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1 / 2)

楚陌盯着朱正倾,复又问:“朱大人是怎么进的翰林院?我以为能坐到大学士之位的贤能,该有明辨是非的能力。”拿起折子,翻开细看,“难道是我以为错了?”

侍讲冯舒不认同江崇清的辩说:“钟氏怎么就是不相干的人了?她不是在为儿子相看吉氏吗?”

谈宜田也想想问问冯舒,他是怎么进的翰林院:“冯侍讲,你娘给你相看媳妇,遇着一品性不好的姑娘。本就瞧不上,而那品性不好的姑娘正好又盯上别人了,你说你娘该庆幸还是会气急败坏?”

那流言里,钟氏言语间尽是气急败坏。

楚陌看完自己写的折子,只觉贤良淑德这四字都不足以形容他媳妇的好:“到底是谁在背后操纵流言,要害我?”

心头一动,谈宜田立马顺着话来了一句:“楚陌,你是不是得罪人了?”

朱正倾一记冷瞥甩向谈宜田。楚陌用折子轻敲着自己的下巴,认真想了起来,久久才应道:“这京里我也是头次来,真要说得罪谁,那就只有张首辅了。”

“楚陌。”张雪阳冷下脸:“还请你慎言。”

冷嗤一声,楚陌神色一收,抬眼看向朱正倾:“请我慎言,我倒是想。可有人不愿呢?之前送丫鬟那事,张首辅在朝上都说了,那是一场针对他的构陷,而我也是无辜被牵连。

因为此,张首辅甚至回避殿试,我心中也是愧疚不已。污我妻子的流言,我不是没听过,只是不以为你们这些能进翰林院的人会信。但很明显…我高估你们了。”

将折子放到案上,楚陌站起,微敛凤目,凝视朱正倾:“张首辅存不臣之心的污名尚未洗净,他现在最怕的就是有人打压我。我若出点什么事儿,那不管是不是张首辅授意,罪都在他身”

“楚陌,”朱正倾直觉不妙,赶紧打断他的话:“你既知道因为莽撞,带累了张首辅,就该慎独、慎微、慎言、慎行。”

“我有啊。”楚陌唇角微扬,笑看着朱正倾:“朱大人,是在紧张吗?”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直接往下说:“你明知那些流言是假,还把流言当回事,打回我的折子,亲自送来。我怎么觉得你是想要激怒我?”

江崇清收紧掩在袖中的手,他好像知道楚陌要干什么了。

离间。谈宜田紧抿着嘴,一双鹿眼睁得大大的,跟着楚陌走果然刺激。张仲不是说有谁暗里针对他,要诬陷他吗?现在楚陌帮他找着了。

朱正倾压着满腹怒意,伸手去拿案上的请封折子。可楚陌不愿了,一指压住,戏谑地打量起朱正倾:“满朝文武都知道您是张首辅的得意门生,张首辅也非常赏识您。既如此,您又何必着急呢?张首辅岁数大了,熬不了几”

“楚陌,你够了。”朱正倾气极:“一派胡言。”

楚陌可不管,他是越说越觉自己推测得有理:“激怒我,让我去宣扬张首辅针对我妻子,打压我,最好将他不臣之名坐实。内阁一个萝卜一个坑”

“闭嘴。”

第63章 流言

一声怒吼, 震得地都颤了。翰林院寂静无声,朱正倾大勒双目瞪着神情悠然的楚陌,平缓着气息, 后槽牙咬得紧紧,久久才一字一顿道:“你太放肆了。”

笑了, 楚陌丝毫不惧:“我以为这是你想看到的。”后瞥了一眼沉着脸的张雪阳,“不过我挺能理解你的。毕竟你也…年过五旬了, 才掌得翰林院几年,张首辅就迫不及待地塞了族里后辈”

“楚陌,你红口白牙地诬蔑上峰, 该当何罪?”朱正倾被气得都快咬碎了后槽牙。自记事以来, 他从未被人这般针对过。虽…虽然他心里是急, 在老师告病避嫌时, 也有过些微快意。但他深知, 以自己目前的威望还不足以入内阁。

楚陌盯着朱正倾大睁的眼,从里他看到的是虚张声势。虚?想来是其心里不无贪图,只尚存几分自知之明。有贪图就好, 他不喜欢无欲无求的人:“说我红口白牙?”抿了抿被媳妇养得红润的唇, “我不认,这是明摆着的理。”

“理,什么理儿?”朱正倾想扭头走人, 可翰林院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要不把话说清楚再走, 最迟明天满朝文武就都以为他真如楚陌所言。抬手点了点楚陌,骂道:“你简直胡搅蛮缠。”

“我没有。”楚陌很平静,一脸无辜:“明明胡搅蛮缠的是你。要我给你捋捋今天这事的起因经过吗?说我红口白牙诬蔑你,可事实摆在眼前。谁都知道张首辅关闭了所有书岳楼, 就是为了明志。只明志归明志,那丫鬟的事一日不查清,他就得背一日污名。

你是张首辅学生,这个时候最该慎独、慎微、慎言、慎行,却突然轻信起外界那些对我妻子的污蔑,将我请封的折子打回。我一忍再忍,说自己送去尚书省,你又借流言污我妻子清誉。

大丈夫生当顶天立地,若这还能忍,我楚陌也不配为人夫。你不是在激怒我,那这一番意在何?口口声声说流言,流言如果能信,那皇上是不是该灭京城张家九族了?”

“楚陌。”张雪阳脸都黑了:“流言不可信,京城张氏上上下下千余族口对皇上对大景愿肝脑涂地,绝无二心。”

朱正倾两手握得咯咯响,他想撕了楚陌这张嘴。

咕咚,谈宜田吞咽了口口水,楚陌真的是什么都敢往外吐,虽听着心颤了又颤,但也是舒爽透了。继续…再激烈点,老子腰酸背痛脖子疼几天了,一口老血憋在嗓子眼,就等着喷了。

江崇清双目亮晶晶,祖父当年要是有楚陌这劲儿,说不定张仲早死了。

“我也知道流言不可信。”楚陌嗤笑,凤目清泠,讽刺道:“可你们不都信了吗?”

“我没有。”谈宜田与江崇清几乎是异口同声,再次申明立场。

朱正倾吸口气:“本官什么时候说信了外头的流言?那些流言不可信,但难听。本官让你先破了外界的流言,再请封,这也有错?就引得你在此狂篇大论,放肆诬蔑上峰?”手指楚陌,“你有罪,大罪。”

“要我将你之前的话复述一遍吗?”想自搭台阶下,楚陌可不允,学起他的调调道:“请封诰敕,是针对那些贤良淑德,德行可堪表率的女子,你以为楚吉氏德行无亏?”

“咳咳…”谈宜田一把捂住嘴,被口水给呛到了,眼还死死盯着对峙的两人。

不依不饶!朱正倾后悔来寻他不是了,心急转着想怎么应对过去。

楚陌面露忧色:“才过去多大会儿,你就忘了?就这记性,还能做翰林院大学士?遇着你这样的上峰,我也不知是福是祸。”

“你…”朱正倾气得心紧缩,还得强压着怒辩解:“话是本官说的,但你会错意了。本官的意思是你以为楚吉氏德性无亏,但外界受流言影响,并不是这么认为。这个当口请封诰敕,你是在让朝廷为难。”

“噢…”楚陌佯作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意思?”蹙眉细思,不多会轻摇首,“朱大人,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五十多了还叫张首辅不放心放权了。”

朱正倾不想听他废话,转身要走。楚陌捏住他官服:“张首辅污名未摘,现又平地起风,还是针对无辜的我,你不觉蹊跷吗?”

“放开,”朱正倾就没见过比楚陌还无礼的人。

“你受张首辅多年培养、提携,该忧他之忧。”楚陌收回手,吹了吹指头,冷声道:“别袖手旁观,妄想着寻机搅混水了。你还是赶紧去查一查外头流言是从哪来的,免得到最后罪过全在你。”

朱正倾大跨步离开,但心却高悬着。若无楚陌之前诬蔑,他倒是可以不管不问,但现在

时候也差不多了,楚陌拿着折子准备回家。朱正倾就自求多福吧,张仲正愁没替死鬼,他这就伸出头颅去。呵…愚不可及!

接下来就要看咱们的张首辅舍不舍得这个门生了?当然若朱正倾手脚快,能及早查出流言背后隐着的主,拉扯些旁的谁进来,那就是另一说了。

翰林院一众人目送着他,有羡慕有抬手擦汗的。谈宜田两眼巴巴,丧着脸:“这就走了?”

“不然呢,把他抓起来吗?”江崇清曾听航海的船家说过,风浪中心最平静,楚陌现就处在风浪中心位。转眼看向紧抿唇站着的张雪阳,相反京中张家则被顶在了风口浪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