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2 / 2)

“几天前在船上,我知道事,就预感不好。”吉忠明恨死了:“家里跟她把话说尽了,理摆得明明白白,让她要过日子就别闹,要和离那也干脆点别纠缠。她自有一套歪理,一句话也听不进去。”

“她一闹再闹,人家烦透了。”吉孟氏擦着眼泪,心里揪疼:“死丫头当婆家是娘家呢。娘家全是断了骨头连着筋,再恨再气,不会挖坑把她埋了。临成亲了,闹出那样的丑,婆家对她能有几分真心?该她死啊…让她别嫁,非要往那富贵窝里钻,现在富贵了”

楚镇中看向曾孙媳妇:“丫儿,太爷和楚陌对你是实打实的真心。”

“是我不对。”吉孟氏忙赔礼:“让您老多想了。”她闺女婆家没的说,老太爷和陌哥儿都是心正的人,再者她闺女也拎得清。一家子和乐融融地过,喝水都觉甜。再想詹家,眼泪不住流。

她是不喜欢然丫头,但也时时盼着孩子能好,从未想过…死丫头这么早走。

“你说的一点不错。”楚镇中认同:“我就是表个态。土都埋到眼眉了,我只望他们小两口把日子过顺溜了,别的什么也不求。”要詹家长辈也似了他,小三房那丫头不置于一条路走绝。

吉安也说掏心窝的话:“能嫁予相公,得太爷、迅爷爷这样的长辈,是我的福气。”

“陌哥儿能娶到你,也是咱们楚家的福气。”快二十年了,终于不用他再看着长了狼牙的狗崽子了。他现在享的全是安安的福。

“您说得我脸都红了。”吉安凝眉看向她爹:“欣然没了几天了,依信里写的,詹家是想将过全推在死人身上。爹,您看是不是写封信回去?”事情到这一步,詹云和、詹家绝对干净不了。

吉忠明想回陕东一趟,但闺女怀着孩子,女婿又要北上监军,他不好再去烦孩子:“是要写封信回去。”然丫头死有余辜,但他还有一孙女一重孙女,她们不该受此连累。

楚陌出城了,周明去翰林院扑了个空。谈宜田多了句嘴,问寻楚陌何要事。周明顺杆透了一句。

谈宜田愣了两息,蹦起冲回屋里:“江崇清,詹云和的贵妾把他嫡妻杀了。怎么办?我想告假回去将屋里那两妾送走。”

“什么?”江崇清都以为是听错了:“妾杀妻?”詹云和的妻,不就是楚陌内侄女?

翰林院的几个侍读、侍讲都惊呆了,这可不是小事。

谈宜田越想越觉妾不能留了,他又不是没儿子:“我给她们一人一笔…不,是一大笔银子,送她们去想去的地方,置田安家。再为她们办好女户,以后嫁娶自由。”

之后的一年,他还要每天给他娘子讲一遍詹云和家妾杀妻的事。虽不知具体经过,但他会编。

第79章 出发

等傍晚楚陌回城时, 新科传胪詹云和的贵妾杀了嫡妻的事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不知详情,但各家的妻皆提高了警惕,妾就倒霉了, 尤其是宠妾。

再有榜眼谈宜田告假回府,一刻不迟疑地送走两妾的事在后, 当晚京中不少府邸侧门都有小青轿抬出。

楚陌归家,天都黑透了。一脸的不高兴, 这是他为官以来回府最晚的一次,关键明天就要启程赴西北。一入二门,见着媳妇, 心里更是将漠辽胡虏子问候了个遍。

上前抱住吉安, 埋首在她颈间。他已经知道吉欣然死了的事了, 意料之中。当年老和尚也想教他观星断命之术, 只在晓他心术不正后, 便再也不提了。

他也没想学。活着本就无多趣味,若再晓世事,岂不更乏味?

“爹娘还好吗?”

“伤心是肯定伤心, 毕竟是亲孙女。”

“一会我去看看他们。”

“那倒不用, 他们已经休息了。今晚我们也早点歇息。”吉安侧首亲了亲楚陌,明天他就要赴西北了,心有不尽忧, 但还是想高高兴兴地与他度过在一起的每一刻,让他安心地离开。只一想到离开, 明明此刻人还赖在怀里,她就已经开始思念了。

“那我就不扰他们了。”楚陌拥紧吉安,嘴杵到她耳边:“安安,晚上你要好好亲亲我。”他不知道将要分别多久, 故一起时想多存些美好记忆,在闲时慢慢回味。

脸上一热,吉安双手成爪在他背上挠了几下:“那你一会要把自个洗得香喷喷的。”自怀孕后,他就憋着。手抚上丈夫的后颈,纤长的指插进发中轻摁,感受着打在颈间的滚烫气息,眼里泛起晶莹。她愿意给他所有的快乐。

“楚陌,你一定要…活着回来见我。”

楚陌笑了,更是贴紧媳妇,深嗅着融了他气味的馨香:“安安,等西北平静了,我带你和小后代去辽边。那里有高山,山顶的雪常年不融。有一望无垠的草地,草能漫过人身。还有野马…我前年去辽边,听人说在野马群里见过一头极漂亮的金马,全身的毛金耀比黄金,想捉来给你。

可惜,我顺着踪迹寻到野马群,却没见着他们提到的金马。”

“我等着,你不可以食言。”吉安用力眨眼,憋回了眼泪。

“不会食言的,我舍不得你。”今日出城,杨凌南与他提了一些老兵卒。他们之中有些在入北伐军前是成了家的。但二十年前狮子口一役后,这些成了亲的兵卒…有近半家没了。

他无法忍受吉安有旁的男人,仅仅是想都会令他窒息。慢慢闭上清冽如古井的瑞凤眼,楚陌唇角微微扬起。

这夜没人打搅他们,他们眼里只有彼此,没再提吉欣然的死,也没有讲别的,互相慰藉疼宠着,满足着。翌日寅时,吉安像往常一般躺在床上,看着站在床边的楚陌穿衣,有不平的地方伸手拉一拉。

今日楚陌没有着官服,一身黑色锦衣束上玉带,取了床尾箱底的剑盒,收软剑入玉带暗格里。盒中还有一块半个巴掌大的老旧令牌,捡起揣入怀中。拉媳妇起身,陪他用早饭。

早饭准备的都是楚陌爱吃的,方大娘还特地卤了几块牛脊骨。楚陌拆着骨头,喂媳妇一口,自己吃一口。

吃饱了,吉安送他到二门口,也不多话,只笑着嘱咐:“早点回来。”似他不是去遥远的辽边监军,而只是往翰林院上值。

一夜餍足,楚陌神色之中还残留着慵懒,拉着媳妇的指不放,眼贪看着她。吉安无奈,笑着上前,踮脚噙住他的唇。缠缠绵绵,一吻之后,松开后退一步。

“去吧。”

“在家等我。”

这次楚陌没再痴缠,看过媳妇后目光下移,落在她尚未隆起的小腹上,停留了两息,毅然转身跨出二门。楚府门前停着两匹骏马,杨宁非牵着他的小马驹,站在永宁侯府后门。

出府两步下了台阶,一跃上马,楚陌拉缰绳回头望了一眼杨小爷,打马离开。背着包袱的周明紧随其后。马蹄声远去,吉安慢慢走出,目送着那人,脑中浮现出头次见他时的情境。

俊雅少年,芝兰玉树,清傲不染尘。谁能想他与她还有之后?她的少年今日远走了…小小女子,不望他建功立业,只愿平安归还,还予她。

“楚小婶。”杨宁非两眼泪汪汪:“我想快点长大。”

“你本事学成了吗?”吉安婉笑。

杨宁非听后不发一言,牵着小马驹往回。

快马直奔西崮门,着便服的景易早就等在了城门口。魏兹力毕恭毕敬地跟在小尺子身旁,两眼不眨地留意着四周,右手紧握挂在腰间的大刀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