,请她下堂吧。”老夫人苦涩道,“只要在开堂之前,她就不是我们家的儿媳,那这件事,就和我们没关系。”

傅堂容:“…… ”

沉默。

沉默了许久,傅堂容竟然觉得,娘家她说得很有道理。

他说道:“孩儿知道了。”

休书需要去官府盖章,写来公文才算的。

三日,时间也正好够了。

这厢,陈氏还期望傅堂容能顾念着两人的夫妻情谊,帮她想想法子,把这件事先扛过去。

夫妻本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碎,她和傅堂容又有这么多年的夫妻感情在,傅堂容一定不会置她于不顾的。

哪想,忐忑不安的等了三日,最终等来的,却是傅堂容的一纸盖着官府公章的休书。

陈氏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