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1 / 2)

心都被她伤透了。将信揉一揉团进掌心,运力一握。两眼又望向箱子里塞得严严实实的冬衣,嘴角不由扬起。燕窝肯定是小后代要吃的,他媳妇嘴又不馋。

“不吃燕窝了,好上烤鱼了。”周华也乐:“听辛语说,有时一天能吃两条两斤重的鱼。”两斤重的鱼,剔去鱼头鱼骨内脏,肉也不少。

她本来就好吃鱼。楚陌笑容洋溢:“你修整两日,将库中的那些战利运回府里。”蒙运城到底是大,城主府和各府官宅中藏宝不少。没跑掉的城中富户昨日接连送供来,他是来者不拒。

“是。”

楚陌敛目:“回去让殷晌顺着樟雨查一查,看她跟了谁,然后着人盯着。”樟雨换主子,接着辛语娘上门。两件事一前一后,没间隔几天。

“是。”

冷瞥了一眼扒门口那人,楚陌摆手示意周华退下:“把门带上。”他一点都不想见常威侠这张糙脸。要不是那一拦,他就拿了完颜清河了。如此,说不定年前便能携辽、漠两降书归家。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若是赶不上媳妇生产,就唯常威侠是问。

常威侠苦脸:“楚兄弟,我再给你赔不是。”事情重来一回,他还是会拦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胡虏子在戟上抹了毒,那不完了?

门关上,楚陌将箱中衣物一件件拿出放到床上。小后代没闹腾她,真好。待床上铺满,展臂倒下,深嗅一气,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平缓。

安安,对不起。你怀着喜,身为丈夫,我却不能陪在你身边。等我,我给你太平。

这一次,他一定要打到东辽、北漠痛极,三十年内再不敢也无力犯大景。三十年后…他老了,就是要打仗也轮不到他领兵。

至于盛世,双目一睁,楚陌留恋了稍稍,从床上爬起,他要给皇帝写封信。

九月,京里渐寒。汪香胡同依旧平静。中旬,南徽那传来战报,永宁侯父子领南风军将西疆、南夏打退,并乘胜追击。大景境内再无外敌,京中热闹翻天。南城舞狮,北城杂耍,西城炮仗震响。东城最含蓄,各家门前屋后大红灯笼高高挂。

楚府,吉安听闻月娘又来了,不禁发笑。不多会,身着桃粉袄裙,两腮打了胭脂的辛语领着她娘到正房,见姑在笑,自己也害羞。

“给您请安了。”月娘屈膝行礼,今儿她脸上也涂了粉。既闺女出息,那她这做娘的也不能总粗裙垢面的。她三天两头往楚府跑,要有点拿头,外人瞧着才不会怀疑。

吉安示意她们娘俩坐:“这件褙子是辛语给做的?”

“是,您赏的缎子。”打听了些日子,月娘可算是摸到边了:“那位常来寻我说话的嫦婆子,与骆三房管茶水的丽娘子是一个村出来的。夫家就在骆族大宅后头的津州府知府家当差。津州知府,您知道是谁吗?”

吉安凝眉:“不太清楚。”

“姓钱,叫钱北铠。钱知府的嫡妻雷氏,与通州邹家二老爷媳妇是嫡亲的姐妹。”楚老太爷允了她陕东一百亩地,她这回查事手面宽,手面一宽,话就好说:“通州邹家大姑奶奶,就是京里碎花胡同谢府的当家主母。”

碎花胡同谢家,吉安知道:“雍王妃的娘家。”府里还有个待字闺中的二小姐,要问她怎么知道的?这得谢谢永宁侯世子夫人。

月娘想了想,还是将未尽的话说了:“原本我呢…也没怀疑上谢家。但前天听闻了一事,我就怀疑上。”

“什么事儿?”吉安好奇。

“您在府里少有出门不知道,南边遭反贼霍霍,又打仗,闹灾了。近半个月都有流民往咱们这来,谢府在通州、津州还有罕州的几个寺院都支起了粥棚,施善。”

吉安弯唇:“这是好事。”

“是好事。”月娘道:“我还特地去瞧了,守了一天。那粥煮得还真像样,稠稠的。守粥棚的几个婆子打扮干净体面,面目含笑,可亲得很。棚那边没人多话,有人高马大的家丁看着,大家都规规矩矩。

可怪的是…吃完粥,各人都知道是京城翠花胡同谢家二姑娘心善。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要这盛名做什么?”

是啊,吉安笑看月娘。她终于晓得辛语的聪明劲儿是传自谁了,亲娘。月娘说的很在理。就目前京里的形势,谢府不该给二姑娘做名声,而是应偏向雍王妃,毕竟雍王还被皇上拘在皇陵。

“城外流民多吗?”

“不是很多了。”月娘感怀:“故土安稳,谁舍得背井离乡?永宁侯爷把蛮夷赶出了南徽,不少流民都往回了。京里冷得快,他们再停留肯定要受冻。”

吉安轻叹:“战乱苦得都是平民。谢家二娘良善,做了咱没考虑到的事。咱旁的大忙帮不上,帮着捧捧名声还是能的。”盛名之下,她就是不善也得继续装下去,好好地支着粥棚。

京里多的是高门富户,会跟着学的。今年寒冬,城外粥棚不会少。皇上要是聪明,借着机会,寻个臣子在朝上喊一喉咙,说不定还能理直气壮地来场逼捐,剐那群大臣们一层肥油。

第89章 大善

“就该这么来。”辛语最喜欢那些假仁假义了。用明小叔的话说, 只要口号喊得好话说得美,“假仁假义”就得往真里演。只要能得好,谁还管真善还是伪善?

明白了, 月娘欣喜于闺女跟了个聪慧又拿得住的主儿,笑着道:“谢家二姑娘心系穷苦百姓, 行大善,那是菩萨转世。咱穷苦百姓不能吃了人的, 还不记好,必须得好一番颂扬。”

吉安点首:“行,那你回去也帮着说几嘴。我这…”转眼看向辛语。

“我一会就去找方管事。”辛语手撑着腰, 最近她这腰没少劳动。屋里几个都以为她总在外跑, 遇着相好的了。绿云话里话外地警醒她, 莫让人骗了。谁也没想到姑爷头上。

正常, 姑爷现也不在京里。当然在京里, 她也不敢。

又想了想,吉安婉笑:“顺便让方管事往东直街几个商行转一圈,看有没有新鲜的海鱼。”

“好。”

辛语娘走了, 吉孟氏端着一盅秋梨燕窝进屋:“温热正好, 快用了。”丫儿这胎怕是个小子,怀喜的反应与她一模一样。不吐不闹,天一干就上火, 三个儿子全是这般。到了怀闺女,前三月早间犯恶心。过了那劲儿, 一天都好好的。天干也不上火。

“您真是来服侍闺女的。”吉安听话地吃起秋梨燕窝。

“没旁的事,我也是找点活儿动动手脚。”吉孟氏坐榻上,给自个倒了杯茶:“来京里,过起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一点都不得劲。越过我是越发想不通,黄氏…然丫头她们怎么会欢喜的?”

为这样的日子,那真是抓破脑袋地算计,甚至泯灭人性,罔顾人命。

“各有追求吧。”吉安掰算着日子,二哥他们也就在这几天到。

追求…把命追没了。吉孟氏目光落到堂侧的凳子上:“月娘这回来,可是带了信儿?”之前几回,她没带信也不来打搅丫儿。

点了点头,吉安细嚼嘴里的秋梨,慢咽下:“还不确定,尚只是怀疑。”但八成就是谢家。谢家主母邹氏膝下只两闺女,大闺女谢紫妤,即雍王妃。雍王景染是昌平皇帝元后所出,亲舅舅乃户部尚书沈坦。

另雍王妃父亲谢宁海,是肃宁总督。肃宁有铁矿,铁矿能制兵器。有银钱有兵器,就差兵了。而她家那口子呢,现手里正握着三十万骁勇的北伐军,又擅于领兵布阵。全乎了。

但谢家太会想当然了。先不说楚陌乐不乐意的事儿,就只论现龙椅上坐着的那位主儿。其从入主东宫到现在稳定朝堂,仅仅用了一年三个月。这可不是靠点运气,就能做到的。雍王凭什么以为能扳倒他?